太上玄都妙本清静身心经

经名:太上玄都妙本清静身心经。撰者不祥,约出於隋唐之际。早於李荣所造《洗浴身心经》。一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真部本文类。

尔时元始天尊在玄都大治元阳上观七宝华林紫琼宫内,太上道君与十方圣众、诸天真仙、三界帝王、一切天神龙鬼应受度者,无鞅之众,登真一位,得无为心,同会其所。玄都宫观皆以金银、瑠璃、珊瑚、琥珀、真珠、碧玉种种装饰,光明赫弈,映照内外。列座众真,不能名目;自然祥瑞,表见尊前。天雨宝花,散满於地;灵钧雅乐,不鼓自鸣。百和神香,芬馥流缢。尔时四座咸起惊疑,默念思惟,莫能先问。

天尊抚几,杜彼机缘,入慧观门,示无为道,思念万兆禀受之初,乃发鸿音,告四众曰:汝等男女,本地身心,悉皆清静,实相不动,始终恒一,犹如虚空,来去无碍,离於受染,绝诸爱想,正性湛然,本无生灭。但以颠倒,随业受形,譬如明珠,恒埋粪壤,历劫隐蔽,不睹其光。汝等男女,将来众生,执虚假身,迷真实道,造颠倒业,积邪伪尘,埋智慧珠,聚愚痴垢,堕生死海,溺贪爱流,居五欲场,处四魔境,有惑烦恼,结缚身心,随业转轮,三涂五道,荫盖正性,沉没玄珠,翳本光明,亦复如是,轮回生死,无解脱期。是故我今开发妙门,令汝得悟。汝等四众,以本分力,汲道性水,采无为香,调智慧汤,居清净室,为诸众生除根叶秽,洗虚妄尘,令入慧门,观於实相。烦恼漏累,毕竟消除。洞照一乘,深明二际。还源反本,复我清虚。得道自然,永无流转。尔时大众闻是说已,敬奉思惟,心开意解,欢喜踊跃,稽首道前,长跪颂曰:

元始无上大慈尊,善说众生邪倒业。

诸法妙本常清诤,动则沉沦经万劫。

妄想既植贪痴根,随根即生烦恼叶。

花叶繁滋弥世界,善恶输回互重迭。

狂迷竞贪邪伪果,子果不绝但相接。

烦恼垢重覆明珠,身心臭秽乖清净。

示我汲引道性水,洗涤千邪归一正。

平等清净智慧汤,荡除痴垢开真性。

有缘速入正观室,无为香水澄如镜。

能照去来邪倒业,洗涤贪嗔师戒定。

心垢恼病豁已除,各复真根归慧命。

慈尊所说叵思议,我等稽首咸恭敬。

尔时会中有一真人,名曰法解,即从座起,整顿衣巾,手执香炉,从容雅步,怡神息虑,摄念安心,长跪道前,白天尊曰:臣等有幸,得预斯会。侍座以来,未闻此说。四众心识,犹自蒙昧。特乞神尊,赐垂训谕。唯愿哀原,愍所不逮。

於是,天尊抚几微笑,答法解曰:善哉男子,汝能於此法会为决疑悟,末世众生,真所荷赖。於汝功德,更复增高。有所不了,恣汝等问,勿怀疑惑,封执之心。法解承恩,稽首问曰:众兆愚痴,随业生灭,垢秽深重,迷惑缠身。今调法汤,建清净室,洗涤罪根,消除体秽。未审仪轨,其事云何?

天尊答曰:善男子,汝等常用月十直日,以上善水,调法香汤,於净室中,正念安坐,先观身心,垢秽聚积,无量迷惑,共成此身。外内贪痴,粗细不净,生老无常,众苦结缚。三业障道,六尘覆心,如弥天云,翳明盛日。作是念已,以法香汤,先从皮肤,四支五体,六根九窍,次第灌洗,悉令清净。外清净已,复以静观,薰修心惑,一切烦恼,妄想执计,贪嗔痴垢,普令清静。内外既净,住法身心,常居道场,断邪伪垢,是名法汤涤除之要。众真闻说,咸皆赞叹,弹指忏悔,同声称善。

尔时真人以宿命通,得他心智,照知末劫有等众生,心识闇昧,於法未了。是故乘机稽首进问:不审今会演说是经,以何名曰修持供养功德,云何假有之身既蒙开度,真无之识亦获福乎?臣等肤愚,忝居真位,於斯义趣犹自未通。唯愿神尊特垂开示,降甘露雨,遍洒人天;垂智慧云,广覆无外。

尔时天尊欢喜答曰:异哉,真子得宿命通,了他心智,悟一乘道,达三世机,能为将来致殷勤请。我今具说,汝当谛听。众生性相,皆悉是空,暂寄有形,终归坏灭。不住三世,岂系一身?能体有空,自当无假。有空无假,何藉资凭?真了当知假有之身,必须修习。在生如是,处死亦然。凡人寿终,识居中廕,善业资助,必获上生。是其家人,及诸同学,当为作福,种种装严,建大宝坛,悬诸幡盖,修斋愿念,讲诵是经,烧香然灯,照烛幽夜,拔其苦爽,令睹光明;无为法汤,涤除纷秽;神识绝净,乃得升天,反彼清虚,归自然域。是经功德,不可格量,犹如虚空,难以量度。若有抄写,供养受持,此人即得妙本澄清,身心洁白,获报无量,等彼微尘。故名《玄都妙本清净身心》。汝辈四众、善男女等,当知此经,济度法中最为第一,禳灾法中最为第一,修习法中最为第一,无为法中最为第一,智慧法中最为第一,观行法中最为第一。此经微妙,不可思议,於余法中无不第一。我昔过去,与诸天尊之所奉行,而得成道。汝宜宝秘,慎勿轻传。若得其人,当须授受,烧香誓愿,顶戴奉持。十方天尊,必记汝等。於是青华童子、丹元真人、素光玉女、玄宫使者、黄中大神,率其官属三十六人,备卫灵文,保护於汝。汝能於此静心习诵,存念形神,日夜精思,不辞劳倦,即得三宫明净,六识清虚,十转业成,五神依止,无为大道,发尔身心,一切群魔,自然消伏。作是说已,是诸男女,并皆欢喜。

天尊俄然瞑目高抗,四众瞻仰,无敢谘询,叉手道前,而作颂曰:

妙本常清净,身心无垢腻。众生习业人,迷惑怀疑贰。是故感慈尊,为明权实义。一相度黎元,真为平等语。垢秽既以除,烦恼自然离。负荷匠成德,飞步玄都治。

尔时众圣说此颂已,於是天尊怡然含笑,即吐五色微妙神光,彻照诸天福堂及九幽长夜地狱,四座男女乘此神光,悉睹诸天诸地罪福报对,如观指掌,了了分明,咸皆一心归命,忏谢宿根业累、即世深殃,愿拔众生离诸苦恼。天尊慈愍,感彼众心,乃振威神,弹指叩齿,应时地狱悉得闲宁,饿鬼囚徒俱升道境。宝光收照,法界犹明。林木山川,缅然平等。祥风鼓吹,慧日流光。预法会中,并加真位。十方众圣、三界人天种种群生,皆蒙利益,稽首作礼,依教奉行。

太上玄都妙本清静身心经

太上老君说了心经

经名:太上老君说了心经。撰人不详,约出于唐代。一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本文类。

若夫修道,先观其心。心为神主,动静从心。心动无静,不动了真。心为祸本,心为道宗。不动不静,无想无存。无心无动,有动从心。了心真性,了性真心。心无所住,住无所心。了无执住,无执转真。空无空处,空处了真。

老君曰:吾从无量劫来观心得道,乃至虚无,有何所得。为诸众生,强名得道。

老君曰:吾观众生不了其心,徒劳浩劫,虚役其神,於心无了,永劫沉沦。依吾圣教,逍遥抱真。

太上老君说了心经

太上老君内观经

经名:太上老君内观经。撰人不详,约出於南北朝末或隋唐之际。一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本文类。

老君曰:天地媾精,阴阳布化,万物以生。承其宿业,分灵道一。父母和合,人受其生。始一月为胞,精血凝也;二月成胎1,形兆胚也;三月阳神为三魂动而生也2;四月阴灵为七魄静镇形也;五月五行分藏,以安神也;六月六律定腑,用滋灵也;七月七精开窍,通光明也;八月八景神具,降真灵也;九月宫室罗布,以定精也;十月炁足3,万象成也。元和哺食,时不停也。太一帝君在头曰泥丸君,总众神也。照生识神,人之魂也。司命处心,纳生元也4。无英居左,制三魂也。白元居右,拘七魄也。桃孩住脐,深精根也5。照诸百节,生百神也。所以周身,神不空也。元炁入鼻,灌泥丸也。所以神明,形固安也。运动住止,关其心也。所以谓生,有由然也。予内观之,历历分也。心者,禁也,一身之主。心能禁制,使形神不邪6也。心则神也,变化不测,故无定形7。所以五藏藏五神:魂在肝,魄在肺,精在肾,志在脾,神在心。所以字殊,随处名也。心者,火也。南方太阳之精主火,上为荧惑,下应心也。色赤,三叶如莲花,神明依泊,从所名也。其神也,非青非黄8,非大非小,非短非长,非曲非直,非柔非刚,非厚非薄,非圆非方,变化莫测,混合阴阳;大包天地,细入毫芒;制之则正,放之则狂;清净则生,浊躁则亡,明照八表,暗迷一方。但能虚寂,生道自常;永保无为,其身则昌也。以其无形,莫之能名,祸福吉凶,悉由之矣。所以圣人立君臣,明赏罚,置官僚,制法度,正以教人,人以难伏9,唯在於心。心若清浄,则万祸不生。所以流浪生死,沉沦恶道,皆由心也。妄想憎爱,取舍去来,染著聚结,渐自缠绕,转转系缚,不能解脱,便至灭亡。由如牛马引重趋泥,转增陷没,不能自出,遂至於死。人亦如是10,始生之时,神元清静,湛然无杂。既受纳有形,形染六情,眼则贪色,耳则殢声,口则耽味,鼻则受馨,意随健羡11,身欲肥轻12。从此流浪,莫能自悟。圣人慈念,设法教化,使内观己身,澄其心也。

老君曰:谛观此身从虚无中来,因缘运会,积精聚炁,乘业降神13,和合受生;法天像地,舍阴吐阳;分错五行,以应四时。眼为日月,发为星辰,眉为华盖,头为昆仑,布列宫阙,安置精神。万物之中,人最为灵14。性命合道,人当爱之15。内观其身,惟人尊焉16。而不自贵,妄染诸尘,不净臭秽,浊乱形神。熟观物我17,何疏何亲。守道长生18,为善保真。世愚役役,徒自苦辛也。

老君曰:从道受分谓之命,自一禀形谓之性,所以任物谓之心,心有所忆谓之意,意之所出谓之志,事无不知谓之智,智周万物谓之慧,动而营身谓之魂,静而镇形谓之魄,流行骨肉谓之血,保神养炁谓之精,炁清而駃19谓之荣,炁浊而迟谓之卫,总括百骸20谓之身,万象备见谓之形,块然有阂谓之质,状貌可则谓之体,大小有分谓之躯,众思不测谓之神21,邈然应化谓之灵22,气来入身谓之生,神去於身谓之死,所以通生谓之道。道者,有而无形,无而有情,变化不测,通神群生,在人之身则为神明,所谓心也。所以教人修道,则修心也,教人修心,则修道也。道不可见,因生而明之;生不可常,用道以守之。若生亡则道废,道废则生亡,生道合一,则长生不死、羽化神仙。人不能长保者,以其不能内观於心故也23。内观不遗,生道长存24

老君曰:人所以流浪恶道,沉沦滓秽,缘六情起妄而生六识,六识分别,系缚憎爱,去来取舍,染著烦恼,与道长隔。所以内观六识因起六欲。识从何起?识自欲起。欲从何起?欲自识起25。妄想颠倒,而生有识。亦曰自然,又名无为,本来虚静26,元无有识。有识分别,起诸邪见。邪见既兴,尽是烦恼。展转缠缚,流浪生死,永失於道矣。

老君曰:道无生死,而形有生死。所以言生死者,属形不属道也。形所以生者,由得其道也;形所以死者,由失其道也。人能存生守道,则长存不亡也。

老君曰:人能常清静其心,则道自来居。道自来居则神明存身,神明存身则生不亡27也。人常欲生,而不能虚心,人常恶死,而不能保神,亦由欲贵而不用道,欲富而不求宝,欲速而足不行,欲肥而食不饱也28

老君曰:道以心得,心以道明。心明则道降,道降则心通。神明之在身,由火之因巵也。明从火起,火自炷发29,炷因油润,油藉巵停。四者若废,明何生焉?亦如明缘神照,神托心存,心由形有,形以道全,一物不足,明何依焉?所以谓之神明者,眼见、耳闻、意知、心觉,分别物理,细微悉知,由神以明,故曰神明也。

老君曰:虚心者遣其实也30,无心者除其有也,定心者令不动也,安心者使不危也,静心者令不乱也31,正心者使不邪也,清心者使不浊也,净心者使不秽也。此皆以有令使除也32。四见者33,心直者不反覆也,心平者无高低也,心明者无暗昧也,心通者无窒碍也34。此皆本自然35者也。粗言数者,余可思也。

老君曰:知道易,信道难;信道易,行道难;行道易,得道难;得道易,守道难。守而不失,乃常存也36

老君曰:道也者,不可言传,口受而得之,常虚心静神,道自来居37。愚者不知,劳其形,苦其心,役其志,躁其神,而道愈远,而神愈悲。背道求道,当慎择焉38

老君曰:道贵长存,保神固根,精炁不散,纯白不分39。形神合道,飞升昆仑。先天以生,后天以存,出入无间,不由其门。吹阴煦阳,制魄拘魂。亿岁眷属,千载子孙。黄尘四起,骑羊真人。金堂玉室,送故迎新。

老君曰:内观之道,静神定心,乱想不起,邪妄不侵,固身及物40,闭目思寻,表里虚寂,神道微深。外观41万境,内察一心。了然明静,静乱俱息。念念相系,深根宁极。湛然常住,杳冥难测42。忧患永消,是非莫识。

老君曰:吾非圣人,学而得之。故我求道,无不受持,千经万术,惟在心也43

太上老君内观经

1.“成”,《云笈七签》本作“为”。

2.“而”,《云笈七签》本作“以”。

3.“炁”,《云笈七签》本作“气”。下同。

4.“生元”,《云笈七签》本作“心源”。

5.“深”,《云笈七签》本作“保”。

6.“心能禁制,使形神不邪也”,《云笈七签》本作“禁制形神,使不邪也”。

7.“故无定形”,《云笈七签》本作“无定形也”。

8.“非青”之下,《云笈七签》本尚有“非白非赤”。

9.“人以难伏”,《云笈七签》本作“人之难伏”。

10.“是”,《云笈七签》本作“之”。意义相同。

11.“随”,《云笈七签》本作“怀”。

12.“肥轻”,《云笈七签》本作“轻肥”。

13.“业”,原作“华”。兹据《云笈七签》本改。

14.“人最为灵”,《云笈七签》本作“人称最灵”。

15.“人当爱之”,《云笈七签》本作-“当保爱之”。

16.“惟人尊焉”,《云笈七签》本作“谁尊之焉”。

17.“熟”,《云笈七签》本作“孰”。

18.“长”,《云笈七签》本作“全”。

19.“駃”,原作“驶”,形近而讹也。“駃”音kuài,同“快”。兹据《云笈七签》本改。

20.“骸”原作“神”。兹据《云笈七签》本改。

21.“测”,《云笈七签》本作“得”。

22.“邈”,《云笈七签》本作“莫”。

23.《云笈七签》本无“长”、“能”二字。

24.“长”,《云笈七签》本作“常”。

25.“识从何起”至“欲自识起”,《云笈七签》本作“从何而起,从心识起,心从我起,我从欲起”。

26.“静”,《云笈七签》本作“净”。

27.“亡”原作“忘”。兹据《云笈七签》本改。

28.“由”,《云笈七签》本作“犹”。按“由”乃“犹”之假借字。又《云笈七签》本在“不用道”、“不求宝”有“肯”字。“速”,《云笈七签》本作“疾”,义同。

29.“发”,《云笈七签》本作“存”。

30.《云笈七签》本在“老君曰”彼尚有“所以言”三字。

31.《云笈七签》本无“安心者使不危也,静心者令不乱也”二句。

32.《云笈七签》本“以”作“已”、“令”作“今”,误。

33.《云笈七签》本无“四见者”三字。

34.“窒”,《云笈七签》本作“质”。

35.“然”,原作“照”。兹据《云笈七笔》本改。

36.“守而不失,乃常存也”,《云笈七签》本作“守道不失,身常存也”,义较确。

37.“居”,《云笈七签》本作“也”。

38.“当慎择焉”,《云笈七签》本作“怨道不慈”。

39.“纯”,《云笈七签》本作“淳”。

40.“固”,《云笈七签》本作“周”。

41.“观”,原作“藏”。兹据《云笈七签》本改。

42.“杳”,《云笈七签》本作“窈”。

43.《云笈七签》本在“心”后多一“志”字。

太上老君清静心经

经名:太上老君清静心经。撰人不详,约出于唐代。底本出处:《正统道藏》太清部。又见《云笈七签》卷十七。

老君曰:夫道,一清一浊,一静一动1。清静为本,浊动为末2。故阳清阴浊,阳动阴静3;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静者动之基。人能清静,天下贵之4。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而不能者,心未澄、欲未遣故也。能遣之者,内观於心,心无其心;外观於形,形无其形;远观於物,物无其物。三者莫得5,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既无其无,无无亦无。湛然常寂6,寂无其寂。无寂寂无,俱了无矣,欲安能生7?欲既不生,心自静矣。心既自静,神即无扰。神既无扰,常清静矣8。既常清静,及会其道。与真道会,名为得道9。虽名得道,实无所得。既无所得,强名为得。为化众生,开方便道10。老君曰11:道所以能得者,其在自心。自心得道,道不使得。得是自得之道,不名为得。故言实无所得。

老君曰:道不能得者,为见有心。既见有心,则见有身。既见其身,则见万物。既见万物,则生贪著。既生贪者,则生烦恼。既生烦恼,则生妄想。妄想既生,触情迷惑,便归浊海,流浪生死,受地狱苦,永与道隔。人常清静,则自得道。於是而说偈曰12

天尊妙用常眼前,举体动心皆自然。

息个动心看动处,动处分明无际边。

边际由来本性空,非观心照得虚空。

自悟因缘无自性,翛然直入紫微宫。

宫中宫外光且明,万法圆中一道平。

清心清镜皎无碍,无碍无心心自在。

平等道平无有异,天堂地狱谁安置。

神既内寂不亏盈,善恶若空何处生。

只为凡夫生异见,强於地上起纵横。

纵横遮莫千般苦,一一谛观无宰主。

谛观无主本无宗,只个因缘即会中。

中间虽会常无会,放会无为任物通。

若时有人知是经意,行住坐卧,若能志心念诵,深心受持,则能灭除无量一切宿障诸恶13,冤家皆得和合,无受苦报。邪魔外道,道能降伏。告诸众生,欲度厄难,各已清净,信受奉行。

太上老君清静心经

1.“夫道,一清一浊,一静一动”,《清静经》作“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

2.“清静为本,浊动为末”二句,《清静经》所无。

3.“故阳清阴浊,阳动阴静”,《清静经》作“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4.“人能清静,天下贵之”,《清静经》作“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5.“三者莫得”,《清静经》作“三者既悟”。

6.“观空亦空……湛然常寂,”《清静经》作“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7.“寂无其寂……欲安能生”,《清静经》作“寂无所寂,欲岂能生”。

8.“欲既不生……常清静矣”,《清静经》作“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静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9.“即常清静……名为得道”,《清静经》作“如此清静,惭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

10.“强名为得,为化众生,开方便道”,《清静经》作“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11.以下“老君曰”二段,《清静经》作“老君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云云一段,文多不同。

12.“於是而说偈曰”以下,《清静经》无其文。

13. “无”字原作“元”。兹据《云笈七签》本改。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妙经纂图解注(王玠)

经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妙经纂图解注。元代道士王玠(字道渊)撰。一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妙经序

窃谓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化之不测之谓神。夫太上老君之神圣,居混沌之始,为万炁之宗,变化不可测也。於传考之,初三皇时为万法天师,中三皇时为盘古先生,后天皇之世为郁华子,神农时号大成子。至轩辕时为崆峒山人,号广成子,授道与轩辕氏。少皡时化号随应子,颛帝时号赤精子,帝喾时号录图子,帝尧时号务成子,帝舜时号尹寿子,夏禹时号真行子,商汤时号锡则子。虽累世化身而未诞生之迹。至商王阳甲时分身化炁,寄胎於玄妙玉女八十一年,至武丁时庚辰岁二月十五日卯时诞於楚之苦县濑乡曲仁里,母攀李树,从左胁降生,须发皓然,其颜如童,遂以李为姓,名耳字伯阳,谥曰聃,号曰老子。至周文王时为守藏史,武王时迁柱下史。见素抱朴,少思寡欲;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隐道不彰,谦德不显;内则固真养命,外则远害全身;博古知今,无理不澈。东训尼父,故有如龙之叹;西化金仙,大地作狮子吼。述《道德》五千言,授之尹喜。历代变现,以道弘化。为见世人贪迷不悟,自失元真,故说《清静经》一卷,为诸经之首。其言简而道奥,垂示生死之因,开化玄风,诱人向道,领悟三生之理、不死万劫之真。余尝参究其经,未得其趣。近因师点开心,易得造化真常之宗,始识羲皇画卦之妙,方知孔圣赞《易》之音,究其金仙般若之道,若合符节。夫太上之圣,超生死而独立,亘今古而无双,是以百王取则,累圣攸传。人或以为虚无异端之教者,便是非圣人者无法。道本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得之者,愚可以智,浊可以清;修之者,石可以金,凡可以圣,出乎三界之外,永为上仙,岂不玄哉。余以管窥之见,将是经逐节引先圣先贤之语,解注于下,而又纂图贯通经注,曲畅旁通,一览澈见,言辞虽鄙,无非直解其义。未敢为是,其与我同志者鉴诸。混然子王玠道渊叙。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妙经纂图解注 混然子王玠道渊纂图解注

太者,无大可谓之太也。上者,无极可极谓之上也。老者,道尊德贵亘古今也。君者,主也,一灵为万物之主宰也。说者,开化也。常者,真常之道,不变不易也。清者,至虚无体也。静者,至洁无杂也。妙者,玄之又玄也。经者,天道之常、人之有心也,又言人人共行之径路也。太上见世人生居劫浊之中,食著物欲,昧了本初之性,忧道之失也,不得已,故说《清静经》开化世人,诱引知其本末。言人初生是为赤子,赤子之心未尝有不善,只因年渐长成,眼中见色,耳中闻声,鼻中嗅香,舌中知味,贪爱不息,习染渐深,是以情牵欲蔽,与道相违。人若能清其心,静其性,明其善,复其初,一念不生,诸尘不染,自然清静,与道合真矣。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道生,自然。

大道者,至虚无体,本无形、无情、无名也。当浩劫之始,已有梵清景三气,太清、太微、太素,隐而无象,溟溟涬涬,辽廓无光,一混沌而已。浑是阴气,里外虚中,有个乾健不息之理,蟠旋而极,是有一阳初动于中,便生奇耦,分阴分阳,生育天地。清气上而为天,浊气下而为地。天地既判,万物居其中。阴气出地,而复上升於天,阳炁从天,而复下降於地,阴阳往来,循环不已。是以日月运行,五炁顺布,四时行焉,故能长养万物。大则天地,小则微尘,无一物不是道之化育。善参究者,反身求之,我身即天地。道虽生我无名,我故名之道也。《道德经》云:有物混成,先天而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已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是也。

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言道者是谁?


