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參同契三卷 趙府味經堂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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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參同契註解 陳致虛(陳觀吾)(元) 江戶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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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 虚 吟

翠 虚 吟

南宗四祖陈泥丸真人著

  [此篇凡一百三十六韵,乃四祖传授五祖白紫清真人者。其中历指旁门异术之不可行,小法闲言之不济事。阐明金液大还丹诀,语精法备,善读者与《还源篇》注合参之,学之甚易,炼必可成,足以醒世破迷。兹并蒙师逐节推详,指示利弊,附列于后。北宗龙门第十二代闵阳林谨识。]

  嘉定壬申八月秋,翠虚道人在罗浮。眼前万事去如水,天地何异一浮沤。吾将脱影归玉阙,遂以金丹火候决。说与琼山白玉赠,使伊深识造化骨。

  [此言已将脱化飞升,必须传道。既得传人,乃有此吟也。]

  道光禅师薛紫贤,付我归根复命篇。指示铅汞两个字,所谓真的玄中玄。辛苦都来只十月,渐渐采取渐凝结。而今通身是白血,已觉四肢无寒热。

  [此述从前自己参访多人,幸遇真师指示铅汞下手用功,今已得效,遂尔现身说法也。]

  后来依旧去参人,勘破多少野狐精。个个不知其一处,都是旁门不是真。恐君虚度此青春,从头—一为君陈。若非金液还丹诀,不必空自劳精神。

  [言得道之后,复去参人,广见世间多少旁门,因教学者必先审知真一之处,自能辟除一切邪径。下文遂将各种空劳精神之术,逐一指明。