太上言道大冲虚,本无名唤,因不虚立,假形而用。且夫人身之生也浑沦,是个太极,则天地万物之道总在我身。心之虚灵,道自归之。静为性,动为情。性主乎内,为体;情运乎外,为用。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乃曰道。道之为言,精气化形,神虚今妙,岂可以知其名也?若不言道,何以呼之?是不以已,强名称之曰道也。《道德经》云:道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信。故颜子叹圣人之道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是以易存无体,神化无方,此之谓也。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气化,生形。

夫道之为物,虚而无象,因气化而有道之名。道生于一,一生于二,二气感合而生万物,理自然也。道居天地之先,包含覆载,寂静无名,乃曰无极之真也。无极之中道因虚极而已,阳发而遂通,无极而太极,是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也。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阳清而为天,主於动;阴炁浊而为地,主於静。天覆於地,地载於天,天动地静,二气互交。阳气先者为阳道,阴炁先者为阴道。《易系》所谓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体天故清、故动,女体地故浊、故静。男女相感,阴阳翕畅,泄其真精,降本流末,而生万物。万物之生,同此之理,炁质化行,各从其类,生生化化,则道无不一焉。孔云: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是以顺则生人、生物,逆则成佛、成仙。周子作《太极图》,深得其旨矣。是故斯经尊妙,只此数语,已了一本《周易》。以丹道言之,天地喻炉鼎,男女喻坎离,以乾刚运阳火不息,乃曰天清、男动;以坤柔退阴符而混藏,乃曰地浊、女静。因阴阳有动静之机,故用抽坎填离,返本还源而复道,是降其本而流其末,生养吾身之万物也。有何疑哉?

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返本还源。

清者,元阳祖气也;浊者,幻形阴气也。动者,阳之灵也;静者,心之地也。言人之生也,四大一身皆属阴,唯有此一点元阳祖气在人身天地之正中,乃曰命蒂。有蒂则有根,根深而蒂自固,精乃为根,气乃为蒂,神为根蒂之主灵。达斯理者,可以全真,自然精全而能化气,气全而能化神,神全而能化虚,虚空独立而无死生。当作丹之用,以性内运,以情外移,乃曰清者浊之源。以戊己二土摄回十方之气而臻灵,乃曰动者静之基。此妙存乎口诀。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心要在腔子里。

常者,平常也。清者,万缘顿息也。静者,一念不生也。言人能於每日平常二六时中行住坐卧,收其放心,存其良心,内不出,外不入,一心空澈,唯道为身,自然欲忿不生,神自清而气自静,性自住而命自停,则天地之道总归於我身矣。孔子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又语云: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尧授道与舜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是也。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动念即乖。

神者,人身中之元神也。神为万物至灵,虚含洞妙。自旷劫至今不曾添,不曾减,本无其清,亦无其浊,是自然之妙也。白紫清真人曰:此神非是思虑神,乃与元始相比肩。大则包地包天,小则藏诸一粟,朗朗澈,岂可以有好清也。若以神思神,便非神也。何况神去好清,却不知被清字缚住,则心地愈生杂念,扰之不宁也。《道德经》云,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也。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法出奸生。

心即神也,神即心也。欲者,私念也。牵者,引去也。言人之良心本来空寂之妙,不动不静,非思非言。一法不立,万法昭然,有何静可好?达磨曰:不思善,不思恶,只恁么地。孔子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是以圣人得心法相传,故能安心如是,浑然天理,无有挂碍也。人虽有贤哲之资,不得真师口诀,则心无栖泊之地。存之则有,不存则无,只是把捉其心,私意揣度。圣人之道亦以其心好静,被静缚住,却不知众欲已牵引良心出於万里之远矣。岂圣人三返回灵,复其见天地之心也哉。於此宜玩味。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克己复礼。

六欲者,眼、耳、鼻、舌、身、意也。三毒者,贪嗔痴也。人身之中有三尸之神,其名曰彭琚、彭踬、彭蹻,是为三魂。人有念头不正者,魂神即令人驰聘错乱,贪著邪淫,入於鬼道,丧本迷真。《度人经》所云,鬼道易邪是也。世人若能解悟四大一身,是地、水、火、风假合而有此幻形,到头终有败坏,睹其万物之有形者,无不同此之理,我则从今不贵其物,唯究一心。心为一身之宝。心是地,性是君,君来心地上居住,主宰万机,常存渊默之真。此灵不随世变,一切物欲尽能遣之,自然心自静而神自清,六欲不生而三毒自消灭矣。《道德经》云,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是也。

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自家昧了。

人生天地之间,风土不同,则命禀各有殊异。性非不灵也,盖因受气之浊性,天常如黑云之蔽,所以眼见耳听、鼻闻、舌味,对境触物随穷所漏,放其心而不知返也。元神昏散,故不能复其本真,而自堕冥劫者,为心不能澄也,欲不能遣也。

能遣之者,内观於心,心无其心;外观於形,形无其形;远观於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虚灵不昧。

此一节言学人能直下悟见,绝欲清源,立志如山之不动,虽傍柳随花倚染於我,内则观於心,心亦忘也;外则观於形,形亦忘也;远则观於物,物亦忘也。既悟三者都忘,唯见吾身中是一个太虚,清清朗朗,广大无边,不知天地为我,亦不知我为天地。行功至此地位,方见其空之妙。是谓案非可象,物非可物。《道德经》云: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易·艮卦》云,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是也。

观空以空,空无所空;虚无生有。所空既无,无无亦无;大道无形。无无既无,湛然常寂;神气合一。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易相无体。欲既不生,即是真静。与道合真。

此一节乃承上云,三者既悟,唯见於空,恐人著在顽空上存意,故於此发明观空以空,空无所空,乃谓要人活泼泼地,当性天无欲之时,吾以观其妙;有欲之时,吾以观其徼。《道德经》谓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也。所空既无,无无亦无者,此言既得复道还空,空气清朗,广大虚含无际,实无象之可观也。无无既无,湛然常寂者,此言既得一切忘尽,则吾身自然真一常存也。寂无所寂,欲岂能生者,此言性非死寂,我但随应变,无住於相,如是降伏其心,欲岂能生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者,此言勤行符火之道,已得梵气臻灵,结成金胎圣贤,阴浊消灭而真道纯阳,打成一片,客尘自不相干,智慧发现,性刚洁如山之嵬然,真静不摇也。到此田地,方是超凡入圣,与天齐年,岂虚语哉。

真静应物,应物无染。真常得性。一念不生,常应常静,万缘顿息。常清静矣。智慧圆满。

此一节承上云,欲既不生,即是真静,故次之以真静应物,真常得性。所谓圣智圆满,性自真静。凡物之来,随物转应,如盘走珠,圆陀陀地,转漉漉地,则此心坦荡无碍,自然应物无染而得性矣。《道德经》云:夫物芸芸,各复归其很。归根曰静。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金刚经》云: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尹喜真人曰:凡物之来,吾皆应之以情,而不对之以心。孔子曰: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以此言之,岂不是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如此清静,渐入真道。道者以诚而入。

此以下为化众生向道,或有愚可以智,浊可以清,豁然顿悟种性者,故告戒如此清其心、静其性,不与万缘作对,只恁么修去,革其旧染之污,而日新其德,自然渐入真道矣。

既入真道,名为得道。我即元始。

此承上云渐入真道,乃谓学者已得觉性之理,於未得师授口传其秘,於此故启喻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者,此言真道非是聪明广记,口须三昧讲说之道,实乃是身中三真三全之妙,必拜真师,耳畔一语,直下安心,方入真道。养性不失其中,修命而运橐籥,不失其节,自然性命混融,金液流注,是故名为得道也。

虽名得道,实无所得。本来空寂。

此承上云名为得道,恐学人明理未澈,著在得字求想,则道反背矣,故次之以虽名为得道,实无所得,直欲学人参须实参,悟须实悟。夫道之为物,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方无隅,实无名唤。人身四维上下才著一处存思,便不是也。又不可离了此身,向外别求。不可思,不可议,亦非动,亦非静。一体万殊,万殊一体。头头物物,总皆现前到这里,转得一语,则铁壁银山,蓦直透过,方是得道。得之无得,不被相惑,但吾一灵真性觉照,常居象帝之先,朗朗分明处,乃曰真得。正丹家所谓不见中亲见,见中不见;不闻中亲闻,闻中不闻。透得这个破,参学事毕,何得之有?

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一以贯之。

化者,开发也。众生者,贪著之人也。此结前云如此清静,渐入真道。太上以谓天下人物之多,圣凡混杂,是种性难见,其中岂无有根器者,故以道曲折引喻,开化其理,或有利器之人闻吾此说,直下悟见,即得顿脱根尘,唯道为身,向我道中参究不怠,勤而行之,乃曰为化众生,名为得道。得之为言,本无所得,但为他人说此得字,诱众人必是将心想道而不忘也。《道德经》曰:善人不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是以人人本具,无不与我同性,只因贪著其事,乃名曰众生。若能真个领悟之者,皆可以传於圣道也。如六祖卢慧能本广东犵狫,一闻客人诵《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言下大悟。次后竟至冯母山拜见五祖,问其由,答言如涌泉。故见其根器大利。恐人谋害,叱令舂碓,人不为意。后五祖故令大众作偈,能明心见性,见即付之衣钵。众皆让首座神秀作偈,神秀述偈四句,未尽其善。惠能一闻,即次其韵曰:菩提无有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暗点头,约其夜半付中堂,以袈裟围绕其身,将《金刚经》诵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於此印传心法,授与衣钵,而复送之过江,遂为一代祖师。此所以人不可以形观,当以志看。如马丹阳度任屠,始则为凶人,一旦醒悟,即为善人。以此论之,岂不是能悟之者,可传圣道也欤?

太上老君曰:

此名太上者,乃真人称述之辞。前之所言道也,於此以下又起个名唤,所言者德也。《道德经》所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故有上士、下士之不同也。学者宜具只眼看。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各见不同。

上士者,圣人大德之谓也。下士者,贤人执著之谓也。圣人之心,浑同天理,无分贤愚皆包之,和光混俗,与众同尘,谦躬处於卑下,锉锐埋锋,不露圭角。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行不言之教,处无为之事,与人无辩无争,乃曰上士也。贤人之心有所执著,以谓人之学皆不如己之学,自是自彰,自矜自伐。论其古之贤哲,则谓其曰长,某曰短;论其今之人,孰曰是,孰曰非。成仙成佛之圣,犹非其虚无寂灭异端之学如是好争,乃曰下士也。尹喜曰:圣人龙之,贤人蛟之,龙能化蛟,蛟终不能化龙,此之谓也。

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名道德。谦德者全,执德者偏。

上德者,无为之道也。下德者,有为之道也。执者,执著不通之谓。德者,得也。心之所蓄,性之混融,开物成务之理也。此言上德之圣人未尝显己之有德,藏身潜迹,抱朴含光,专气致柔,如婴儿也。下德之贤人执著其事,唯於世情是非、得失之场理论,扬於己德,以被聪明所蔽,故分其彼此贵贱、高低,如是执著,故不明其有道德也。《道德经》不云乎: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故太上所谓我有三宝,保而持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孔子曰:圣吾不能,我但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於我老彭。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於我哉?终不曾言自已之有德。以此言之,岂不是上德不德也。下德执德之人,著形所见,其於政事、文章、诗词、方术有能其一者,便自高大、夸逞其能,执著一偏之见,岂可以明道德也。以尧舜之圣,善与人同,以大禹之明,闻一善言即拜,何尝执著?学人宜於此详味。

太上老君曰: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何以故?为有妄心。求生之厚。

此一节又题太上之名者,乃真人称述,警戒世人,於此著眼看众生所为之事。所谓众生者,乃愚昧贪著之人,形须人身,心实乃是兽,性海黑暗,逐浪贪生,全无一分德行。上不畏君王之法,下不惜父母之身,盗窃奸欺,靡所不至。所以不得真道者,为其有妄想之心,私欲交蔽,则道愈失之矣。《道德经》云:大道甚夷,而民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彩,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谓盗夸,非道也哉。又云:民不畏威则大威至。无狭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唯不厌,是以不厌。如是之徒,至死不悔,其心犹念未足,辗转作下轮回种子,皆由一个妄心迷失真道也如此。

既有妄心,即惊其神;被他欺下。

此承上云,因眼见於色,神即领受在心;心既领受,遂起妄念,本身元神化为识神;神随境乱,意逐情迷。《道德》云:所谓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即惊其神也。皆因心君不能为主,被色相眩惑,耗散其真道,则梦寐亦不安宁也。

既惊其神,即著万物;众欲交攻。

此言神想於物则心地自不安神,故有惊见一物而著爱於物,被物牵引放纵,不知其乡,是以著万物而不知其厌足也,舍身履险亦不知危也。

既著万物,即生贪求;认贼作子。

此言神著万物,蔽隔真性,随阴魄之营。营则流情,落於醉生梦死之场,贪求入於爱河欲海之地,无休无息,万绪千头,则终身不救也。

既生贪求,即是烦恼。自词枷带。

此谓贪求乃入邪道之源矣。今日贪求,明日贪求,见之者即贪,闻之者即求。每日种种所得,而心终不知止,却不知已造下烦恼根业,家虽丰足而生贼盗,百计千谋,心放不下。古人所谓财多累身,所以被他缚住,添个烦恼,而祸起陨身,因自取之也。

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著形害了。

此一节总结上云,众生为有妄心,不得真道之故,舍死贪生,作下烦恼种子。众生之为心,唯求利以厚其生,只图目前家道丰富,沉滞色声香味之场,迷惑有无爱欲之趣,是自取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平日所为,不忠不孝,欺天瞒人之罪,鬼神暗录其尤。一旦天灾罪己,祸害刑身,或阳报其恶,或阴罚其愆,是以遭於浊辱,流浪生死,一灵不知,所自化生,异类之中,百千万劫,难获人身,常沉苦海,永失真道也。世人若能回头鉴此为戒,早参至道之宗,免堕轮回之苦,圣人岂欺我哉?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与太虚同体。

真常者,不生不灭也。无始劫来只恁么也。悟者,觉悟此理也。自得者,亲闻见也。清静者,湛然无染也。此言人能觉悟自性,本来圆成,不假修合。始因气化,结形真灵,入壳被形,所罩灵性,於此随气质发现。故圣贤愚之不同,虽大智不能无下愚之心,然下愚不能无上智之性。此所以要悟要修。悟者,性也;修者,命也。性命双修,方是自得真常之道。既得性命混一,道大冲虚,吾心自然清静,无有往而不知,无有来而不应;内则了证死生,外则能尽人事。此乃总结斯经一篇首尾之妙。前言曰道,后言为德,实发《道德经》五千言之骨髓,直欲世人明此道德之理,明道者不有德,乃曰上士,执道者不失德,乃曰下士,妄心贪求者乃曰众生。故此经末言真常之道,悟者自得,乃太上好生,慈悯众生之苦,多方曲喻,令人早早回头,领悟此道。或有豁然贯通悟见者,即得常清静矣,岂不玄哉?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妙经纂图解注

真人赞

仙人葛玄曰:吾得此道者,曾诵此经万遍。此经是天人所习,不传下士。吾昔授之於东华帝君,东华帝君授之於金阙帝君,金阙帝君授之於西王母。西王母皆口口相传,不记文字。吾今於世书而录之。上士悟之,升为天官;中士悟之,南宫列仙;下士悟之,在世长年,游行三界,升谒金门。

此章乃仙翁葛玄赞太上说经之妙,此经非是文字之经。自旷劫至今,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为道之径路也。人身玄关谓之经,行道工夫谓之诵。诵非口诵,乃用乾坤阖辟之机关,运坎离颠倒之妙用。昔仙翁感授道之后诵万遍者,行此道也。万遍乃工夫,行运不绝,绵绵若存也。得其一粒黍米之珠,落于黄庭,结为空气金胎,如母之育婴,儿神浇灌,十月胎完,天门迸破,阳神出现,千变万化,乃曰真人。是此经之功德,大不可思议,天人所习之文不可轻传於下士也。传道传经,传之有德忠孝之人。轻传之者,必遭天谴。张紫阳三度非人,三遭天谴是也。仙圣每每隐秘此经,唯以口口相传,不记文字,恐天魔之泄慢。因后人不及古人纯朴者多,若不以文字开化,则众生何由而悟,不得已笔录其经,传流于世。上士悟之者,勤功修证,升为金阙之仙;中士悟之者,久久修证,乃为南宫之列仙;下士悟之者,亦为地仙,在世长寿,隐显莫测,可以游行三界,升谒金门也。

左玄真人曰:学道之士持诵此经者,即得十天善神拥护其人,然后玉符保神,金液炼形,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仙翁重赞此者,老婆心功,剖露是经之秘,实金丹大道之宗,学道之士者,乃诱后来学仙之人也。所谓持诵者,信受奉行之也。十天者,流戊就己,戊己二土各五,共成十数,乃曰十天也。玉符者,符火也。金液者,神水也。当其一阳初动之时,便以神归炁,炁归窍,沉下海底,去抱出日头来。是持诵此经也。流戊土,迫逐金精,上升南宫,继此后用己土敛阳退阴符,同归坤中之位,乃曰即得十天善神拥护其人也。神安隐,镇气发火,冲逼出其身玉浆金液流注,乃曰然后玉符保神、金液炼形也。形曰命,神曰性,性合一乃曰道。故言形神俱妙,与道合真也。若以世法言,凡有道之人,自有十天善神长拥护其人,岂虚言哉?《道德经》云:入甲兵不被刀刃,入虎兕不被爪牙,是也。

正一真人曰:人家有此经,悟解之者,灾障不干,众圣护门,神升上界,朝拜高尊。功满德就,相感帝君。诵持不退,身腾紫云。

此篇乃祖天师张道陵称赞之词。所谓人家者,非人家之家,乃指人身正中之心也。此经者,即宝珠也,宝珠即道也。悟解者,亲得见闻之妙,理当铅见癸生之时,悬宝珠於空中,去地五丈,飞轮旋转诸天星宿,尽入珠口,化炼为丹,此真悟解也。既得丹凝成片,浩气纯阳,自然灾障不干,乃得诸天众圣暗加神护其身。是以一身万神也,一气万气也。丹成之日,脱胎换鼎,移神上居泥丸玉山上京之上,而有三清所居,则吾身朝谒高尊,直待功成行满,乃感帝君而录籍。身常清静,洁戒精严,行此道诵持不退者,自有天颁勑诏,来征身腾紫云,而白日飞升天阙也。如汉祖天师诛妖馘祟,葛仙翁祭炼鬼魂,许旌阳斩蛟诛蟒,皆得大功行於世,举家飞升。学仙之道,诚有之也。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王元晖)

经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南宋道士白玉蟾分章正误,元终南山道士王元晖注。据后记称,书成於皇庆元年(1312)。书前有序记及图象数篇(原误题《清静经注》)。正文一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

清静经注〔序〕

大道渊源老氏圣纪

《神霄经》云:妙无天帝出生三炁三宝天君,玄炁天宝君,元炁灵宝君,始炁神宝君,即三清也。玉帝为祖,在太空之元。又云:元始下化为玉宸大混,居紫玉宝阙,号北极大帝。北极是元始第五化身。赤明开图之初,为上清神公;开皇之后,为北阴大帝。平定功成,居中天紫微之庭,望之不动,谓之辰极。或化在星,为天皇大帝;在教,曰太上老君;在天,为诸天之主;降世为百王之师。

《混元图》云:初三皇时化身,号万法天师。一云通玄天师,又云玄中大法师。中三皇时化身,号盘古先生,亦曰有古大先生。后天皇伏羲时化身,号郁华子。或曰,女娲氏时化身号郁密子。地皇神农时化身,号大成子。人皇轩辕帝时化身,号广成子。少皡时化,号随应子。颛帝时,号赤精子。帝喾时,号录图子。帝尧时,号务成子。帝舜时,号尹寿子。夏禹时化,号真行子。商汤时,号锡则子。老君虽累世化身,而未有诞生之迹。迨商第十八王阳甲时,分神化炁,寄胎於玄妙玉女,八十一年,暨第二十二王武丁庚辰岁二月十五日卯时,诞於楚之苦县濑乡曲仁里,姓李名耳,字伯阳,谥曰聃。周武王时为守藏史,迁柱下史。至第五帝昭王二十三年,过函谷关,度关令尹喜。以二十五年,降于蜀青羊肆,会尹喜,同度流沙。至穆王时,复还中夏。至灵王二十一年庚戌,孔子生。至二十七帝敬王十七年戊戌,孔子问礼於老君,退有犹龙之叹。敬王四十一年壬戌,孔子卒。至第三十五帝烈王二年丁未,过秦,秦献公问以历数,遂出散关。至显王八年庚申东迁。至第三十八帝赧王九年乙卯,复出散关,飞升昆仑。秦时降陕河之滨,号河上丈人,亦曰河上公,授道安期生。前汉文帝好老子之旨,遣使诏问之,公曰:道尊德贵,非可遥问。帝即驾从诣之。帝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域中有四大,王居一也。子虽有道,犹朕民也。不能屈,何乃高乎?朕足使贫贱富贵。须臾,公即抚掌坐跃,冉冉在虚空之中,如云之升,去地百丈余,而止於玄虚。良久俛而答曰:今上不至天,中不累人,下不居地,何民之有?陛下焉能令余富贵贫贱乎?帝乃悟之,知是神人矣。方下辇稽首礼谢。授帝《道德》二经旨。成帝时,降曲阳泉,授于吉《太平真经》。汉章帝时,授于吉《一百八十大戒》。安帝时,降刘图《罪福新科》。顺帝时,降授天师三洞经录。桓帝时,降天台,授葛孝先《上清》《灵宝》《大洞》诸经。魏明皇时,降嵩山,授天师寇谦之新科符箓。大唐高祖时,降羊角山,语吉善行唐公受命符。明皇天宝元年,降丹凤门,帝亲享之兴庆宫。又降语田同秀,以函谷所藏《金匮灵符》。又降语王元翼《妙宝真符》。宋政和二年,降华阳洞天,授梁先生《加句天童护命经》。又云:老君无世不出,先尘劫而行化,后无极而常存,隐显莫测,变化无穷,无为自然,永劫绵绵。阴翊皇度,玄之又玄。普度天人,不可具述矣。

崇真子云:论长生养性之旨,其要在於存三抱一。三者,精炁神也,是名三宝。象川翁曰:精能生炁,炁能生神,荣卫一身,莫大於此,实修真之本也。

混元三宝之图

谭景升云:存三抱一者,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合道,洞妙自然。经云: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炁神。心之神发乎目,则谓之视;肾之精发乎耳,则谓之听;脾之魂发乎鼻,则谓之嗅;胆之魄发乎口,则谓之言。动一神,万神皆动;开一窍,九窍齐开。一关要锁百关牢,转身一路真容易。

初真内观静定之图

金丹大道之图

白玉蟾云:无心之心无有形,无中养就婴儿灵。学仙学到婴儿处,月在寒潭静处明。

传经证道品

仙人葛玄曰:吾得此道者,曾诵万遍。此经是天人所习,不传下士。吾昔受之於东华帝君,东华帝君受之於金阙帝君,金阙帝君受之於西王母,西王母皆口口相传,不记文字。吾今於世,书而录之。上士悟之,升为天官;中士悟之,南宫列仙;下士得之,在世长年,游行三界,升入金门。

左玄真人曰:学道之士持诵此经者,即得十天善神拥护其人,然后玉符保神,金液炼形,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正一真人曰:人家有此经,悟解之者,灾障不干,众圣护门,神升上界,朝拜至尊,功满德就,相感帝君。诵持不退,身腾紫云。

传经

苏上卿云:童子传经问至人,无心对境永安身。侍经终有风云日,他日乘鸾步玉宸。

开经

丘长春云:夫人出家,法语有云:上忠君王,下孝父母是也。上不拜君王,下不拜父母,乃不忠孝也。是自高自贵的言语不合大道,难入仙宗,是自忘本矣。

尹真人云:仙经万卷,忠孝为先。天上人间,方便第一。

知觉

白玉蟾云:桑田成海海成田,一剎那间又百年。拨转顶门关捩子,阿谁不是大罗仙?

明师

悟真子云: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明师莫强猜。只为金丹无口诀,教君何处结灵胎?

口诀

了真子云:大药三般精炁神,天然母子互相亲。回风混合归真体,煅炼工夫日日新。

行功

了真子云:无功功里要勤功,功外无功合圣功。炼得丹田成至宝,任他乌兔走西东。

成道

毕元枢云:一粒金丹何赫赤,大如弹丸黄如橘。人人分上本圆成,夜夜灵光常满室。

超凡

陈泥丸云:一载胎生一个儿,子孙孙子又孙枝。千万亿化最妙处,岂可容易教人知。

入圣

吕洞宾云:独上高山望八都,黑云散尽月轮孤。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

海南琼琯子白玉蟾分章正误

终南隐微子王元晖注

太者,无也;上者,极也;说者,开化也。常清静者,虚无大道,自然生成,三才万物,古犹今同也。经者,心也,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邵子云: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从心上起经纶。天人焉有两般义,道不虚行只在人。

先天大道章第一

太上老君曰:老君注,见前《渊源》。今本无太上二字。

《道德经》云: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可既。

羲皇上人云: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

大道无形,无之始也。生育天地。不待安排,自然而然。

《神霄经》云:空洞无形,神炁为真。神非恍惚,炁非氤氲。神生万神,炁生万炁。万神归一,万炁合一。神为道机,炁为道枢,机变枢化,三界乃生。元始祖神,变生万真,元始祖炁,化生诸天。

大道无情,有之始也。运行日月。灵宝净明,普照无穷。

《晋天文志》云:天圆如倚盖,地方如棋局。天盘一半在地上,半在地下。日月本东行,天西旋。《汉浑天仪》云: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体圆如弹丸,北高南下,形如倚盖。北极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极入地下三十六度。南极去北极直径一百八十二度弱。其依天体隆曲,南极去北极一百八十二度强。正当天之中。南北二极中等之处,谓之赤道,去南北极各九十一度。春分日行赤道,夏至日行赤道之北二十度,去北极六十七度,去南极一百一十五度,谓之黑道。从夏至日以后,日渐南至,秋分还行赤道,与春分同。冬至行赤道之南二十四度,去南极六十七度,去北极一百一十五度,谓之黄道。自冬至以后,日又渐北矣,又,月行之道与日道相近,交路而过。半在月道里,半在日道表。其当交则两道相合,交去极远处,两道相去六度。此其日月行道之大略也。《汉志》云: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日行迟而月行速也。日本阳也,月本阴也。月不能以自明,资日而后明,故交会於日,则为晦,为朔,其生明为有序焉。是以三日而载生明,因谓之胐。凡八日,月行八十度四分而生明已半,因谓之上弦。十有五日而谓之望,盖与日对望而明也。十有六日而生魄,是阴魄之生而明退之渐也。二十三日而生魄已半,因谓之下弦。二十七日有半,而月行三百六十五度,已及周天之次,而日之行已远於二十七度。故月复行二日有半,而再会於次辰之朔也。又云:谓地居中而天周焉。日在地上为昼,在地下为夜。此日月运行之道也。《神霄经》云:混沌既析,梵炁乃张,大为日月,细为星辰。云房云:日月者,阴阳之精,生成万物。东出西没,以分昼夜;南北往来,以定寒暑。朱子云:昆仑大无外,磅礡下深广。阴阳无停机,寒暑互来往。

大道无名,万象始也。长养万物。二炁氤氲,万物化醇。

老子云: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易》曰:地道含弘光大,万物资生,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朱子云:元亨播群品,利贞固灵根。非诚谅无有,五性实斯存。

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太极左仙公云:无极者,与大道而沦化,为天地而立根,布炁於十方,抱道德之至淳,浩浩荡荡,不可名也。故老子谓之道,《春秋》谓之元,《易》谓之太极。张子谓,由炁化,有道之名。又云,由炁化,有天道、地道、人道之名。

陈子昂云:仲尼推太极,老子贵窈冥。西方金仙子,崇义乃无明。

造化自然章第二

夫道者,未见炁也有清、阳炁始也。有浊,阴炁始也。有动有静。阳动阴静而生三才。天清地浊,清炁为天,浊炁为地。天动地静;天圆而动,包乎地外。地静而方,处乎天中。男清女浊,男动女静。○乾男坤女,配合相生。降本流末,而生万物。○三才生万物。

《管子》云:虚而无形,谓之道。《汉律历志》云:太极元炁,函三为一。即天地人也。《列子》云:元炁轻清者为天,重浊者为地,冲和之炁为人。朱子云:天地之炁合,所遇寒暑、燥湿、风火胜复之变、之化。故人炁从之,万物化生,悉由三炁合散,生化无穷。悟真子云: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配合生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清者独之源,动者静之基。

邵子云:无极而太极,冲漠未分。阳动阴静,只在太极里。阳动阴静,循环不穷。太极本体,只在阴阳裹。释氏云:水流元在海,月落不离天。一本作静者动之基。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大洞经》云:人生天形。李少微云:我即天地,天地即我。刘天师云:道非欲虚,虚自归之。人能虚心,道自归之。玉溪子云:为甚此心关大造,只因元自道中来。

全神合道章第三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道本无魔,人心自障。

玉溪子云:自道分为我之元神,我之元神即大道也。王鞵师云:心宁神灵,心荒神狂。孔子问於老聃:敢问至道?聃曰:疏沦於心,澡雪於精神。西王母云:声色不止神不清,思虑不止心不宁,心不宁兮神不灵,神不灵兮道不成。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天猷真君曰:日月虽明,浮云盖之;江河虽清,沙石混之;人心虽静,嗜欲牵之。梓潼帝君云:白云本是无心物,风送悠然出岫中。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意畅心宽,炁壮神安。

《了真经》云:寡欲心静,忘情累轻。老子云:其居也渊而静,其惟人心乎。《水火真经》云:欲从心起,息从心定。心息相依,息调心静。

澄其心而神自清。泰宇生光,魔王束首。

烟萝子云:澄其心也。心澄神静,乱想不出,邪妄不侵,忧患咸消。虚室生白,惟在澄心也。吕洞宾云:一日清闲一日仙,六神和合自安然。丹田有宝休寻道,对境无心莫问禅。

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阴魄潜消,阳神自现。

白玉蟾云:君不见虚无生自然,自然生一炁。一炁结成物,炁足分天地。天地本无心,二炁自然是。万物有荣枯,大数有终始。会得先天本自然,便是性命真根蒂。《道德》五千言,《阴符》三百字。形神与性命,身心与神炁。交诟成大宝,即是金丹理。世人多执著,权将有作归无作。猛烈丈夫能令略,试把此言闲处嚼。若他往古圣贤心,立法化人俱不错。况能蓦直径路行,一条直上三清阁。虚靖天师云:上士得之能保守,飞升元是此工夫。

所以不能者,财炁乱性,酒色惑情。

稽康云:养生有五难:名利不灭,喜怒不除,声色不去,滋味不绝,神虑消散。刘海蟾云:学仙甚易而人自难,脱尘不难而人未易。

清虚真人云:三岁孩儿也说得,八十老公行不得。

为心未澄也,活泼泼、转渌渌。

《度人经》云:人道者心,谅不由他。王知远云:急水上打球子相似。韩湘云:波浑性海,云掩心天。昔马丹阳子隐终南山,一日刘处玄至,望庵外墙而拜。时丹阳知刘心未灰,隔墙谓之曰:可去河南府参刘仙姑,去三年后却来。刘即往之。时仙姑预知其来,盛妆以待之。刘一见心动,仙姑谓之曰:特试子耳。除了此心,汝事即了。刘即自悔,乃於洛阳花巷瓦子打坐,日化饭吃。暨三年心灰,觉有所得,遂再见丹阳。丹阳见之曰:可矣。乃授道。今全真派长生刘真人是也。华阳子云:一旦天无风,四溟波尽息。人心风不吹,波浪高百尺。

欲未遣也。耳随声走,眼被色瞒。

上元夫人谓武帝曰:汝好道乎?数招方士,登山祠神,亦为勤矣。然汝胎性暴,胎性淫,胎性奢,胎性酷,胎性贼,五者常舍於荣卫之中、五藏之内。若从今捨尔五性,反诸柔善,常为阴德,救度死厄,不泄精液,当有冀尔。曹先生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分明不见人头落,暗里教贤骨髓枯。

能遣之者,万事付之一笑。

魏元君云:休休休,盖世功名不自由。黄石公云:绝嗜禁欲,所以除累;贬酒阙色,所以无污。文子云:去其诱慕,除其嗜欲。又黄石公云:朝臣待漏五更残,铁甲将军夜度关。隐士日高眠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内观於心,回光返照,本作其心。心无其心。

庄子云:道为太极。心为太极。又云:心无逆顺,即无心也。三茅君云:灵台湛湛似冰壶,只许元神在里居。若向此中留一物,岂能证道合清虚?

外观於形,以道观之,无贵无贱。本作其形。形无其形。

朱子云:道之为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太极左仙公云:体自然而然,生乎太无之先,起乎无因。经历天地终始,不可称载。太玄真人云:一点圆明等太虚,只因念起结成躯。若能放下回光照,依旧清虚一物元。父母生前一切灵,不灵只为结成形。成形罩却光明种,放下依然彻底清。

远观於物,若以物观之,自贵而物贱。本作其物。物无其物。

白玉蟾注《老子》云:道之为物,○唯恍唯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吕洞宾云:此中真妙理,谁道不长生?《神霄经》云:上无复神,下无复炁。务成子云: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

三者既悟,惟见於空。函三为一,贵乎自然。

《天保长生经》云:远观应化无应化,无物也。内观元神无元神,无心也。外观法界无法界,无形也。自然应静而静,静中有神;无中生有,精能生炁。应寂而寂,寂然而真。空中不空,炁能生神。逍遥子云:不知有此理,只为太分明。

观空以空,空无所空。○道无象。

许旌阳《石函记》云:玩真空,显仙踪,莫言来世再相逢。太愚蒙,休谈妙,有说真空说真空。事非同空即是色,色非空,其色花花照耀红。与君说破我家风,太阳移在月明中。月明太阳天上药,人服之时跨鸾鹤。石杏林云:不知丹诀妙,终日玩真空。

所空既无,无无亦无。○神无方。

《淮南子》云:大丈夫恬淡无为,与造化逍遥。了真子云:大道元来一也无,若能守一我神居。此心莹若潭心月,不滞丝毫真自如。

无无既无,湛然常寂。○性无体。

《上乘无碍经》云:心生则性灭,心寂则性现。如空无相,湛然常寂。丘长春云:道德元无象,丹青画不真。圣贤潜济物,今古默通神。

寂无所寂,欲岂能生?○炁无形。

老子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悟真子云:善恶一时忘念,荣枯都不关心。

欲既不生,即是真静。○雾开日莹,尘尽鉴明。

魏元君云:道生於安静。昔施肩吾慕道年久,修持无功,夙夜自思,如负芒棘。因览《三清经》云:夫修炼之士,当须入三静关,淘炼神炁,补续年命。大静三百日,中静二百日,小静一百日。发志试之以小静,闭户不出,克期百日,方出静室。未踰月,而神光耀目;百日,精神清健;三百日,眼如点漆,肤如凝脂,宿疾普销,身心轻爽。则知仙经妙诀,言不虚矣。石杏林云:心天无点翳,性地绝尘飞。夜静月明处,一声春鸟啼。

真静应物,圆陀陀,光烁烁。一本作真常应物。

老子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刘海蟾云:只明真性不修丹,万劫应知变化难。王鞋师云:炁止则神聚,神聚则丹成。《石函记》云:夫丹道者,非人间五金、八石、朱砂、水银之所为也,是元形合虚,旷然虚无,是谓真虚。真虚之体,还丹之基,大药之母。大药之母何形容,形容体貌缘何质。质者混成中有物,有物来居象帝先,帝先真虚合自然。真虚自然合色象,色象因神而运转。运转真虚虚不空,不空之妙有神通。丘真人云:丹转一,冥冥海底生红日。祥云烟霭遍三田,种出玄珠如黍粒。丹转二,炎炎朱雀烧天地。霞光入鼎虎龙蟠,一粒黄芽如犬齿。丹转三,三才混象结成丹。形容妍丑随人意,天质生身已造端。丹转四,蓬壶灵户常关闭。静中暗转长生轮,无限灵光照真子。丹转五,灵真日日修仙所。重重道炁添光明,还为增长神明主。丹转六,昼夜河车驰圣轴。灵泉直上昆仑巅,一轮月在瑶池浴。丹转七,无为光里藏灵质。主持道炁有真官,千神降福来神室。丹转八,炼得胎仙如满月。同行同坐又同眠,虽在尘中人不识。丹转九,圣功圆满胎仙就。已证虚无自在身,此后不须行火候。

真常得性。一灵妙有,三界圆通。

李华阳云:不明真性只究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夫性者,是心如一个器皿,器中盛得底,如一个宝珠,珠中光明底,是性。性发现,在胎为身,在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嗅香,在口谈论,手之运掉,足之举措,散满六合,敛之方寸。识者明为真性,迷者唤作精魂。《石函记》云:父母元胎不可论,浩浩生生万种魂。种孕胎生卵湿化,人兽禽虫几万般。人兽禽虫各禀性,性命相连魂系命。原夫人与动物,皆禀炁於父,受形於母。潜符天地之理,炁足而生,各正性命。此理甚明。今人言修行人坐化,临行念差则失身,入别胎壳中。诚可戒也。虚靖天师云:道不远,在身中,物即皆空性不空。性若不空和炁住,炁归元海寿无穷。

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郝真人云:定体无念,慧照无边,定慧混融,妙用无穷。曹先生云:混合为一复忘一,可与元化同出没。透金贯石不为难,坐脱立亡犹倏忽。

如此清静,渐入真道。○心性无染,入众妙门。

汉天师云:虚无大道,清静希夷,不染曰清,不动曰静,不视曰希,不听曰夷。此四者勤而行之,三年之外方免轮回。又云:六根清静,方寸澄彻,久而行之,可以坐役鬼神,呼召风雨。岂可忽哉?萨守坚云:寒潭秋夜月,碧涧水无痕。

既入真道,名为得道。心同虚空,虚空非心。

赤松子云:复性入虚无,凝神入混沌。古云神仙只是凡人做,是名得道。薛道光云:蓬莱三岛客,元不在西边。

虽名得道,显法不真。

刘海蟾云:实相无相,微妙法门。悟真子云:项后有光犹是幻,云生足下未为仙。

实无所得。○真法不显。

视之不见,○无色也。听之不闻,○无声也。搏之不得,○无形也。玉溪子云:他心求觅也徒然,不在中间与内外。视之不见听无声,廓然莹彻周沙界。仙经云:窈冥之内,恍惚元真。周紫阳云: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陶弘景云:但可自怡悦,不堪持寄君。

为化众生,名为得道。万化俱通,道本无名。

淮南子云:至道无为,盈缩卷舒,与时变化。所以太上随机立教,以显其道。然万法千门,终致於一,其名虽异,同出乎心。《六韬》太公曰:夫人皆有性,趣舍不同。

能悟之者,可得圣道。○思曰睿,睿作圣。

张子云:真识根源,谓之知道。朱子云:自古及今,恁地衮将去,只是个一阴一阳,是孰使之然也,乃道也。邵子云:否泰悟来知进退,乾坤见了识亲疏。自从悟得环中意,闲炁胸中一点无。

贤愚见识章第四

太上老君曰:上士无争,○性天广大。下士好争。○慧力无边。

老子云: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仙经云:守道一日,可夺天地一年之正炁。萨守坚云:孤云长自在,野鹤任纵横。

上德不德,无为。下德执德。有为。

颜子云: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智。文子云:聪明广智守以愚,多闻博辨守以俭。张九成云:贫即无聊富即骄,回心独尔乐箪瓢。个中得趣无人会,惆怅遗风久寂寥。西王母云:瞻星礼月,苦己劳形,色见声求,慕仙疗病。《史记》扁鹊云:疾其在骨髓,虽司命无之奈何也。

执著之者,不名道德。逐妄迷真。

《九子丹经》云:人之可保者命,可惜者身,可存者炁,可贵者精。夫按摩导引,服炁餐霞,闭门行炁,御女采阴,存思举意,绝谷休妻,诸旁门等法。苏之瞻云: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应现无方章第五

太上老君曰: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贪其所爱,不知休息。本无太上二字。

《了心经》云:心为道宗,心为祸本。前真云:夫人身贱罗绮,口饫珍馔,目惑邪色,耳乱郑声,所慕者荣华富贵,日就沉溺,焉知天地间有玄妙乎?尹寿子云:迷云锁慧月,业风吹定海。

既有妄心,即惊其神。眼观心动,耳听神移。

汉天师云:心生法乱,炁散神离。曹先生云:此物何曾有定位,随时变化因心意。在体感热即为汗,在鼻感风即为涕,在肾感情即为精,在眼感悲即为泪,纵横流转炁血中,到头不出於神炁。虚靖天师云:神若出,便收来,神返身中炁自回。如此朝朝与暮暮,自然赤子产真胎。

既惊其神,即著万物。○道生之。

锺会曰:神炁散而为万物。老子云:万物负阴而抱阳。白玉蟾云:此道常在万物内,何物不在此道中?悟真子云:草木阴阳亦两齐,若还缺一不芳菲。初开绿叶阳先唱,次发红花阴后随。常道只斯为日用,真源返覆有谁知?报言学道诸君子,不识阴阳莫强嗤。

既著万物,○德畜之。

尹真人云:善吾道者,即一物中知天,尽神致命。邵子云:一物其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须知万物备於我,肯把三才别立根。

即生贪求。○日日新,又日新。

许旌阳云:吾丹既成,变化自在。所不足者,上帝之诏未至。於是积功以期真命焉。丘真人云:丹转足爱养,三年防殆辱。济人利物积阴功,蹑景凌空膺帝箓。

既生贪求,只是烦恼。○十二时中,守满持盈。

《黄庭经》云: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精累炁乃成真。庄子云:不离於精,则谓之神。云房云:下手工夫易坚心,守道难焉自然云。金液还丹因此识,只在人身休外觅。自有黄婆匹配伊,金鼎炼成丹赫赤。自家修,自家惜,阳日起头阴在脊。只此便是水中金,余外万般休用觅。金丹只此百日功,功成永作蓬莱翁。

烦恼妄想,念中境像,梦里精神。

许旌阳云:静定栖神,无生杂想。云房云:定中见境像繁华,有诸快乐,皆不得认,乃妄想也。李仙君云:存神养炁精,清静心光明。妄想不虚起,求真道乃成。

忧苦身心,○行住坐卧,如护婴儿。

王子乔云:心无为而身自安。曹国舅云:劝君惜取身心。邵子云:身在天地后,心在天地先。天地自我出,其余何足言?

便遭浊辱,流浪生死,贵贱高低,死生平等。

裴清虚云:浊辱者,贪痴也。老子云:知足不辱。富贵而骄,自遗其咎。王盘山云:一念无生即无死也。李华阳云:生死特一炁聚散而已。郭璞云:死生聚散,变化无方。玉溪子云:夫人心上有情,性上有尘,尘情般弄,生死不停。前真云:不生不灭本来真,无价夜光人不识。凡夫虚度几千生,杂在矿中不能出。

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精竭炁亡,炁亡神灭。

《黄庭经》云:一身精神不可失。昔许旌阳与众徒弟至一市,今名炭妇市也。日晚,化炭为众美女试之。惟时周等十人无染,尽皆升天;余众皆动心迷恋,沉於欲海。天明视之,乃炭也。各知失道,惭愧而散。阴君曰:莫辞得失,一志而修,还丹可冀矣。安期生云:千日养不足,一旦害有余。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若向此玄玄里得。

许旌阳云:夫真常之道者,忠孝为百行之源,方便为万善之本。水丘子云:不变不妄,谓之真常。《玄帝本传》云:忠全孝尽,保举升仙。《净明经》云:但愿我赤子,孝顺长在心。居家奉父母,在朝忠於君。不为贪淫行,泄散精与神。福来如流泉,派派自然明。梓潼真君云:日用常行皆是道,不退转皆是道。白玉蟾云:平常心是道,不用生分别。广成子云: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尔形,无摇尔精,乃可长生。慎内闭外,多知为败。我处其一,以处其和,故千二百岁而形未尝衰。得吾道者上为皇,失吾道下为土。将去汝,入无穷门,游无极野,与日月参光,与天地为常。人其尽死而我独存矣。会么?丹阳子云:一点灵光晃太虚,丹青妙手莫能模。休将明月闲相比,有缺因缘怎类吾?

得悟道者,○此玄玄外更无玄。

庄子云:道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太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於上古而不为老。狶韦氏得之,以挈天地;伏羲氏得之,以袭炁母;维斗得之,终古不忒;日月得之,终古不息;堪坯得之,以袭昆仑;冯夷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以立乎北极;王母得之,坐乎少广。汉天师得之,三代飞升,七代尸解;许旌阳得之,拔宅凌空;魏元君得之,位登紫虚;葛仙翁得之升仙,其妻尸解,女亦尸解;刘洞天师得之升仙,其妻尸解,女亦尸解。此略举其一二。至於列仙得悟大道者,莫知其终。

常清静矣。○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

尹真人云:但使心长御炁,炁与神合,中既有主,形乃长存。若日月之周回,同天河之轮转,寿命无穷无极也,乃证虚无道莫测,得圣智圆通,隐显莫测,出有入无,逍遥云际,升入金门,形神同妙,与道合真。《中黄经》云:十方彩女执旌麾,百灵列驾玉童随。前有龙幡后有旗,羽服飘飘上太微。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终○谨终如始,则无败事。

说经既毕,末后一句玄妙,怎生道么?吕洞宾云:道妙玄微,天机深远。下手速修犹太迟。蓬莱路、三千行满,独步云归。白玉蟾云:为君说此末后句,末后一句亲分付。普为天下学仙者,晓然指出蓬莱路。道本虚无,无中运有。故云妙有,亦曰真空。混茫莫测,奚以经为?然非经则不能明道也。故元始开图,敷落五篇,真文诞敷,发扬秘密,允为梯筏,溥接众生。惟《常清静》一经,实为要妙,还丹大道,至理昭然。夫所谓清静者,一尘不染,故谓之清,万缘俱息,故谓之静。人能常清静,自然与道玄同,直超彼岸。噫,世人著种种相,苦恼无边,虽欲超脱,耽玩此经,徒能诵言,而终莫能悟明其义也。一生狐惑,了无是处。大叙尝获紫清白真人《分章证误》,司马子微《解注》之本,言言造微,句句明理,实乃修真之指归。切惧斯文之漫灭,辄绣梓以广其传。若遇有眼睛汉,便能彻视玄机,打翻关棙,何异披云睹皦日、觌面见老聃?既到此际,则又清浊两忘,动静惟一,行住坐卧皆清静也。白云流水,青山明月,掀髯而长啸者,无不清静也。活泼泼地,如盘走珠,岂徒滞於枯木死灰耶?由是为清静之说。句曲山人王大叙谨识。

《道德经》云: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玄牝,一阴阳也;阴阳,一天地也。《易》乾为天玄,坤为地牝。类此天地之玄牝,人一身一乾坤,命肾左右分阴阳,此人之玄牝。命肾之间其门欤?其天地之根欤?《清静经》原动静即是理也。白玉蟾释经,为作图像于前,显明是义。盖会此经於方寸,非徒口耳之学也。尝谓儒者性命之说、释氏胎息之说、老氏玄牝之说,名虽殊而理实一。第慨夫世之人假儒者之名,心图进取,托佛老之言,而愚人心福田利益,岂立教之初意哉?观白玉蟾传此经若图,当颜厚汗下,非独师老氏者。王大叔、史大闻得是经,绣之梓,其志可尚。遂为之书。皇庆初元上已后。金坛四清翁蒋华子敬书。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李道纯)

经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元代道士李道纯注。一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参校本:杜光庭等诸家注本。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 都梁参学清庵莹蟾子李道纯注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才言可道,即非常道。既不可道,何以名道?咦,只这道之一字,已道了也。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搏之不可得,用之不可既。惟惚惟恍,不属声闻;曰希曰夷,无有定体。若作声闻,会不足以成;若作定体,求不足以应变。道虽无形,因天地生育,其形可见;道虽无情,推日月运行,其情可察;道虽无名,穷万物长养,其名可立。《易系》云: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非道之形乎?又曰,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非道之情乎?又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非道之名乎?道本无名,圣人强立名道者,通天下万变,归天下之殊途,坦平蓦直、大路之谓也。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鸿蒙未判,动静之理已存;清浊既分,动静之机始发。清而升者曰天,浊而降者曰地。天地一阖辟、一阴阳,互动互静,机缄不已,四时成焉,百物生焉。天地之性,人为贵,人於物之最灵。男法天,女法地,男清女浊,即天地升降也;男动女静,即天地阖辟也。天地絪缊,万物化生。降本流末,生生化化,而无有休息。太上始言无形、无情、无名,天地之始,次言有动、有静,谓有名万物之母也。若复有人知此两者同出异名,则知清浊本一,动静不二;流虽浊而其源常清,用虽动而其体常静。清静久久,神与道俱,与天地为一。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有道之士,常以道制欲,不以欲制道。以道制欲,神所以清,心所以静,至道与神炁,混混沦沦,周乎三才、万物,应变而无穷,至广大,尽精微矣。苟以欲制道,失道者也。失道之士,欲心一萌,无所不至,权利牵於外,念虑煎於内,心为物转,神为心役。心神既不清静,道安在哉?常能制欲则归心不动,归心不动则自然澄澄湛湛,绝点翳纯清,复其本然清静之大矣,何欲之有?《易传》云: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其斯之谓欤?

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惟见於空。

太上云:清静为天下正。所谓正者,至公无私也。惟天理之至公,为能胜人欲之至私。世人所以不能造道者,非不能也,为物欲之所眩也。绝欲之要,必先忘物我。忘物我者,内忘其心,外忘其形,远忘其物。三者既忘,复全天理,是名大,即艮止之义也。《易》云: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艮其背,即内观其心,心无其心也。不获其身,即外观其形,形无其形也。行其庭,不见其人,即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也。无咎即无欲也。太上云,咎莫大於欲得,即此义也。至於物欲见空,则清静之天复矣。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1,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攸攸万事不是空,一以贯之,终归元物。此遣欲之要也。以空遣欲,欲既不生,和空亦无。空既无矣,无亦无也。无无既无,湛然寂然。湛寂亦无,是名真静。湛然常寂者,凝神入空寂也。寂无所寂者,融神出空寂也。所谓真静,非不动也。若以不动为静,则是有定体也。有定体,则不足以应变。所以真常应物,真常得性者,动而应物而真体不动也。作如是见者,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寂然不动为体,感而遂通为用,是名真静。至於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真常之道得矣。得之一字,亦是强名。若谓实有所得,则不足以为道。圣人惟恐世人不知有无相生之理,落断常邪见,故以得道委曲成全,使其积渐而至顿成也。至於嘿而成之,不言而信,圣道可造也。所谓传者,不传之传也。圣道者,圣而不可知之之谓也。

老君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名道德。

遵儒书不争之言,行释经无争之行。此一法出於无法,洞观冥契,是名上士也。下士则不然:下士之心好胜,常自满自见,是自矜伐,致争之由也。才有微善,执为己德,吾必谓之无也。上士返是:上士晦德以谦,自牧不自见,是不自矜伐。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太上所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即此义也。执著之者,德尚不明,何以明道哉?

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下士好争执德,为有妄心,所以然也。古德云:常灭妄心,不灭照心。一切不止之心,皆妄心也;一切不动之心,皆照心也。妄想一萌邪正分,枢机一发荣辱判。可不勉哉?妄心不止,生种种差别因缘,至於涉秽途、触祸机、落阴趣,未有不始於妄心也。学道之士,固当谨始,始若不馑,焉得有终?妄念始萌,不自知觉,神为心役,心为物牵,纵三尸之炽盛,为六欲之扰攘,岂得不著物耶?著物之故,贪求心生。既生贪求,即是烦恼,妄想种种相缘无由解脱,至於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良可悲哉。所以妄想之心,轮回之根本也。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妄想心不灭,所以然也。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见在此身,亦从妄想中来。身生而后有情缘,情缘而后有忧苦。妄增缘起,直入轮回,前无始而后无终者,举世皆然。惟悟道者照心常存,照破种种缘相皆是妄幻,勿令染著。照心既存,妄心无能为也。久久纯熟,决定证清静身。作是见者,真常之道得矣。所谓照心者,即天心也;真常者,即无妄也。了悟此心,则有妄之心复矣,无妄之道成矣。无妄所以次复也。《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到这里,纤芥幽微,悉皆先照。至於如如不动,了了常知,至觉至灵,常清常静。真常之道,至是尽矣,圣人之能事毕矣。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

1.“真常应物”,杜光庭、侯善渊、刘通微等注本同,白文本作“真静应物”。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颂注(刘通微)

经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颂注。神峰默然子(金朝道士刘通微)著。一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赞颂类。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颂注 神峰默然子著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颂序

夫源清流静,凑法海之波澄;蒂固根深,抱纯阳之炁运。盈虚消息,六合周流。原天地眹兆之由,探阴阳枢机之要。夫人者委形於天地,惟清静自然之归;混炁於阴阳,具变通真常之化。清者,挠之而不浊;静者,安之而不动。天得一清,地得一宁,人得一灵者,一神也。若是灵源湛彻,圣道流通;寂然不动,应化无方。感而遂通,生成何已。天地有斯常性,清静无余;男女无此常心,昏迷有属。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而已及矣。故我太上垂大慈悲,演常清静,设教导俗,辅正扶宗,务化民以归根,使含真而抱一。体洽玄元,炼神合道,羽化飞仙,不为乖谬。庶几信受者体枢法要,皆可相应,人莫非清静以为天下正,乃至千真万圣,咸不出於此矣。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颂注

五太初为先,虚无道自然。混元权祖正,妙体契宗玄。演教明无上,知常假喻诠。因斯清静德,阐化立经篇。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隐乎形,真精混窈冥。二仪分始兆,一气运无停。覆载诚难测,生成育底宁。陶甄能匠物,蠢动尽含灵。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日月运虚空,明明甚至公。得天能久照,丽物可咸通。有质蒙光煦,无情混象融。阴阳常体道,不息太无中。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妙道实难名,包含万物生。运时充地脉,任信禀天清。吹煦真消息,冲和大化成。圆通归一体,高下坦然平。

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无相杳无踪,离名混沌中。未萌天地日,安得雨云风。凿破胚腪兆,冲开物象蒙。因斯分造化,权立道无穷。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

清浊阴阳气,周流上下冲。自然成感化,终则契圆通。万类含滋育,三元配合同。乾坤交泰定,都会一真空。

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

肇判两仪分,人灵至贵尊。三才安宇宙,二物定乾坤。种种含真炁,元元实相门。刚柔相济用,体道孰能存。

降本流末,而生万物。

降本通真体,还元见末因。春阳敷茂畅,秋候主凋沦。太极生形化,纯和造物新。枢机推大运,掌握任功神。

清者浊之源,静者动之基。

清静理幽深,谁能究竟寻。观空除万境,绝相了诸心。慧月流丹汉,慈云覆翠岑。寂然神不动,应物显知音。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人悟常清静,知源妙圣机。太初无染滞,全寂隐光辉。默默藏沙界,昏昏彻紫微。三元升降后,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心者灵之府,神栖静可安。贪嗔痴易作,戒定慧难观。深要正中正,坚持闲内闲。常无生六欲,法界自然宽。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若遣诸情欲,澄心妙洞观。同真非物物,归寂弃般般。水远连天静,山高戴月寒。圆融通智慧,壶内衮金丸。

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正念无偏党,冲虚合自然。六根尘顿息,三毒病须痊。妙道超空劫,全神达上天。些儿幽密处,玄牝自绵绵。

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

迷路失家乡,都缘昧已光。心浮诚易动,境熟为难忘。欲染何能遣,邪奸转使荒。回头堪悟处,返照见空王。

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

觉了诸尘漏,分明道眼开。色声非有碍,知见定须埋。神静千灾灭,心虚万虑灰。清风穿玉户,自有好音来。

外观其形,形无其形;

诸相观非相,其形是种无。内含真法界,体合大空虚。云静蟾光露,潭澄练色铺。此般明显示,何在觅殊涂。

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

寂照观诸物,群灵岂有殊。同真非可见,绝迹莫能模。了了堂中老,休休法外无。玄玄玄也泯,八极任宽舒。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

廓达真空界,回观一物无。混融同太漠,湛寂体虚无。洞照音常寂,圆通性自如。中间并内外,不属返元初。

所空既无,无无亦无。

达了心无物,无无实亦无。何劳除妄想,岂在辩精粗。缘静虚施巧,归真任不渝。这般消息密,孰敢强名模?

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万法本来空,无无合圣功。湛然非内外,寂尔泯西东。心境双忘处,方圆一槩同。杳冥超造化,无物悉皆通。

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假寂权为体,还当去欲因。妄缘如是息,真静自然新。契合无生法,方知不夜春。独超天地外,任意燕申申。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一定达真常,神光莫可量。照开三毒室,射透五明堂。宝月晴空露,迷云蕴迹亡。清风布消息,应物任舒张。

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

旷劫镇圆成,无暗亦无明。谷神常自寂,法海晏然清。正念投真路,澄心达妙程。永离生死系,三界任宽行。

虽名得道,实无所得。

了寂沉声进,深通至理幽。真空宁有得,实相本无修。饮啄从他过,威仪任自由。豁然除拟议,安静保全周。

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为证众生化,俱忘种种求。顿超无漏果,宁许有根由。取舍安能动,因缘亦断流。瞥然都放下,圣道可传留。

老君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

上士何无争,勤常抱志坚。栖真常惔泊,养素隐幽玄。俯仰观天理,穷通达道渊。堪嗟未明者,竞法昧心田。

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名道德。

德化非求报,恩宽肯自矜。韬光藏大器,明性莹坚冰。默契高穹远,深通至道弘。岂同愚士执,分别强谈能。

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

众生多背道,颠倒外边求。妄想因斯有,真灵昧了休。本来无欠少,何假强持修。顿拂迷云尽,银蟾照玉楼。

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

谋事因生妄,乖真为动神。皆心存爱欲,著物起贪嗔。常蕴无明火,还添烦恼尘。从兹缘受报,六道转沉沦。

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

为妄生嗔欲,贪痴作障缘。忧愁长系绊,烦恼镇缠绵。为此迷真道,从斯就业愆。回光能返照,自觉妙中玄。

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烦恼缘兴念,何曾觉自心?茫茫遭苦辱,扰扰肯沉吟。浪死无休息,虚生直至今。因而真道失,梦想转来侵。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人若通天地,俱蒙道炁存。藏根深固蒂,灭魄返安魂。得悟长生路,须开久视门。全真神自化,无上法王尊。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颂注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侯善渊)

经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金朝道士侯善渊注。一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序

源之未发,流无不清;风之未扇,物无不静。及乎流以汨之,则清者浊矣;吹而散之,则静者动矣。此理之常也。道之生物,自然之性,何尝不湛然而清,寂然而静,感而遂通。性以情迁,失其天真,逐而忘返,至于流浪生死,常沉苦海。顾不哀哉?太上以大慈悲、大方便,引接迷徒,将与复其本元,使得见道。谓道虽不可以言传,而目击道存之士,且几何人?斯谓道虽不可以象教,而得鱼忘荃之喻,若有所待。故经之所以作也。是经谆谆明诲,始曰清者浊之源,静者动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继而曰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又继之曰,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湛然常寂,寂无所寂,即是真静,真静应物,渐入真道。复曰,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此真经之大旨欤?盖自西王母授之,仙人葛玄等传之,太玄真人赞之,世世遵奉。奈何愚者有终身不灵,惑者有终身不解,鲜克仰副太上慈悲方便之意。今骊山侯公先生,游方之外者也,念经之言,能悟之者,可传圣道,乃即其说,为之训解,辞简而甚易明,理达而甚易行,神而明之。自遣欲而灭三毒,由观心而识无空;屏执著之妄心,诫贪求之烦恼;祖述圣作,以开以明。其间有云,悟而无为者是,得而有作者非。有云,大道中无文字,文字中无大道,天文玉诀,须凭师匠口耳相传。有云,不执空为空,不著有为有。有云,抱出灵华洁,回还一体光。学者傥於是经诵持不退,当得造於目击之玄,不有待於忘荃之后也。平水老人毛麾谨序。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 姑射山太玄子侯善渊注

老君曰:大道无形,

无形者,阳渊渺邈,旷大无穷,颐心同体,微妙无方。故言大道无形矣。颂曰:大道本无形,无形亦假名。视之非有物,审听绝音声。觉性通幽静,颐神透目清。太空无伴侣,孤月照蓬瀛。

生育天地;

天地有形象,皆因大道育养之,故曰生育天地矣。颂曰;一炁生天地,三光在彼中。四时分造化,万物得和融。欲了无生法,知心物外穷。至真明不尽,常与道之通。

大道无情,

道无情者,湛然非象,虚极无心,万物生成,无为自化。故曰大道无情矣。颂曰:无情通大道,育养本无情。掌握乾坤秀,包容天地明。上穿金阙界,下彻九幽冥。荡荡无穷测,玄玄覆玉京。

运行日月;

日月者,道化玄明,人神之主,运行四通,普照而不昧也。颂曰:大道澄空廓,天边日月长。运行周匝界,升入遍他方。现出灵华洁,回还一体光。达人知此意,咫尺是仙乡。

大道无名,

无名者大道,通玄微妙,至理无穷,混元一炁,先天地而生,本无名也。颂曰:道化虚空体,权为假立名。有名非有相,无物亦无形。上彻三天莹,横担四海明。阐开清静眼,飞跃似流星。

长养万物。

道大无形,湛然不动,皓皓纯一,覆藏天地,运行日月,流转江河,掌握山川,包含溪谷,滋溢园林,成熟五谷,结秀花果。一切万物皆禀道炁而所生,本自无为,感时而自化。道本无形,育於有象。故曰长养万物矣。颂曰:道化芸芸长,机生物自迁。烟岚光万顷,郁秀照千山。渌野连溪壑,清音对碧天。悟兹真福地,此处隐飞仙。

吾不知其名,

太上言,我不知道之名,为独处无碍,太真玄妙之机,无生无灭,无增无减,隐显无方。众生不悟,太上垂慈,假立有名矣。颂曰:妙道迷难悟,心开慧自灵。元神生固蒂,虚谷证圆明。海藏凝珠璨,山头混日精。满天昕宝鉴,光照玉京城。

强名曰道。

道本无名。既以有名,著於物相;若以无心,死入落空。有无相生,杳冥相对。应物现形,日用不离。难分正教之法,强名曰道矣。颂曰:道本无言说,强名分辨别。心清秀炁凝,性静灵云结。海上起新风,天边生古月。冲虚物我明,万象齐俱摄。

夫道者,有清有浊,

有清者,清空旷大,神谷寂虚,一炁冲和,故名有清矣。有浊者,周罗万物,无所不容,无所不入,贯穿世界,细透毫毛,故曰有清有浊矣。颂曰:清浊定浮沉,阴阳运古今。天空垂玉象,地厚产琼林。晴倚曹溪路,神凝法海深。但能明此理,方显道人心。

有动有静。

有静者,大道寂然无心。有动者,神用感而通玄。一动一静,可成真道矣。颂曰:动静道弘张,神丹射太阳。天魂收坎位,地魄入离乡。海底龙翻浪,山头虎战苍。生擒归昊境,性命得延长。

天清地浊,

天清者,混元一炁,拍塞冲虚,玄远极深也。地浊者,生人发地,无所不种,无所不收,处万民之污,故曰天清地浊矣。颂曰:地气接空苍,清天满四方。中间埋古迹,上下越新光。达者归真路,修然入道场。玉婴登宝殿,远望汨罗江。

天动地静。

动静者,主天圆地方,则自然千变万化,星移斗转,运斡枢机也。地静者,风吹浪卷,蠢然不避污染而不争。故名天动地静矣。颂曰:地静本无为,天枢斗柄随。生成无造作,设化有灵机。极目秋蟾朗,凝睛莹日辉。一阳收入鼎,进火养神龟。

男清女浊,

男者,阳也;女者,阴也。故曰是真阴真阳。此言非世中男女,见之不用,用之不见。故《德经》云:万物无不负阴而抱阳。故外阳而内阴。外者,身也;内者,心性也。何以故?乃至修行之人身静,岂不为男清,心性扰乱不宁,岂不为女浊矣。颂曰:物静心非静,身清性不清。迷真疑恍惚,意乱岂安宁?返照归金鼎,回光入宝瓶。分明开道眼,何虑不圆成?

男动女静。

男动者,非是交媾之为主。动则不定,定则不动。故动者,阳道所生,如拨云见日,磨镜得明。故曰阴返归阳,是名男动也。女静者,谓阳道开自然,神化虚明,不淫不邪,不憎不爱,不贪不嗔,不嫉不妬,不起不念,不妄不想,岂不为女静矣。又曰:离中虚,坎中实,明取坎中实点化离中虚,是名阴阳颠倒、还返之法,可成纯阳之道矣。颂曰:颠倒阴阳法,炉中采汞铅。清光辉满地,红焰迸周天。白虎池中卧,青龙火里眠。炼成真玉貌,身外舞胎仙。

降本流末而生万物。

降本者,末所生也。道德其本,一炁冲虚,发自然之理也。万物得其本,长养而不槁,枝叶荣旺,人得其本,神灵莫测,通现无方也。颂曰:降本冲和秀,随机物自生。两行红雾起,一道素烟倾。虎饮金乌髓,龙吞玉兔精。两般真至宝,悟者自神灵。

清者浊之源,

水清而渊明鉴照,其形自显,异於浊也。是清之泉源比喻於修行之人也。颂曰:心渊明彻底,道静鉴元通。玉户阳精溢,金关浩炁冲。合和收坎殿,匹配送离宫。始觉玄珠降,冲天耀日红。

静者动之基。

静者道,太虚空也。神得其用,出入无间,杳冥同体。故曰动之基也。颂曰:默默空无物,神明道体同。天清冲浪碧,地静涌波红。四象攒炉口,五行入鼎中。炼成丹赫赤,饵觉赴仙宫。

人能常清净,

天常清净,日月星皎白而虚明也。人常清净,精炁神宁而不散。故曰人能常清净矣。颂曰:色欲无情染,红尘绝往还。性光飞皎日,心地泛寥天。一炁烹元象,双关炼小鲜。精神穿宇宙,晱烁遍三千。

天地悉皆归。

人能清净,神通妙理,升入无为,周罗天地,细入微尘。故言天地悉皆归也。颂曰:清静处无为,无为达妙机。蟾宫奔玉兔,日殿走乌飞。闪出千光灿,冲开万象辉。包罗诸色相,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清而情扰之,

人神者,天地秀炁,结聚灵明也。本自清静,随物生情,占尘惹垢。故言情扰之也。颂曰:富贵遮心翳,荣华眯眼尘。虽然观日月,不见本来真。寂湛颐元性,澄空炼至神。灵童开碧嶂,仙子跨麒麟。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心者,神明也。知内而为性,显外而为神。神本清静,随风错乱,物动情牵之也。颂曰:开眼露天玑,人心著处迷。恋情情欲扰,逐境境还随。抱朴通精粹,还淳达细微。一真烹万象,混合太渊齐。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

人能遣其欲者,割爱离亲,除情去欲,捐念忘机,自然性静心寂矣。颂曰:常能守静笃,方寸育神灵。闭户眠金子,垂帘抱玉婴。玄霜烹至宝,紫粉炼真情。结就玄珠灿,收来献上清。

澄其心而神自清,

澄心定意,湛寂渊明,返本还元,如水不动,故曰澄其心而神自清也。颂曰:欲要识灵源,知空在目前。澄澄心月现,湛湛性光圆。炁秀通神圣,神风化羽仙。逍遥归海岛,三界独绵绵。

自然六欲不生,

六欲者,眼、耳、鼻、舌、身、意是也。不生者,眼观无色,神不邪视;耳听无音,声色不闻;鼻息冲和,不容香臭;舌餐无味,不甘酸甜;身守无相,不著有漏;意抱天真,不迷外境。故曰六欲归真,自不生也。颂曰:归真除六害,漏尽免三灾。识性通玄路,知心道眼开。木人游昊景,石女玩仙阶。日落清秋夜,天边抱月来。

三毒消灭。

三毒者,身业、意业、口业。消灭者,善养精炁神,除尽贪嗔嫉。故曰三毒消灭也。颂曰:六欲成金藏,三灾化宝珠。七情无染著,十恶永消除。拂拭冰台净,光华不卷舒。抱将游陆地,独步入清虚。

所以不能者,

修道不能除情去欲也。心有所著矣。颂曰:不能行此道,性返转生疑。打坐劳心力,参禅柱用脾。住行安有分,坐卧镇相随。要见开清眼,神光满室辉。

为心未澄,

心性不宁,扰乱乃多。神游外景,观於徼、著於物矣。颂曰:上善水心渊,澄清照碧天。世情多苦恼,人被业缘牵。逐浪迷真性,随波昧本源。一灵归苦海,万劫不回还。

欲未遣也。

终身不救,物转於心矣。颂曰:修幻妄施功,於真事不同。有为如电影,执相若飘风。物假心非假,身空性不空。一灵知有主,万法悉皆通。

能遣之者,

转於万物,心处无形,颐神居妙也。颂曰:颐心达圣机,无相等虚齐。潋滟澄波静,阳渊极渺弥。流通周匝界,游历大神威。月照乾坤莹,清风相送归。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

返观其心,默然而无心。其心者,开目澄空,明见真心。真心者,湛寂无物,混日纯一。故名其心也。颂曰:返照见天心,圆明湛碧深。无无真实相,有有觅难寻。山海无遮障,天灾祸不侵。真人谁作伴,风月是知音。

外观其形,形无其形;

形者,是地、水、火、风也。此者是名有漏之身。非有漏之身,是故无相之真。无相之真,如仰水看月,似天空运转纯风,神凝炁聚,可成真道矣。颂曰:外观有漏相,幻化即真形。去住何移迹,安然不暂停。中间藏恍惚,内外窈冥冥。涣若冰将释,沉沉觉海清。

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内外皆无,即远而何有?此者无物。无物之中,别有奇异之物。经云:恍恍惚惚,其中有物。故言物无其物也。颂曰:恍惚遍无涯,壶中景物嘉。炉门倾玉药,鼎眼泛金花。虎绕明珠戏,龙喷万里霞。拨开云雾看,捧出夜明砂。

三者既悟,

此三者,说心、形、物,即於虚无也。悟者,了达也。颂曰:喻说分三体,知玄一也无。有无皆是幻,无虑道相扶。法眼为丹鼎,天门是药炉。炼成朱汞结,倾入一冰壶。

唯见於空。

表里中间,俱无所著,圆明坦荡,心入无为。故曰唯见於空也。颂曰:观空非色相,色相即真空。物我俱忘泯,方知太古同。周行行不尽,遍计计无穷。天网玄网大,夷罗覆载通。

观空亦空,

观空者,道弘无相,万法无形。亦空者,神通妙化,一体归真也。颂曰:炳耀涤晴空,神游四海通。杳冥天地匝,恍惚太虚同。耿耿青霄月,飘飘碧落风。纵横穿上下,南北与西东。

空无所空。

空者不执空,为空不著有。为有心同,太极之中聚於玄妙矣。颂曰:落落遍无隅,冥冥运化虚。无形呼大道,离相号真如。一体无分别,三明有所居。廓然开妙法,万道素光舒。

所空既无,无无亦无。

了心达本,识性归宗,何执有无之教?有无之教,亦是假名。若无假名,真心何显?故有即於无。无者非落空之法,无备於有,有者非以物类穷之。故曰有无自然也。颂曰:至诀清虚道,明知物外中。娟娟辉昊景,奣奣耀苍空。鼎破心珠赫,炉开慧日红。澄凝丹汞结,运入广寒宫。

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能知空是不空,执有而不有,故本性湛然常寂矣。颂曰:湛湛无瑕谪,通幽过目星。乾坤冲拍塞,天地旷然明。性觉虚心寂,神瞑绝梦惊。豁然开古道,月照水晶城。

寂无所寂,欲岂能生?

不寂而所以寂,故曰天真满目,妙道归源。欲岂能生也?颂曰:寂静物皆捐,虚心养浩然。面容如朗月,碧眼似寒泉。皎皎归真趣,昏昏法性蠲。一潭秋水莹,万派素波渊。

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欲既不生者,涤除繁虑,诸欲消亡,寂无所欲,欲岂能生?真静者,神光虚焕,通显灵明,返归清净矣。颂曰:清净心通圣,无为化有功。珠凝金鼎内,宝结玉壶中。明似天空日,清如洞里风。冲虚生瑞彩,光罩五明宫。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

得性者,为真常妙道,应物随机,随机见性,见性明空,自得其性矣。颂曰:真静静无疑,阳光照眼希。步虚通妙理,旋绕达玄机。物物皆相应,般般总不知。返观烟浪碧,笑指洞天归。

常应常静,常清净矣。

常应者,见物见心,见心离物,离物明空,故曰真常得性矣。颂曰:清净本根元,於中性自然。二关精郁郁,一道炁绵绵。混合明真理,凝然悟太玄。空中知有象,应化出先天。

如此真静,渐入真道。

如此勤行真清真静之人,方达希夷妙理,物外天真。故言渐入真道矣。颂曰:大道洌空渊,昕光照满天。一明分造化,二契养胎仙。性达忘忧苦,心通合自然。点开无色界,返本复归元。

既入真道,名为得道。

道本无名,假名立道。认得无生无死之法,炼凡为圣,炼圣成神,神合其炁,炁通元首,名为得道者也。颂曰:得道幽深远,仙风播世高。九天居自在,三海任逍遥。行满金书诏,功成玉簿标。神游登碧落,飞步越丹霄。

虽名得道,实无所得。

了达而不居,体用而无形,取有而无物,故曰实无所得也。颂曰:迷隔千山远,悟来一物无。取无无所得,弃有有相扶。有有将何有,无无亦假呼。观天明大道,露现一轮孤。

为化众生,名为得道。

假名立字,化於未悟之人,权为证果之教,故曰实无所得,实有所修也。颂曰:得者非为得,无修未是修。道弘包万象,心不系丝头。地魄腾空踊,天魂海底收。此般真至宝,不悟一生休。

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能悟真常之道者,摄群心而同归一体,变化无穷,出入无碍,可明圣道矣。颂曰:神明天暵骨,月照洞渊深。剖出荆山玉,挥开满藏金。自然通圣道,方显本来心。变化无穷测,移神入大音。

老君曰:上士无争,

太上言:上德之人处於无侣太空,天真妙道,寂然不动,无所争讼也。颂曰:上士知天命,焉能有所争?丹田琼药放,心地玉芝生。静室居闲坐,清空任便行。灵童含宝月,神用得精宏。

下士好争。

执於引教之术,动生人我,竞起是非,发於争讼矣。颂曰:下士好争强,功名自显彰。何劳著有相,争似贵韬光。闭目凝神室,开睛混太旸。自然知古道,心地得清凉。

上德不德,

上德者,注:太始无象,四极渊明,知心无心,故曰上德不德者也。颂曰:上德悟无德,无修解有修。道存圆觉海,神若载天舟。得岸离生灭,辞澜不再游。任从空外去,返性入瀛洲。

下德执德。

下德之人执著小乘之术,施为政事,德而落空,是名不德。如此之见,永离真道矣。颂曰:下德施功果,徒劳有相求。滞空沉妄想,执幻落阴囚。太始无名号,玄元有所修。回阳如见日,神炁自和柔。

执著之者,不名道德。

道者,无为清净,空寂湛然也。德者,神通万变,体用居常也。道德混纯,其理皆一也。执著者,执著种种有为之功也。颂曰:执碍法非通,虚劳谩费功。有为迷假相,无作契真空。恍惚乾坤象,杳冥天地踪。上清施大道,神用在其中。

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

不得真道者,为人执著种种引教之术也。妄心者,为取小法,施为政事,常存於妄想之心也。真道者,通变无方,应用不离,至神至圣,其理自然,非为执见,不以妄心,是名清静,断除邪见也。颂曰:大道非空远,都缘翳膜遮。离微翻圣智,逐物返妖邪。心静俱无碍,神清岂有差。一轮炎日莹,照破洞云霞。

既有妄心,即惊其神。

既惊其神者,既有妄心,眼见心移,神不居妙。经云: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既观其徼,即惊其神也。颂曰:不悟本元神,何言身外身。妄缘生嫉妬,逐念起贪嗔。永失玄元道,常迷太古真。虽然明日月,满眼是红尘。

既惊其神,即著万物。

不居其妙所,观其物迷沉颠倒,滞於边徼矣。颂曰:生死因矜泰,轮回为有情。妄缘心失理,系物道难成。离欲观空莹,归真眼界明。周行无障碍,心上坦然平。

既著万物,即生贪求。

万法不明,万物所拘,系物生情,贪爱无休歇也。颂曰:即物转贪求,迷情甚日休。利名心未罢,财色意中收。念念依他起,熙熙不自由。一生虚过了,争觉悟清眸。

既生贪求,即是烦恼。

贪求不止,烦恼忧苦,返归殃咎矣。颂曰:贪爱六根深,情迷入罪林。忧愁宜早拨,烦恼莫交侵。清净修身命,无为炼本心。定睛观昊景,物外见清音。

烦恼妄想,忧苦身心,

身受有为,劳而无功,身苦心恼,性乱神散矣。颂曰:贪心驰劣马,纵意任猿猴。妄想生颠倒,忧煎苦用求。神昏著物相,性昧逐沦流。背觉灵明体,迷沉万劫休。

便遭浊辱,

身心忧苦,混浊於耻辱,禀於错乱之人也。颂曰:邪淫身受触,浊滥昧心情。睃目扶清粹,舒眉转碧睛。张罗天地秀,豁落太渊清。混合乾坤象,阳精万派明。

流浪生死,

心滞於物,返正归邪,生死流浪。颂曰:生死何时了,轮回甚日休。但依清静理,好把自心休。遇夜开星月,终朝抱日头。满空昕宝鉴,遍照大神洲。

常沉苦海,

悟者为觉海,迷者为苦海。常沉者,迷昧真源,常沉苦海矣。颂曰:心欲情无底,身如破漏舟。水深难出离,岸阔怎生收?生死随波浪,轮回逐境流。迷沉归苦海,性命一齐休。

永失真道。

不达至理,乱取施为,多能已胜,驰聘落空之法,永失真道矣。颂曰:不论真常道,刚寻有所为。性迷终不定,心乱转生疑。上善如清水,灵源似渺弥。金泉高泛涨。溢满照天池。

真常之道,

真常者,日用而虚化,故言常道矣。颂曰:神用至真常,明知道德乡。玉炉收白雪,金鼎聚红霜。地裂明心印,天开睒性光。灵童归海藏,独卧水晶堂。

悟者自得。

自得者,不修而修,不为而为。悟者目隐玄机,明开妙道,通现真空矣。颂曰:敛意转睛瞳,自然见法身。运天明日月,叩道照乾坤。奣耀龙珠灿,煌辉琥珀殷。玉婴眠宝殿,莹净绝红尘。

得悟道者,

得悟者,为明开道眼,了达无为也。颂曰:知玄通古道,得悟了真常。郁秀缭空野,氤氲满太苍。日魂光雪莹,月魄照银霜。放出神光灿,圆明入故乡。

常清静矣。

天清垂象,地静安宁。人能清静,神契大道,守一居常矣。颂曰:意静觉心清,风临对月明。满天珠露降,大地水银平。玉户明金子,金门现玉婴。撞开天斗柄,走上太阳星。

仙人葛玄曰:吾得真道,曾诵此经万遍。此经是天人所习,不传下士。吾昔受之於东华帝君,东华帝君受之於金阙帝君,金阙帝君受之於西王母,西王母皆口口相传,不记文字。吾今於世书而录之。上士悟之,升为天官;中士悟之,南宫列仙;下士得之,在世长年,游行三界,升入金门。

左玄真人曰:学道之士持诵此经者,即得十天善神拥护其人,然后玉符保神,金液炼形,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正一真人曰:人家有此经,悟解之者,灾障不干,众圣护门,神升上界,朝拜高尊,功满德就,相感帝君。诵持不退,身腾紫云。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无名氏)

经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原题无名氏注,约出於宋代。一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参校本:杜光庭等注本。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 无名氏注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老君论其大道三无之德:一者,大道一无形质,而生育天地;二者,大道二无情性,而运行日月;三者,大道三无名相,而长养万物。如何是一无形质而能生育天地?言大道清而至灵,静而至虚,灵虚杳邈,自然之炁,故无形质。虽无形质,而能生育天地。此大道之德也。二无情性而能运行日月,言大道又无情性,自然之炁而运行日月,能照於万象,此大道之二德也。三无名相而能长养万物,言大道既无形质,亦无情性,而能生育天地,运行日月,又无名相之呼称,一炁潜通而化生万物。言此大道禀而行之。天地者,上至顶门泥丸官,下至足底涌泉穴;日月者,上至左目、右目,下至肾;万物者,身中万神也。夫人之受身,皆从道之一炁所生,承天顺地,合化阴阳,父母生育,结成形体。是故一月为胞天,二月为胎地,三月为三魂,四月为七魄,五月生五脏,六月化六腑,七月明七窍,八月八景降,九月神降一万八千,内外相合三万六千精光。神降形具,十月满足而受生。故知大道无其形质,元炁而能变有形之炁。有形之炁者,元气也,乃八百一十丈。保而爱之,爱则身不败失,如大道无其形质而运其真精。养其肾精不败,而目自明。又知大道无其名字,而得真精之炁为其形。形为受炁之本,炁是有形之根。有其气而有其精,有其精而有其神。故知气者神之母,神者炁之子,子母不离,谓之得道。故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人能爱形则养炁保神,则达真常清净之道。文中子曰:静以思道,清以修身。如此者,能清静矣。

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吾者,太上自称也,亦是我也。太上言此大道,虽有三无之德,一无形质而能自然生育天地,二无情性而能自然运行日月,三无名相,自然长养万物,而我不知其的实之名,谓上无复祖,唯道乃独尊,故且强呼为道。故曰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言物在杳杳漠漠之际而不知名,降而显之则有焉。名者道之用也。圣人用无名之朴治天下。文中子曰:用无迹之物而自化。《易》曰: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昔唐太宗治天下,臣服万方,以无名之化,不用威刑,而断死囚三百,天下无有犯於司狱;斗粟三文,道行千里,人不齎粮。此之道盛矣,而用其无名也。故太上云: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人之修行,初无其名,修之而有,其真人名也。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

道者,显其大道也。老君言,吾不知大道之名,且权称之道。虽无形质,虽无情性,虽无名相,而能潜通一炁。一炁之中,有清而有浊,有动而有静。修真之士,要体其道。体要清而返浊,神要静而返动。清浊动静得所,可谓道矣。故曰有清有浊,有动有静。文中子曰:时清则清,时浊则浊,时行则行。此之谓和光同尘,守清净之道也。昔唐庆元中,有猎者孙寿,居於海滨,以畋猎为生。有日,於大泽之中,忽野火所烧草木,连天烟焰,草木焚尽。唯有一丛草木茂盛,独不焚烬。孙寿疑而往之,乃见草木之中有道庵一所。孙寿推而入之,其裹面有一老叟,年可七旬,惟於案上展经一卷读之。孙寿拜之而询曰:先生读者何也?老叟惊曰:何人至此?孙寿告曰:某乃一猎士,适来见炬火烧野皆尽,惟先生独燎不延。先生曰:吾居此庵四百余年,未常见水火之变也。寿曰:先生早来诵者何经?先生曰:是《太上老君说常清净真经》。寿曰:何者名为《清净经》?居,吾语汝。夫清静者,道也、德也。故吾之宅清净者,吾之素也。清净而柔和者,吾之守也。清净应化而无穷者,吾之变也。清净而澹泊者,吾之德也。吾能守此清净,而变化无穷,又何惧火灾?时清则清,则浊则浊,时动则动,时静则静。吾能行此道,何惧火焉?孙寿闻道,乃弃弧矢而礼,授其经,悟其道,亦名於世。盖大道者,有清则有浊,有动则有静。

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言大道至无,潜通一炁之中,有清有浊。清炁凝而上升,为天;浊炁流而下降,为地。故天为阳,阳好动;地为阴,阴好静。动者,天之炁也;静者,地之炁也。故曰天清地浊,天动地静。文中子曰:天清而安,地浊而结。结者,可与立也。天动而变,地静而宁。宁者,可与权也。此乃天清地浊,天动地静。此经念者还有验乎?答曰:昔唐时有白仁哲,为朱阳县尉,因差运米於辽东,忽逢大风起,四望昏黑而尽,波涛涌沸。仁哲乃惶怖不已。而忽於空中有人言曰:公念得《太上老君清净真经》,何不速诵?仁哲急念三十余遍,只见金光从口而出,不久,风息浪静,同舟济者三百余人,皆见金光从口中出。仁哲归家,捨其一任俸作黄箓大醮,设无遮大会,镂板印施真经三千部。仁哲寿年一百一十九岁,坐亡。是故《清净真经》之验也。

男清女浊,男动女静。

男者,阳也;女者,阴也。男阳清而主动,女阴浊而主静。此二品大底言阴阳,清而复浊,动而复静,故云男清女浊。此者乃太上再分大道,以混元一炁而包裹天地,蹩躄阴阳,天主轻清则阳生,阳生则主动;地主重浊而阴生,阴生则主静。如此阴阳,因动静而交感,交感则元精降,元精降则万物生。《易》曰:天地氤氲,万物化淳。此之谓男清女浊,男动女静。修真之士,若能运肾中真水为婴儿,心中真火为姹女,使其真下降,真水上升,此万神长守而不散。万神不散,长生久视,此之谓男清女浊、男动女静。文中子曰:天阳地阴,谓之阴阳,交而生万物,动静相合,此之谓男清女浊,男动女静。若看此经,而有验乎?昔唐高宗时麟德中有窦德玄为官,奉勑使扬州,渡淮。船已离岸数十步,见岸上有一人形容憔悴。其德玄谓篙师曰:此人孤寒,与渡过。篙师撑船,却至岸,令此人上船。渡之至中,见其人饥色,德玄令左右取其粮食与此人餐而饱矣。乃济其岸,德玄上马而去,其人紧逐之行数里余。德玄怪而问曰:汝乃何往?答曰:予非人也,某乃酆都之鬼使。今往扬州,追窦德玄。德玄闻说大惊。而下马拜曰:某乃德玄。遂涕泣请计,何能解之。其鬼使曰:君能诵某经否?德玄曰:平生长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真经》。鬼使曰:我怪有道气,慈心惟甚,有愍恤之德。谢公船中赐食之恩,且放公一月,其限罪我,即耽之一月之内,可诵经万卷,必有圣降。道罢,忽然不见。德玄忘食忘寝,专心而诵之。前后诵经三十日,其数已足,便回至家庭焚香再诵其经。彼使者复见於前,使者曰:公乃经数已足,其寿盖终。前者感君之饭恩,阴府怪责我违限之愆,背上决我三十。遂袒下衣。德玄看之,背上果有青赤之痕。德玄於是就枕乃卧,而绝其气,惟其魂魄,遂使德玄回顾,其尸卧於榻上,魂乃随使者出於北门。可行十余里,见一大城。到城中,但见荆棘而已。又见一府衙公署甚严,门上牌曰:此乃酆都北府。其鬼使曰:我当先去,且等於门。候不多时,其使乃出。使曰:大帝因公降勑且喜言,次有紫袍官执笏言谢。窦德玄到,乃迎德玄至衙,见有宝殿,有王者执寒玉珪,使者甚肃,香案上有紫泥诏一道。王乃接之。德玄便拜。勑上金光奕奕,而起拜毕。公为上士,年至数十。常诵《太上老君清静经》,今为天官。酆都之狱,罪者各降一等,此阳间显报之事,可延一纪之寿。令使者送归。德玄拜王,王乃谢拜,令使送德玄至一宝殿。忽然而醒,德玄乃苏。开目起来,见家春围榻泣之。家眷曰:你今死三日。德玄云:有此圣事。遂捨其家,缘入景灵观出家作道士,唯修清净之教。后十二年,有紫云从空而来。见碧衣童子引仙鹤一双,降於庭前,而谓德玄曰:请上鹤背,跨而去。遂德玄跃鹤背上,冉冉而升天。其异香一月不散。乃留诗一首云:人事纷纷百万端,蝇名蜗利不堪看。争如悟此清中静,功满升为天上官。论曰:动静相磨,阴阳相感,而万物相生。悟此道者升为天官。窦德玄知之矣。

降本流末,而生万物。

本者元炁。道生一,一者,元气为本也。末者,万物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道之本。此句太上再序清浊、动静之理,言道生元炁,元炁降而本流,本流则万物生,故为末。此为降本流末,而生万物也。文中子曰:统元炁者天也,总元炁者地也。无形生养元炁,元炁无形,生养万物。故曰降本流末而生万物。元炁既降,流行为末。《易》曰,元炁降者,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显见矣。在天成象,为悬象,日月星辰也。在地成形,谓山川草木也。故曰降本流末而生万物。庄子曰:至阳天也,至阴地也。而肃肃之炁,至於心火,乃水火既济,而养万神。故曰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或曰:看此真经,还有验乎?答曰:看此真经,须要救物度生。昔有唐时防州宋知玄,为青州司士参军。参军到彼,人言参军之宅大凶,有鬼怪妖异,住者十死六七。知玄自来好道,而心正直,兼少年好诵《太上老君清静真经》,深达其义,又能体而行之。遂不信:吾安居,何信此事乎。坚住其宅,乃修《吕真人诗》一首:金丹一粒定长生,须得真铅炼甲庚。火取南方赤凤髓,水求北海黑龟精。鼎追四季中央土,药遣三元八卦行。斋戒与功成九转,少持清静鬼神惊。知玄乃危坐,行其火轮罩体,红光满室,默念《清净》之经。至二更已来,忽见一妇人披发,而血污满面,立于前。知玄曰:尔乃何人也?妇人曰:我是衔冤之鬼也。其人拜而哭曰:与妾为力。今日遇有道之士,而得诉事。妾本十年前,乃刘司士之妻也。夫奉命为使外国而不归,其弟乃逼妾私通。推而不从,因此被杀。以毡裹其尸于堂西北角,溷厕之中,不胜秽积。人来多欲陈告,人人怯惧,无其道气,见妾之形,心惧而死者多矣。公持此经,功德至大,仁慈。愿为悯之。知玄曰:吾初官,新上任三日,当救汝。汝且灭。妇人遂灭。后三日满,使人於溷厕掘之其尺,不及。知玄是夜依前危坐,焚香诵此经。未及二鼓,其妇人复现。知玄曰:我令人求汝之尸,未获,何也?妇人曰:求之者,向北不及二尺,即妾尸也。明旦求之,以终其惠也。妇人乃灭。明旦使人于北求之,果获旧毡一片,而裹白骨一副。知玄再为诵《清净经》,以衣一袭,而选一吉地葬之。是夜,其妇洁衣净面,而再拜灯下。知玄曰:汝身既为人杀之,何以不报?答曰:前人在江州为司录之官,其人自小能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数年冥司陈告,终取不得。知玄曰:我与告彼官,使彼官修斋作醮,书篆黄箓白简,汝可生天。肯解此冤乎?妇人再拜曰:深相感也。道罢,其妇人遂灭。知玄来入假状于官,因得其假。遂乃裹粮,便马径至江州,乃见刘司录。既见,乃以其事告曰:汝为司录,孰为此事?闻君唯持《太上老君清静经》,是有道心也,而行此事。岂不明有官法处之,暗有鬼神沬之。若不改过,冤业如何?刘司录闻之,大惊曰:谢公远来,蒙为纷解,安敢违命。乃整其家财,作黄箓大醮七日七夜,请道一百余人,及印《清静经》一万本散施。是日午时,有一妇人,年可三十,牵一宝马,驼经万卷,乃曰:吾乘此经醮力,奉太上老君勑,使我入朱陵宫炼其真神,当为南宫列仙。吾在世长年,宋参军亦为列仙。道罢,冉冉升空而去。知玄与刘司录号为道友,求奉真教。知玄却回防州,至家,有青鸾下于庭。知玄乃焚香,遂青鸾冉冉而亦南去。留下一诗云:来生清净悟真经,拔罪扶危出罪刑。今日乘斯功德力,朱陵宫裹炼神形。

论曰:修真之士,乘斯功德,体道行功;识降本流末之义,知万物化生之因;扶危拔困,救厄解冤。有此清净,行此慈悲,岂不为南官列仙也。南宫列仙之位,宋知玄得之。此者能悟降本流末而生万物也。

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1

清者,一炁也;浊者,万物也。动者,神也;静者,形也。太上言道以一气为万物之祖,祖为源也。人神以一形为舍,故舍为基本也。形不得神不能动,神不得形不能存。神为主人,形为舍基。此二句大底言道炁为万物之本,分其清静。清者元气,浊者万物之形也。人能以神动保固其形,故为万物之基源。故云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白云翁曰:不浊无以见其清,不清无以见其浊。无一炁而不能生万物,无万物不能分一气。故曰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文中子曰:至清则见浊,此清者浊之源;至动则思静,此动者静之基也。修真之士,以一气养神,故清;以五味养腹,故浊。则神要动而顺,形以静而安形,此乃清浊动静之道也。此经还有验也。答曰:昔唐人袁通,天水人。自幼年好道,专诵《太上老君清静经》,日诵七七遍。年至二十,被禄山驱为军战,忽失阵而败。袁通乃走,不知来路,遂於山丛之间不得食,其困不能兴,唯诵此《清净经》,无力可诵以待死。忽有一碧衣童子,持一盂饭来与食之。袁通食之,其香味不可名状。食其满足矣,其童子曰:真人以清气养其清腹,凡人以外物养其浊腹;真人以气运神而安其静,凡人以乱神败精而乐其形。汝自幼好道而能坚,至念《太上老君清静之经》,已有道果,太上而使赠也,从兹以充餐,用神为道,更不食矣。乃今黑簿落名,朱陵排号,清净之道更不虚矣。道罢,忽然不见。袁通从此不食,乃得六通之慧。至於宋哲宗之朝犹在。唐玄宗时事,五百年间,面若三十岁许。常游洛汭之间,唯只念《清净》之经,人不见其饮食。人呼之清净先生。若人有患,不唯远近之疾,以手摩娑,人皆无有不愈者。后又被人呼摸著效。后至汴京门外,高声曰:你待乱,我不乱;你待浊,我不浊。你东西,安能活?从得道,五百年,斩却邪魔神快乐。乘云驾鹤背,朝玉帝天宫,永住逍遥阁。道毕,自有仙鹤从天而飞下。先生急上鹤背,冉冉乘云而去。人皆俯仰而瞻之。从空坠下纸一张,其上写曰:清净道生。道生数十律。论曰:大道者,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虽不知不见,修之者实有道焉。太上曰:吾言甚易知,甚易行。故道降而为元气,清而为浊之源;动而为静之基。一清一浊,而通大道。故袁通能至诚,悟《太上清静经》,终为上升而列仙。宜乎哉。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天地者,乃大道之子孙也;人物者,大道之苗裔也。太上言人能禀大道之祖气,使身心之虚灵,神气之清静,如此能体其大道也,与天地合德。故天地自然而从顺,悉皆归依也。故曰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行清静之教者。《易》云:与天地相似,故不违言。修真之士亦要清静无为,体大道真常之教,穷万物之性,能知鬼神。是以天地相似,所为所作,故不违於天地,悉皆归顺矣。故曰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文中子曰:能清静者,与太极同德,与天地同邻,与神道并行。能为此者,天地尽皆归也。如此者,有验乎?答曰:昔唐庆历中有韩侍郎坐运州,有女年二十六岁,适左司员外郎王珪。珪乃上官,其妻韩氏有妊娠,在父母家。至日早离夜至三鼓已来,於西北角有其声。左右侍婢皆睡,唯小娘子韩氏不睡,见一将军披戎衣,执金,乃曰:吾晋朝韦将军,於此居数百年,尔敢於此处作产居,血腥之气触吾。若三日不移,杀汝。其记之。韩氏曰:愿移之。遂灭。达旦,令侍婢报知韩侍郎。侍郎曰:妇人真气虚弱,乃胡见之。安有此乎?不肯移之,唯添侍婢相伴。又至三更已来,其将军复现,侍婢皆见之,惊而走。其将军乃叱之曰:吾道与汝,何不移之?来日不移,必杀汝矣。韩氏曰:告将军息怒,来日必移。其将军不见。达旦,侍婢乃以小娘子之言哀告韩君,韩君曰:产妇未满七日,安敢移动?妇人血气虚而胡见乱言。答曰:侍婢亦见。韩君曰:妇人之辈皆信邪。坚不从之。至夜,其韦将军又现曰:吾三次语汝,汝终不肯移。韩氏及侍婢曰:故诉于侍郎,侍郎执性不肯移其宅。将军见不移,怒从心起,以其钗于韩氏心上,其一钗,韩氏只叫一声,遂殒。其父执一剑而径至。其父哀恸不已,父母甚慈,泣之,以飞书报其夫。夫闻之,大恸,而不顾差使,而归至寺庄镇西十里,见一妇人遥远而来,其近,乃认是妻也。王珪忽然下马问妻曰:何由到此也?其从皆见。妻曰:妾为晋朝韦将军所杀也。今日此屈无由申诉。尔为大丈夫,不能避一妻子乎?遂哭。珪乃大恸,欲近前行。妻曰:人鬼异路,不可近妾。我闻此镇有田先生,自小念《太上老君清静经》,行此之清静无为者也。此能剪诚鬼神,有通天之德。故曰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斯其以报妾之冤。其先生在此镇。珪谒先生,具以前事实告,先生然:吾为汝上祷玄穹,下达后土,救汝之妻。遂引王珪至於别室中。田先生一鼓已来,披朝服,执玉珪,把香一炉,合目跪之,点灯七盏,念咒启祷。忽然室中有一天丁力士曰:奉天之勑,入于幽府。会其力士放下勑,忽然不见。先生曰:我今奉天帝之勑,与汝同往地府,令捉韦将军。先生取净席一领,使王珪辟於席上,迷而不省。先生於傍坐出神,引王珪神,二神相引出门。乃行数里,见一大城。天色昏暗,左右铁衣兵吏皆执戈戟,见先生,尽皆倒戈唱偌。既入其门有朱衣史急通报,又数十人皆见先生,亦然仰启,只闻言:田真人至。俄顷有绿衣童子,皆执旌节,迎一人,衣龙衮服,戴远游冠,执寒玉珪,导之曰:乃酆都大帝。见田真人,相揖动问毕,使真人前行,让礼如几世。鬼使问王珪曰:尔乃何人也?珪曰:我乃田真人从侍也。鬼使更不问。既上其殿,真人与帝对坐,先生展劲现帝视之,王珪等一齐贺勑。王珪阶下立不多时,碧衣童子传曰:游奕将速於阴司,捉取晋朝阴鬼韦将军去。有一人黄金锁子甲,手执大剑,应偌,俄顷问报日:捉到阴鬼韦将军。王曰:擒来。见数人申衣兵史,传一人头至阶前曰:汝数年阴鬼。汝在世之时,杀害生灵太多,更害平人。韦将军曰:某数次祷他不肯移之,某一时之怒杀之。念某晋朝勋官。帝曰:阴鬼尚敢杀害生灵,何言汝有功勋?可次铁杖三百,配北阴山千年而放。左右捽缚付地,背上央铁杖三百,号叫之声,不能忍之。决毕,有一吏曰:奉勑押至阴山。王问韩氏游处。左右曰:如何在此,押过来于东廊下,乃韩氏,软拜於王,王问左右:如何?左右曰:其舍以坏,可令借身托生。判官乃检簿,韩氏合寿六十六岁。更有四十年寿。即目青州王官人女寿娘,合年二十六岁命终,可令韩氏投尸於寿娘还魂,遂准奉行。王请先生离,王珪亦随之未〔离〕,忽然而觉。先生曰:官人将谈此是秘。王珪重重拜之〔问〕,先生曰:何直游至此也?,先生曰:我能持诵《太上老君清静真经》,能依此行之,所以与天地合其德。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尔到家,速於青州王官人家认取汝妻。王珪辞先生而去。在路速到运州,其妻韩氏已殡矣。径往青州王官人家,认其妻子。王官人女寿娘死经三日,再活,却言:我是韩侍郎女,现今我父为运州知州。说其所以,未罢,王珪至入王官人宅,见寿娘,便言:王郎来也。其声音全不似寿娘往日声音也。王珪曰:寿娘只是韩氏声音也。具说其辞因,王官人乃入运州,见其父母,与向日女之音无异。二人猛悟大道,而尽其家财,雕造印经十万余巷,散施四方,作罗天大醮而谢天地。毕,其王珪与妻再往寺庄镇拜谢田先生。到彼谢毕,先生曰:汝可与妻同修。王珪依言,休官不任。王珪挂冠裳,作道士,居长安福德观;韩氏作女冠,居玉京观,各寿一百二十岁而损。论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清净无为。田先生遵太上之经,行天之法,上感穹苍,下通后土,使天降劝北帝评冤,可谓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夫人之生也,本乃神清心静,及其长也,为情欲所牵如此者,欲生也。故欲字从谷、从欠,谷者无漏之称,欠者不足之号。神有所爱为之情,心有所欲为之贪。亢仓子曰:水性本清而不得清,为土浑之;人性本静而不得静,为事汨之。汨者,乱也。太上言此二品,夫人神本好清静而不得清静者,为心不能体清静之道,心有爱恋之情,故扰乱之,心不能得清静矣。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心元本好清静,而所以不得清静者,为心中有好欲之贪而牵引之。故曰人心好静而欲牵之。文中子曰:靡者常乐无求,贪者常忧不足。爢者常乐无求则神好清,心好静;贪者常忧则不足,心扰之,欲牵之。白云翁曰:欲者,贪爱之源,奢淫之本。若人能禀此清净之道,神必清,神清则心不能扰之,心静则欲不能牵之。或曰:看此经者还得神磨而心不扰,还得心静而欲不牵,有验乎?答曰:昔唐懿宗皇帝有女号曰同昌公主,娶韦驸马。公主欲其宫嫌不自在,帝乃赐一宅,奇过王宫,金楼玉阁,赐内库钱五百万贯。公主心中不足,重奏曰:无宝货也。皇帝罄内库之宝以实其宅,至于房栊户牖,无不差珍异宝饰之。又以金银为栏药臼、食樻、水槽、金铛、金盆瓮,以银丝为笊篱箕筐,以水晶、瑠璃、玳瑁为床榻,以金龟银鳌。又琢五色为合盘,百宝为图案。公主尚起欲心,又奏无米麦。皇帝开内库,将到金麦银米五十斛赐与公主。又奏曰:堂内无坐室帏幕。於是帝又赐公主连珍帐幔,缀珍珠为边。又赐与公主寒温药一把,冬悬即暖,夏悬即凉。又赐公主九鸾宝钗一只,每戴之头上,有九色霞光。公主每出,乘之七宝车驾,四面缀五色玉,香囊贮辟寒香、辟邪香、辟尘香,皆别国之贡也。其辇上以杂宝龙脑,金屑刻镂,水晶码瑙等盘为龙凤瑞,四面缨络、珍珠装缀於辇上,周围之顶用碧玉莲花,上缀金珍一颗,珠上霞光高三尺,四面用金丝挂玉流苏,其中自然有天乐之音声。每一出游,香风满路,馥郁芬芳,奇香半载不息,珠光灿烂,荧荧照耀。往往看之者唯见其目,不见其端。公主富贵甚极,尚有不足之心,意想皆不及蓬莱之境,因此而病。公主居於大内,自小常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甚谨。公主召医官至,乃米宗为治之。至晚,与香腊烛二寸,使米宗归之。其香气酷烈异常,而散於四邻。或有人登门而问之,米宗以实言之,是其烛香也。烛长二寸,被五色文,卷之而热,至於天明,不尽香气,三二百步闻之。其烟上结成华盖楼台之状,仙花朵朵而奇异也。公主疾甚重,令左右取《太上老君清静经》,於碧玉匣中取宝香名为通天之香,焚之,念此真经。未及一七遍,有朱衣使二人曰:府君请。公主曰:我乃帝王之女,安能坐邀我?令左右执之,左右弗应。其使曰:乃阴府之事,何管帝女。二使以手拽之起,公主叫左右,左右无救,被二使驱拥而行。似出长安北门,行数里,公主害脚痛,不能行。一使曰:我取马一疋。须臾牵马,引白马一疋。阴暗之中行百余里,前到一大城中,亦有人烟。公主曰:我乃饥也。吏曰:此中食皆焦烂心,不可闻见之。须臾,风吹复初如故。公主掩目不敢睹之。又见数十男女,脱衣露体以火烧铁錍通红烙其身,流血满地,皆成血泥。公主问吏曰:此人何罪,受其苦痛?吏曰:此人於阳间乃奢佚之罪也。公主惊曰:我还如何?吏曰:亦复如是。须央之间,有鬼吏,头生两角,手提铁槌曰:公主脱衣。公主曰:我乃帝王之女也。鬼曰:此间不管帝王女,脱衣。公主知不得已,而乃脱其冠服,默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真经》一卷。其鬼吏曰:疾脱衣。公主念经,又脱一件。其鬼吏遂以手揽其衣。公主身如热油沃心而痛,又急念之,至三毒消灭之处,忽然见金光一道,其鬼吏尽皆乘空而礼拜,见一真人乘紫云而下,乃太极真人也。太清宫中闻念《混元老君常清静经》。自念经一卷,已达三清之境,太上老君使吾下降幽狱,赦宥罪人。公主至心礼拜真人。公主曰:是弟子念经来,是当今懿宗皇帝女也。真人曰:犯何罪而至此?其鬼吏曰:犯贪欲之罪。须臾,众鬼吏曰:乃酆都大帝。皆礼太极真人也。其太极真人身放光明,照耀幽狱。真人谓其帝女曰:不可有欲,罪莫大於欲。欲者,淫乱之本也。罪莫大於贪。贪者,僣妬之源也。谓重也。小则灭身,大则亡家。世间不悟道者,不达清净之理,不知恬淡之机,唯知醴肴以充其口,富贵以荣其身,而顾其甘口之食,是伤命之斧,富贵奢华,惹怨之机。既有其怨,岂不入地狱,而何不虚无清净、慈惠忠信、孝敬和顺、谨俭柔弱、清洁则与道同也。无顾奢华守寂淡。奢华者,地狱之因;谨俭者,天堂之本。真人谓公主曰:吾救汝,阳间能改奢华之欲否?公主再拜曰:能改。真人曰:吾有五戒十善、六斋三会、五腊五忌,汝能行之?公主曰:能行。真人曰:能持则为天官,不能持则为下鬼。真人曰:五戒者,一不杀生,二不嗜欲,三不口是心非,四不盗物,五不淫乱。十善者,一孝养父母,二忠奉君师,三忘心万物,四忍怒防非,五止争解恶,六损己救穷,七生养济人,八道边义井植树,九为人兴利除害,十赞三宝经,为人解说,常生善念。凡人常行此五戒十善,别有天人善神卫护,永免灾殃,长臻福佑,唯在坚诚。而公主曰:何名六斋?每月初一日、初八日、十四日、十五日、二十九日。公主曰:何名十斋?每月初一日、初八日、十四日、十五日、十八日、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三十日,此十日乃十方救苦天尊救度地狱三涂五苦应诸等众罪魂。公主曰:何名三会?真人曰:正月七日迁举上会,七月七日庆生中会,十月五日建生下会。公主曰:何名五腊?真人曰:正月一日天腊,五月五日地腊,七月七日道德腊,十月五日民岁腊,十二月王侯腊。公主曰:何名五忌?真人曰:一忌甲子太一真君录人罪犯,二忌庚申三尸言人罪犯,三忌本命星官计人功行,四忌八节八神计人善恶,五忌三元天地水三官录人罪福。太极真人曰:遇逢此日,可设醮修斋,持经供养,以祈求景佑。公主再拜礼真人曰:一一遵依道旨。真人乃放光明,照其幽狱皆得生天矣。劲使碧衣童子,引公主速归。真人乃升天而去化。北阴酆都大帝、一切鬼神皆大欢喜。其碧衣童子引公主至一金门已,推而入,其公主忽然惊觉。公主身在碧牙床上,盖其锦被。公主开目视之,见驸马、宫人在侧,乃围而泣之。公主拥被而坐。宫人曰:公主睡多时,不敢惊动。公主曰:富贵乃若石中燧火,荣华如水上浮沤,时光有若南柯一梦。其病顿愈。公主乃入宫内奏帝,所有珍宝尽数还纳於内库,乞身归道。帝曰:何也?公主具说阴府之事,一一奏帝。帝乃欢喜,依公主所奏,以崇仙坊金仙观改为玉真观。公主自入观之后,而不出观门,虽有贵戚、驸马亲等,公主令人监门,并不能得见公主,每日唯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真经》,不曾惰慢。至三年后,复见真人於红光之中,乃谓公主曰:上升至近,证为天仙,火急修为功果。道罢,不见。公主乃建黄录大醮。至上元十五夜,鸾鹤自天而降,月华如昼,香风馥郁。其鹤至於庭前,公主乘鸾背,冉冉登空而去。遗留下《唐多令词》一阕云:性命两如何,奢华勿太过。守贞廉谨俭安和,以己方人无横祸。叹缘分,少贪多,也啰。击破是非窝,敲开名利锁。澄心取性且蹉跎,暗想高低哀与乐。猛省悟,若南柯,也啰。人皆具说。人人皆写其词,京师乃为供养。此者同昌公主悟此《清静真经》乃为验乎。故曰,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净而欲牵之。

论曰:能守清净者,贪欲不能移,险阻不能危;不以禄位惑其志,不以贫贱改其心,不以毁誉度其色,不以荣华乱其神。同昌入梦酆都,感太极真人说戒,能受之,猛捨富贵而甘其寂淡,三戒行周备,可为仙人也。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欲者,流浪之相;澄者,定水之相。此二句是太上再言去爱捨欲之心。若能去爱,不生情欲,而不起贪心,则神自静而心自清也。若能流浪之爱想而心息,又若更能澄心如水定之相,则皎洁不动;皎洁不动则神自然清静。故云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文中子曰:捨其所争不争,乃遣其欲而心自静。万物所弃则无贪,无贪则心自澄矣。能澄心者,其神自清。如此者,亦修真之士不亦悟清静之道也。白云翁云:君子以清静洗其心,小人以贪爱移其心。是以圣人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刘子曰:神者,心之主,是故神静而心和,心和而形全;神乱而心荡,心荡则伤其形。先理其神。故以圣人以恬和养其神,和者,去嗜欲也。如此则以和养其神则安於内,清思栖心则不诱於外,神和心清,形无累矣。无累者,则因遣欲者也。故云遣其欲。问曰:自古人能遣其欲?答曰:有之。昔有南史时宋帝朝,有宰相元田夫有贪欲之心。国朝有事,不唯大小,须要财帛而后行其事。偶因街下二人,因醉而争淫滥之事,而杀死一人。田夫语於杀人者:汝能出绢千疋,可令汝活。其人出绢八百疋。田夫曰:未能可免。被杀之家闻之某,愿出绢一千疋,可使此人偿命。杀人者怕死,出绢一千二百疋,被杀之家无绢可酬,乃断判醉而有悮,可决六十而放之。百姓无处告论,民受其屈者多矣。征敛无度,家中修楼阁庭台,用其金碧千有余间,制过王宅;美女盈庭,皆国色者;每一食,可费用钱百贯。朝欢暮乐,又好黄白之术,多取其利。忽有道人立於门前曰:能黄白之术。田夫闻之,急令人召至宅。田夫见之,降阶而揖之,问曰:有何术教予?先生曰:愿求一醉。田夫曰:不见其术,先要我酒饮得,非欲乎。先生曰:想君回生作死,回死作生,率敛无度,屋宇千间,金玉满库,美女千人,淫欲至甚。又求黄白之术。汝孰欲过乎,而谓我欲也。田夫被先生责之,而怒曰:尔乃何处野人?焉放触我。令左右执之。忽然不见。乃遗《点绛唇》词一阕云:富贵荣华,高官一品功勋大。由自贪爱,待铁打亭堂盖。家计方成,隄备阎王怪。如何奈?怎生得解,难免诸人债。田夫见而闷闷不乐,归小阁中。忽於睡梦,见一块黄金,田夫喜而自取,身堕地下,冥冥而去。忽见甚明,田夫觑时,睹数百人戴其桎梏,或或昂,以大石压身者。又见一牌上写贪爱之狱。忽见一白衣人披发而言曰:相公来何晚矣?等侯相公多时。相公曰:尔乃何人也?其人曰:我乃被杀之人也。相公受绢一千二百疋,不令偿命。只要相公还我命。以悮杀数百余人,叫相公将我金来,并珍宝等。田夫惊而走之,众人拽住,为索其债。又数人抬一巨石,长三丈,厚五尺,但压相公。然后左右拽倒相公,欲抬其石压之。或有一人喝住:且休压相公,其人寿数未尽,更有六年之寿。相公觑时,乃是献黄白之术者。遂引田夫於狱中坐一大石。先生曰:吾太白星君也。相公官居一品,不积德行,唯有心贪意欲,是祸之本也。相公曰:今日深谢先生相救,粉骨难忘。先生曰:相公自来曾念甚经?答曰:曾念《太上老君清静真经》。先生曰:怪然有道气也。是经云力能过吾也。相公何不闻经内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相公曰:居,吾语汝。夫耳目诱於声色,鼻口之於香味,肌体之於安适,皆出於欲也。此欲若不遣之,则精神驰骇而不守,志气糜散则耗五脏陷而不能安。嗜欲连绵於心腑,蔓衍於荒淫之浪,留连於是非之境。如此者,而不以财德倡生,盖以寡矣。是以圣人清目而不视,静耳而不听,闭口而不言,弃心而忘害,贵身而贱物。故尊势而忘动,乐道而忘贪,故厚利而不能容身而处,适情而游。一炁浩浩,盖首於故养形而性自全,心不劳而道自至。先生曰:相公旦夕宜千万省之。田夫辞先生。而有唤元相公,相公觑时,乃被杀人赶来,相公乃蹶倒及地。忽然惊觉,冷汗流体,心怖而不已。是时田夫猛省曰:财者祸之源,贪者罪之本也。遂已解印休官,出宝库之财赈济贫穷,深闺之妓使嫁良人,施其宅舍尽作宫观,身脱罗衣而穿布素,口养粝食,顿吃淡饭,每日唯念《太上老君清静真经》。遵而行之十年之期,忽见本来梦见者先生。田夫见而礼之。先生曰:进道数年,甚有劳乎?今已释冤债,但无可以升於仙路。真遣欲忘贪之人,乃澄心养神之侣。今已朱陵挂号,碧落标名。还与神丹一粒,可吞之。先生曰:已不食矣。故《仙经内传》云:饮食不止身不轻,声色不止神不清,思虑不止心不宁,心不宁而神不灵,神不灵,功不成。其要道也,不在瞻星礼斗,苦己劳形,唯在方寸,湛然无所。神仙之道,永保长生。故道者,即修心者也。老君曰:道以心得,心以道明。心明则道降,道降者神明则在身也。如油火在巵,明从火起,火因油在;灶因油润,油藉巵停。四者若废,明何在焉?亦如明缘神照,神托心安,如形有心,道全一物,不足何依焉?所以为之神明。神明者,目见、耳闻,意知心觉,分明物理,玄微悉析。此为神明,切宜记之。朱陵宫相候。忽然不见。田夫乃依龙虎相交,阴阳间隔,五行离合,水火既济而修之,乃筑环墙而修之,炼更三年,通前一纪之数。至重阳日,田夫乘空而去之。后人推墙开门,看之而不见田夫,唯见《清静经》一部,案上花笺一幅词,《寄唐多令》云:性命两如何?根元牢闭锁。守阳魂、阴魄尽消磨,运火周天烹大药。向海底、看红波。也啰。贵贱片时过,荣华一掷梭。待三千、功满行成,合骖鸾凤游碧落。朝玉帝、应仙科。也啰。

论曰:杳杳冥冥,其中有精;恍恍惚惚,其中有物。自先生有元田夫,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心静神清而自至,此之谓道。至若无修之实有,今已身超碧落而拜玉帝,可谓得道矣。

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六欲者,六贼也。何名六贼?六贼者、眼、耳、鼻、舌、身、意。三毒者,三尸。何名三尸?三尸者,上尸彭琚,管人之上丹田,使人好华饰之毒;中尸彭质,主人之中丹田,使人好贪欲、嗜滋味之毒;下尸彭矫,主人之下丹田,好淫欲疾妬之毒。上句言人禀道,常能遣流浪之相,而心自静,澄其心,如水定之相,神自清也。太上言,若人能心静神清,自然六欲不生,三尸不为,三毒乃消灭。故云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文中子曰:君子之学则进於道,进於道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小人之学则进於利,进於利者,则六欲乃生,三毒不灭。《易》曰:君子以恐惧修省。故六欲不生,三毒不起,则自消也。何人能六欲不生,更得三毒消灭?答曰:有之。昔唐贞观年间,有一人名沈会,因有欲心,取受民财,事发配於竹兰。日夕常念《太上老君清静经》,罢面望泰山而礼拜,言曰:惟愿得还乡里。有东岳泰山府君之子,乃炳灵公也,因游西岳赴会,回见沈会念《清静经》,灵公乃於虚空之中言曰:其人不可得也。回东岳语於府君,府君曰:善哉,令使取沈会於偏阁之中,坐时,天色正午。见朱衣吏曰:府君召汝足下。沈会曰:那府君?吏曰:乃东岳府君。沈会大惊,急取章服,与吏同行,至於城外。其吏曰:即今脚下,至泰山三千余里。沈会曰:何能得到?其吏曰:此间借一疋马。沈会只於树下等候,其吏入於庙中,须臾牵一疋青马至,但小如驴。吏曰:乘马可紧合目。沈会上马,合目,急如猛风。吏曰:开目。乃见一城,遂入其城。近城只多荆棘。又至一府衙,左右皆铁衣卫护。其吏乃牵住下马,引沈会入于府衙。兵史乃问曰:何人也?奉府君勑,故取之入於第三重门。吏曰:官人但於此候,容某先入报之。吏既入去,不多时,有一通引官出曰:府君召沈会官人来。沈会急随而入之,乃至於一宝殿,四面皆珠帘绛幕,牓其殿曰朝曦之殿。其吏止沈会於殿下,左右皆金甲鬼兵侍卫。有二碧衣童子乃轴其帘,见一人正坐,戴远游冠,衣青色盘龙衮服,手执寒玉珪。傍立一人,是金蛾帽子,茜红,系蓝靛玉带,年可三十许。令碧衣童子请沈会上殿。沈会上其殿,战战兢兢,步不能移。碧衣童子策上殿,沈会拜之。府君约拜,令左右取榻赐坐。府君曰:凡人为恶,不为人诛,必为鬼戮之。汝昨有至欲之罪,而得此报,故有责配之报。汝能念《太上老君清静经》,一年之间,诵之万卷之余,其德甚重,至能拜礼於吾,奉天帝之勑,不令汝入於轮回之路。汝念此经而能诵之,若通其义,依而行之,乃与人讲论。若化一人归道,其功以加焉,不为上仙而为神仙,不为神仙而为地仙,不为地仙而为鬼仙,安能入生死之路?语毕,有一鬼官著绯衣,乃铺文字於案上,而指之曰:有慕仁轨执笏殿下,乃沈会之姑夫也。沈会回面而不敢顾。王曰:汝既为官,任东海郡牧,而不能清白治化於民,却生贪欲之心,杀平人阿赵。其慕仁轨曰:不敢。王唤取被杀阿赵来。遂於东廊下唤过阿赵,身著白衣,披发,年约三十。阿赵曰:有阿婆年七十有余,因老病而死,有小姑欲夺其家财而妬谋新妇。婆有郡主慕仁轨於小姑处,得金百两,以凭小姑所告而受其情,便将新妇断处死。有此冤屈,望府君裁断。其仁轨讳之曰:是此妇人实杀阿婆。王令左右将过业镜照之,仁轨实受其金,枉断阿赵。仁轨难讳。王曰:过莫大於欲,祸莫大於贪,罪莫大於杀人。汝三愆俱占,安可赦乎?令左右将来。见二鬼扶一铁床放在殿前,令仁轨脱衣。未脱之间,其鬼以挑其腮,其腮火著,已烧半面,其身自脱,乃扶於铁床之上,以铁钉钉其身,有火焰於床下自著,苦毒之声不可见闻。卧移时方罢,已见其体烧作焦灰。须臾,又有一鬼吏手执一扇,乃曰:慕仁轨。乃扇一扇,其体复故。以铁枷枷之。沈会乃越席而起曰:此人乃某之姑夫也。还能救之。王曰:冤枉争夺,损人性命,何由赦之?炳灵公曰:除此妇人肯罢则休,除阳间作大功德,析万圣,祷千真,除太上老君有此飞诏,先令含冤者上登云路,即证天界,方可免。沈会曰:臣使慕仁轨改过前非,除其六欲,不生三毒,启建太上罗天大醮、天尊赦罪之科。赵氏生天,而免仁轨苦乎?王曰:如此者可。仁轨数未尽,更有五年寿。唯摄二魂归阴府受罪,一魂在阳间守其形。形体亦有恶疮,疼痛不已。受五年数足而死矣。今归地府受罪毕,然后为猪、为羊,或为人道,遭其刑法而处死。沈会闻之,速念《清静》之经,府君恐震地狱,乃曰:汝且可归,无生贪欲之心,莫起三毒之意。谢礼念非有天恩赦之。汝归乡,即於仁轨处劝少生贪欲之心,乃可也。一吏曰:送归沈会。沈会下殿,拜别府君而退。吏曰:紧随我后而回。乃过一河。过其河,大作一声。沈会大惊而觉之,泠汗流体,见家中人围之,而皆哭泣。沈会举身而起,家中人语曰:你今死三日,唯心头微热,游气不断。沈会乃抬身瞻仰曰:有如此阴灵乎。谓众曰:勿得起贪欲之心。依前谨念真经,后三日果有皇恩,大赦天下死刑、徒配边流,得免其罪,普得还乡。是时沈会乃去东海郡,有姑夫慕仁轨果然卧疾,乃三月,遍身疮疖,浓血满床,疼痛不忍。时仁轨见沈会,大喜曰:我一月前梦见汝救我。乃说地府之事,一一合同,遂乃省其过,乃作黄箓大醮,命羽流三七员,而造《太上清静经》一万卷,散施十方道友。又结清静之会。功德既毕,其日午时斋罢,於空中有妇人来谢曰:感君大醮功德之力,妾已生天,上升云路。乃留诗一首云:几年冤业不曾伸,今日蒙君设醮筵。六欲三毒俱尽灭,却承功德上青天。沈会望天而礼谢。未半月,慕仁轨疮疾尽安,形体如故。沈会以《满庭芳》词劝之云:六欲难消,三毒不灭,贪求狡行忙忙。一朝数尽,谁肯替无常?富贵堆金积玉,临行后、一物难将。伤心处,从前恶业,自家当思量。何计,免酆都罪责,无由商量。恰如冬瓜,秋后著霜。奉劝吾人猛省悟,清静快乐之乡。功成就、朱陵宫裹,澄浄炼真阳。仁轨闻之,阴灵如此之验,岂忍不避乎。乃留诗一首云:思量伶俐不如憨,六欲三毒莫强添。探得百花成蜜后,不知辛苦为谁甜?沈会云:流年如电掣,争忍不修行?遂乃屈指而大哭泣。二人便乃弃家计,休官解印,同往天台山,折诸茅草,盖庵而坐,日诵《太上老君清静经》三百遍,修行年至九十余,皆得道矣。

论曰:情欲之至,如水火也。烟生於火,水出於冰,烟微而火盛,冰泮而水通。真人云:人以欲爱养身,养者如愚人养鱼鸟也,见天之寒,鱼则以汤之中,鸟於火林之上,水火所以养鱼鸟也,养之失理。必至於声色所以悦人,悦之过理,还以害生。沈会、仁轨二人以爱欲在身,一为配者,一为死徒,乃猛悟,休官入山修行,行清静之教。捨恶从善以得道,岂无验乎?

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

太上再复上句之义也。言人欲所以不能遣者,为心未澄,欲不能遣也。文中子曰:言不忠节谨密,是未能澄心遣欲之人也。故云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白云翁曰:人不能澄心遣欲者,是漂浪爱河、流吹欲海之人也。或曰:何人不能澄心遣欲而生妄想乎?昔有唐时刘怀珍,字道玉。太平二年,以功勋除授河间乐陵太守。至郡贪图贿路,征索不已,有钱三二百万,不生慈愍,常取索民钱物,不曾正决一件事。士民嗟怨:家贫家贫,取髓抽筋,宁逢南山白额虎,切莫撞著刘怀珍。其受如此苦。乃移镇中山府,其民甚忧。有其妻乃谓怀珍曰:今日钱物,富贵稍足。官居一品,而作方面之侯。年可数旬,不修来世之福德。怀珍曰:此时如何?妻曰:我闻著红骑马累世修来,若今世不修,殃堕往世;若今世能修,后世必主富贵。怀珍曰:然。妻曰:我妆阁之中宝货约卖百万贯余钱,不如休动民财,而修其寺观,招二三十僧道时复斋供,一乃自家作福,二乃获后世富贵之缘,三乃国家知道,是为善之事,四乃不伤其民而得美善之名。此乃全身足世之果也。怀珍大喜,於是尽将夫人柜中钱约百万,而选日施工,聚料买地三十余亩,前后下手,修之二年而成就。又建一座宝殿,三门经阁,法堂圣像,一切俱全。怀珍与夫人逐日烧香求福,二年之间,诸事乃毕。又买常住地五顷为常住,所用约费钱百万余贯。然而如此不动民钱一毫,而暗刷民肌肤膏脂,只是不能澄心遣欲。有日怀珍与妻曰:我今修起一座福地宝殿等,不动民财,而不知后世果因。夫人曰:此阴中之事怎得知?怀珍每日心常不满曰:作如此功德,又如此虔心礼求灵报,何神明全无灵验。一日午睡,梦见有一道人直入其屋,亦无礼貌,谓怀珍曰:相公贪而且欲,所修殿堂等,虽曰自己钱物,然平日刻取民之脂膏,岂有福乎?今世为官一品,又望后世福田,其贪欲之心不止,福乃为中山府南门张小婆妇得之。怀珍问曰:彼人何以得之?道人曰:此人贱时籴物,於贵时只依原价粜与人,不增价;别又常念《太上老君清静经》,扶危救困,惜物护生,其功胜彼修寺观之功。道人言毕,遂不见。怀珍不乐,遂使急脚子吹此张小公婆妇二人,问其因,与道人所说同。怀珍有悟,遂解印休官,於密室修清静之道,澄心遣欲,与夫人对其寂淡而双修,及延道侣而讲谈《庄》《老》。寿一百二十九岁而终。

论曰:道之大也,唯心感之。若不澄心遣欲,何以得之?刘怀珍取民财而修寺观,望消业而求福缘,不亦难乎?若放心於无有之乡,养神於逍遥之境,乃其悟也。澄心遣欲,散金玉以济贫,以获延年而正寝,岂不贤哉?宜为真人矣。

能遣之者,

言能遣六欲、三毒者,可以观三元之妙道也。其三元,在下文说之。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物无其物者,心澄而欲自灭。欲既俱丧而自亡,如此者,可以观大道三元之相也。何名三元?答曰:一元者,内观心识如虚无之境界,见一切无心。既无其心,六欲之贼何由生,三毒之尸自然灭也。故言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心无其心者,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者,相不滞於形相者,渐入无为之境,不能诱动其心形,六欲何能而生,三毒自然消灭。故云远观其物,物无其物。白云翁曰:内观欲心而无欲心,外观色心而无色心,远观外物而无外物。如此三无尽,可谓得其道矣。文中子曰:不执利,不执有利欲之心,故曰内观其心,心无其心。不违害,不违害伤色身之状,故曰外观其形,形无其形。不强交,不与外物而强交易,是故无外物也,故曰远观其物,物无其物。或曰:内观其心,心无其心,何人也?昔战国时有文挚善医,有龙叔谓文挚曰:我闻子之妙矣。吾有疾,子能医乎?文挚曰:唯命是听。然先言子病,吾当察之。龙叔曰:吾之病有数般,乡中誉我,我不以为荣;国中毁我,我不以为辱;此一病也。吾得之不喜,失之不忧,二病也。吾不亲富贵,不傲贫穷,三病也。吾视人,如人视我,四病也。吾处吾之家,如道旅之舍,五病也。吾观吾乡,如蛮戎之国,六病也。七魔:一赏罚不能动,二刑罚不能灭,三盛衰利害不能已,四哀乐不能易,五不可视国名,六不亲交友,七不能御妻子制仆。此七魔也。奚病哉?奚方能已之乎?文挚乃命龙叔皆面立,文挚自后向明而望之,既而曰:嘻,吾见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虚虚也哉。圣人之心有七孔也。子之心有六孔,流通一孔,不达也。今圣智为疾,此之谓无其心也。故云内观其心,心无其心。或曰:何人外观其形,形无其形?昔吴季札入燕为使,至路,忽於道上见金一鋋。季札见而不思其意,前所步见一负薪者,告之:汝贫,此处有金一鋋。季札引而指之曰:汝贫,将此金玉去。负薪者乃颦眉而责季札曰:观君气槩甚豪,而意甚下,顾我身何为向金之人?负薪者遂不顾而去。金乃物之最贵也,而不顾之,乃是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论曰:龙叔得内观其心,心无其心;负薪者远观其物,物无其物。悟此三无,能通圣道矣。

三者既悟,惟见於空。

上句言六欲既不生,则三毒自然消灭。因此不生六欲,消灭三毒,则能内观无欲心,外观无色身,远观无物。此三者皆名为色空,应有形者,俱为幻化之境。《定观经》云:定心之上,豁然无覆;定心之下,寂然无物。其能识者,可以内观无心,外观无形,远观无物。此三者观之,无心、无形、无物,并同虚空。然后既悟,唯见真空寂境。故曰三者既悟,唯见於空。《易》曰:显道神之德行。言悟三空之理,明显无为之道,而自神灵其德行之事,如太虚以万物,惟见於空之境。文中子曰:圣人之德,为道之本。为道者无心、无形、无物,此三者既悟,唯见显道之德行、神之德行者,太虚之至空也。故云三者既悟,唯见於空。或曰:何人能悟此三无而见於空、达道也?昔唐时柳子初於大历年中会试於南宫,失利,不检其身,恣游放荡,花街月夜,取一时之乐。非久行囊空虚,於人多厌之,糊口之用,及形容枯槁,日不聊生。或一日,出东门,徐步而进,欲觅自尽之计。柰死期难捨,遂坐於古柳之下,因默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三遍,神气欲绝。忽有一道者,青巾白抱,皂条草履,携一竹篮,亦来坐於树下,气貌堂堂,乃谓子初曰:君有道气,一何困也?子初开目,见而甚喜之,乃谢曰:仆一书生,当於壮岁,两上春闱,而遭命蹇,因此失利,放荡狂游,囊空资尽,日不聊生。家乡东海难归,西秦无住,体无完服,腹无所食。今日之困,陈厄之不若也。言语蹇涩,气渐声微,忽然而倒。其先生见之曰:何以如此?遂於篮中取枣二枚,与子初强起,接而顿食之,唯食一枚,但觉作食之味,乃拜先生。先生曰:观君之气,似有奇骨。子初言:仆乃心中不足。先生曰:汝乃得其甚足。子初曰:大丈夫心中足位高贵可也。先生曰:尔但暝目。子初既合其目,便觉飘然而昏似睡,忽见一紫绶金章人乘其象笏,奉夫余国王诏,征足下子初。子初曰:仆乃东海下士,沂水儒生,两失龙榜,今为孤迹之人,安辱国主相征乎?道罢,子初喜而随使者出东门,既出东门,有十余人锦衣绣帽,玉带红靴,见子初尽皆拜,遂牵桃花之骑,玉鞍金镫,宝辔龙驹,翠盖围凤,红旗映日,乃簇拥子初上马。子初喜不自胜,乃攀鞍上马,头达叫唱甚严,从骑至多,驷牡追风,八百余里,乃至一城。见人烟窈窕,地里风光,数百朱紫之官列拜马前,道引见一所,珠楼宝阁,玉殿森森,烟霞重雾。忽有一骑从众中出,曰:且交驸马解鞍於东华馆。轩窗户牖,皆水晶、玻璃为之也。是时红妆绣阁,宝结花冠,数十妓人动其弦管。是夜,子初宿於东华馆下,高阁锺敲,晓月清风,一妓传宣,请驸马引见公主。子初大喜。忽一美人捧一宝箱,内有宝玉衣一袭,更夜牵一骏骑,遂请上马。笙歌一队,皆吴姬越绝,遂引乃入其内,见紫殿金阶,玉庭森森,兵卫肃肃,朱紫班班,圭笏相亚,大立群班,拜舞待之。须臾,凤帘齐卷,鸣鼓一声,山呼震动。夫余国王升其宝殿,见华冠龙衮,雉扇轻开,娇娥窈窕,传宣曰:令驸马见帝。引子初拜舞毕,王曰:寡人爱女,小字淫芳,愿丝萝於卿,纳聘在于今日。承其诏命,奏钧天之鼓乐,列其御宴,卿富贵不可言也。是夕灯烛龙膏,香虬凤髓,霞衣彩被,不知其数。忽凤阁拥一女子,年可一十六岁,其呈貌其姿,西子、嫦娥之不若也。嫦娥古今无如此貌。子初见之,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是夕凤帐盘龙,以衾展双鸾,太真为伴。至天明帝乃勑降,特进领三省驸马都尉,赠武安侯,镇武郡公主。至武安郡,道士、僧俗、属郡官僚并皆接之。治此郡一十年,遂生二子。政声大振。奉勑征南夫余国大元帅,镇兵数万,一击而胜,功勋成就。帝乃赐金山一座。五年二子封侯,其富贵不可言也。金玉如瓦砾所为,功盖天下。有日乐极悲来,后三年其妻公主身殂。后二年,二子亦殂。子初不胜其悲。又有告变曰:南国王柳子初欲叛其地。夫余国王遣使,命诏之。子初不敢抗命,遂至此国。其曰:汝一微生,不能自料。寡人召为驸马,一十五年,封王立土。朕於汝不轻,汝何叛也?子初曰:臣本一布衣,今日驸马。谢王封第列土,非敢叛逆。王曰:告叛之由不虚,何更言之?令左右烹之。力士解衣取刀,欲割其肉於镬内,子初甚惊惶,乞复作一布衣,今不可得也。力士欲下刀,油镬其滚,哀声一叫,忽然而觉。先生曰:足下何乃昏然?子初既觉,汗流适体,战战而不已,乃述具之事。先生曰:汝念《清静经》,经中有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子初始乃孤贫,而有欲心。今子初作驸马,此三者皆无实迹,如一虚梦间,是唯见於空也。子初又要身高贵,使子初封为南余国王也。又不能远观其物,赐子初金山一座也。子初释而悟曰:人生一世,虚幻自然,何可叹美之?遂礼先生,先生曰:后三年於蓬莱相见。汝坚持此真经,道心勿退,是其愿矣。道罢,乃乘云而去。子初因食枣而已,不食。后寻胜地,乃茅庵,默然而坐,屏绝人事,坚持此经,三年不退。忽一日,有白鹤自空而下,子初乘鹤背,乃腾空而去。乃留一小颂三首,一云:色是花艳而不久,莫厌虚花艳色红。花光虚艳似浮云,争如悟取玄元理,心上无心道自通。二云:形似虚幻而不永,形是虚形莫强尊。耽家积业落於空,争如悟取玄元理,形上无形道自通。三云:物是浮寄而不久,白玉黄金即是空。来时空手去时空,争如悟取玄元理,物上无时道自通。

论曰:万物自无而有,有极则归於无。故人以幻化色境为实,岂不愚哉?柳子初因不第而有欲心,感得上仙来化,为夫余国君之婿,以为色乐其心,故不知心无其心也。又外以封侯之贵乐其身,故不知形无其形也。又以金山之贵物乐其意,故不知物无其物也。此三者皆不实之相,乃色是虚花,形是虚幻,财是虚景,乃其祸也,而有悔悟。既乃悔之,身游三岛而上玉京,岂不良哉?《易》曰:无思也,无为定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政,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於此哉。文中子曰:山宜附地,人宜附静,湛然寂者,道在其中矣。或曰:何人常寂而通其道?答曰:有之。昔者天宝年中,有进士李通,年五十余,累举不及第。日诵《太上老君清静真经》,大得其理,寝膳不离其手,口不辍经。忽日,妻乃亡之。通嗟叹而已。惟一子。后一年,子亦殂。通曰:吾脱其枷也。常日诗酒自娱,相知或有劝之曰:我闻妻者,齐也,同棺共葬,乃人之常情。子之不为,恸嗟而已。君之无情。其子死,一恸而已,忘遗体之慈,是失父子之道。君何为知书也?通曰:我闻庄子亡妻而鼓盆,东门丧子不哭,此真达理也。吾何忧哉,吾何忧哉?太上云: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也。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常寂者,道也。道既常寂,吾何有焉?遂散家财与不足者,弃田土於邻里也。李通乃携《清静经》而入华山,拔茅累石作庵,诵《清静经》,默食药苗而修坚志,三年如一日,道心不退,感太上使神人教之。其人化道者,入其庵中。道者遂问之曰:子於此学道深山安有乎?凡问七次,而不对之。道不在忘言而不达,不在论言而得马驹牛犊,又何言哉,又何常得其道也?夫欲修道者,先能捨外事,外事都绝,无以与心逆,然后安坐内观,心觉一念,起速须除灭而安静。又若有浮游乱想,亦当尽灭。亦不知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然后呼为湛然常寂。李通闻之,愿然而拜曰:先生所命,愿一教之。乃跪于前,而授其教。先生曰:学道者唯灭动心,不灭照心;但凝空心,不凝住心者,空心也。不可定中之急求慧,急则伤性,性伤则无慧。若定不求慧,而慧自至此,名真慧也。慧而不用诈,慧而贵,实智若愚。此乃益资定慧,此羡无极。若中念想,多感众邪,妖精百媚,随心应见。又谓李通:汝若能定得心,湛然常寂,其道有成。李通曰:弟子能之。先生曰:来日我教汝,吾且去矣。先生遂出庵而不见,候来日辰巳时来,先生却来此庵前。通乃出庵,喜而迎之,而入其庵。李通乃礼:念弟子身为腐儒,不通大道,而守顿空,何异胶柱鼓瑟?先生曰:吾欲烧一炉丹,汝以镇炉,唯以无语为湛然常寂。汝能之否?通曰:弟子能之。先生乃於庵中立一炉,于袋中取出一锅子,放数粒丹药其中,望太阳取气一口,吹在炉上,其火乃然。仍戒李通曰:汝正南於炉而坐,此是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如此者乃事湛然常寂之法也。若有千魔万魅,感即是无,得而言,若炉中之丹则不成,汝道不就也。千万记之。三日后,吾却来觑丹,丹必熟矣。与汝共服,可以羽化为天仙也?千万记取。李通乃握固,而面於炉端坐。其先生乃出庵而去。不多时,忽然四方云起,雷电交空,疾风拔树,霹雳摧山,骤雨猛水乃浸其庵。李通不动身而端坐,其水浸坐,乃至.于顶,而心不动。雨水只有一寸,不入於炉,不至于口,须臾,水出既落,又有野火烧山,亘天火发,而至於庵,庵舍欲烧而著其李通,亦寂然不动,其心全无怨意。须臾火自灭。又有饿鬼而至,其鬼或蓝面而赤发,或黄体而面青,或眼红而光出,牙若刚刀。吾等山鬼也,今日大饥,食而且度。汝若一言,吾不食汝;若无言,乃啖之。李通终无一言,其鬼自灭。又有数十饿虎而来欲食李通,李通乃不视,亦无怖心,其虎哮吼数遭,嗅而不食即退。又有毒蛇,遂绕其身而行,李通亦不动心,其蛇自去。又有一妇人,年貌二八,娇姿无比,以其妖言艳语而惑李通。李通心并不动,妇人亦去。又有强徒三十余人,皆铁衣,手执戈弧矢。贼首曰:好食此人心肝。遂刀劈之,欲下手,有一人曰:只语一声,且免之。李通亦不言,其贼自去。然后有一王,峨冠大袖,朱履长裙,手执寒玉珪,引数人狞神恶鬼,是牛头狱卒,手执铁叉,大喝李通曰:阎罗大王至,何故不起?其鬼遂以铁叉叉之,其王曰:且住。若其人一言则免之,若无言,以铁叉叉之。李通终无恐惧,亦不动心。王曰:执取伊妻来。不多时,李通妻至,王曰:使尔夫一言,不令汝受苦。其妻曰:君与我为眷属,恩重如丘山。今日我经地狱受苦。若你一言救我之苦,若不言,苦罪难受。李通终无一言。其王遂怒:此乃顽鄙之人,今锯解其妻,使令看之。须臾,狱卒提到其妻,用板夹之便锯解,血流满地,悲声不忍见闻。其夫亦不言。王曰:又呼其子。子果至,王曰:交汝身为万段。子曰:父乃铁心肝。我母因父不言,直至锯解之苦。父今又若不言,我受剉身之苦。《孝经》云:念父子之道,乃天性也。父慈悲,乃一言,可免其苦也。李通终无一言。王见此,大怒言:这汉顽执,摄其生魂离壳。李通但觉昏然,其魂於齐州王大郎家作女之身,生而且艳,绝其容貌世中无比,喑哑不言,年至一十八岁,人呼为哑女。父母出嫁与东村马员外第三子,甚爱其貌美,乃不嫌哑而取之。凡三载,生一子。其夫因醉而归,与其妻曰:尔生得一子,甚美,幼哑而无言,此乃大病也。虽此子,何为美也?遂把子脚倒提摔之,血溅其母满面,哑女惊然,忽叫一声:冤苦,可惜我娇子。开目遂见其炉红光乱撒,火星迸散,似如雷声。其先生方至,曰:丹药欲熟,为汝一声而惊怀了,其丹砂是不能成。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此人而不能守湛然常寂之道也。先生以手搥胸,大哭曰:可惜一炉丹药。更后六年,吾复再来。遂赠与李通诗一首:略修玄理问吾徒,丹熟真铅悟色无。鹤性自闲冲碧落,道心因静见工夫。龙吟瑞彩笼金顶,虎啸祥风射玉炉。更后六年功行足,湛然常静入仙都。先生曰:六年之内,只守此经而修,因上玉京。勉之勉之!道罢,先生化白光而不见。因此李通觅一绳悬大石,可重千斤,坠於石室之中,於石下而坐,寂然不动。六年功成,其先生引鸾而复现,叫之,通乃见先生,大喜,礼拜毕,二人共话,乘其鸾冉冉腾空而去。至半空之中,乃遗下诗一首云:观空空亦是真空,空既无时无亦通。无惠既无湛常寂,好乘惊背到天宫。又有小词一首,《寄减字木兰花》:攻书学业,五十余年头似雪。金榜无名,始信儒冠多悮身。妻亡子夭,恩爱无时来入道。深谢师言,湛然常寂升九天。论曰:大道者,至灵蕴妙,待感而灵,犹金石之响,待击而鸣。李通乃悟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之道,千魔万惑而不动,又设千斤之石,而修六年,果登天宫,岂不宜乎?

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欲者,六欲也,乃六贼也。眼是一贼,爱窥观彩色妖艳,人不知妖艳是杀人性命之刀斧。耳是二贼,爱听艳乐淫声,而不知艳乐淫声是害人之鼓乐。口是三贼,爱嗜美酒肥肉,而不知美酒肥肉是腑肠之毒药。鼻是四贼,爱悦芳香邪气,而不知芳香邪气是害人之气命。身是五贼,爱香车宝马,而不知香车宝马是招蹶之机。意是六贼,爱禄高位大,而不知禄高位大是害人之形命。故曰射神之天。此上句言能於常寂之中无所寂相者,是能了真空湛然之相空无,湛寂自灭,然后真空照了,见其真道矣。见其真道者,了达空无湛寂四事,但泯真照空也。如此者,六欲之毒害,又岂能於吾生也?故曰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文中子曰:寂无所寂者,与太空同体,与太极同德,与神道并行,不化而化。如此者,安能有欲乎?故曰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或曰:何人能知寂无所寂,而不能生其欲也?昔宋时熙宁元年,仪州医官聂处仁,其性沉静,美而风彩。年三十余岁。自小能持《太上老君清静经》,大通其理。凡有患者,不问贵贱贫富,而一般下药,无所问药资。人皆以为救命真人。或有一黄官之家请看候其患,既至患人宅,其患之家妻年少,艳美容质,遂见处仁候脉,而便通其意。处仁避面而候脉,下疯药一服,毕,急辞而退。处仁乃真空照之,出而便行。其黄官之妻他日佯病,使人召之。其处仁托其他干,不为下药。其娘子再三使人,召三五次。其处仁不获,更又叫曰:娘子急之。处仁推辞不及,至乃避面诊之。处仁曰:娘子安常无病。娘子曰:我官人差出远游,今夜汝来,我当相待,每夜梦宿於君。处仁闻之大惊,深会其意,遂走出门。后及呼之,更不复回。至夜深,忽有人扣门而曰:有某急患,请郎中候脉。处仁不知端的,乃开门而出,娘子遂拽住处仁。娘子曰:君心从我,我与君富贵。若不从我,我是黄官之妻,为期於此。汝若不从,与君其死。处仁不得已,遂允之。乃引娘子至於短墙,而摄其手,越墙而走之,不入其家,遂遁入南山之中,依此诵《太上清静之经》,修行悟此寂无所寂之道,而欲心岂能生之。是时,本州城隍土地正神以此聂处化不起欲心,乃呈司命君遂赐一百二十岁,升为天官。其妇人夺其寿,至五十终,将生魂摄於地狱,其形於阳间卧疾,腹常如刀搅,其心生魂被狱卒缚於铁柱之上,以刀剖腹,洗除淫欲之心。受此苦楚,痛不可忍。其狱卒谓之此人曰:汝受苦七年矣,更有三年,三魂俱入地狱,纵得托生,入於别腹中,为之奈何?妇人曰:如何救解?鬼吏曰:汝於阳间设黄箓大醮,乃改恶从善,每日持念《太上老君清静真经》,可免此苦。娘子曰:的可免之?鬼吏曰:的免也。一发善言,千里福应。兼忏悔淫欲之罪,岂虚言哉?於是死魂至即目得假合其生魂。汝切记之,不虚言也。其人自省,谢罪改过,更不再犯。其夫官人悯之,遂命羽客一七设其黄箓大醮,又礼念《九幽拔罪忏文》千卷,兼印造《清静经》万卷,散施四方善友,令人持诵。於是九天上圣特赦其罪,娘子所患渐愈。其人思往日之淫欲,是有此报,在於地狱,不唯切之一身,外更有犯此者,不可称数。娘子乃谓官人曰:唐则天在日,与僧人行淫,亦受毒蛇地狱。官人曰:如何受罪?娘子曰:一旦便脱衣服、冠冕,而入於毒蝎之中。其蝎攒身蛰之,受苦不已,罪毕,即著衣服冠冕去。官人曰:此罪何时受苦足?妻曰:限满之日,须有百年,任为娼女也。妻乃劝夫曰:善事可作,恶事切莫重犯。果有报乎。夫闻之此语,亦改其心。二人乃双修,各依太上清静之教,每日持此真经百遍。乃解印休官,筑环墙於内,卓庵而坐,修道九年,同坐亡於壁间。乃留诗二首云:酆都地狱不堪观,视者令人心胆寒。万死千生重受苦,阳间岐路再游难。自退欲情欲不生,好修清静湛然明。寂无所寂天真境,只在人心改善行。

论曰:道以清虚寂静为体,人以淫色为实,岂不知有经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道广则天堂之路,欲大则地狱之因。聂处仁禀寂无所寂而无欲心,乃增延寿算,名书天曹。其妻滞於淫罪,以夺其寿,魂追北府,剖除淫心之垢。楚痛之疾,醮筵救愈。及其改过从善,休官同修清静之教,日诵真经,绝其尘俗,方乃同坐亡,魂飞北落。上圣真经岂无验乎?后之好道君子,切谨记之。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注

1.“动者静之基”,侯善渊、刘通微二注本及《清静心经》并作“静者动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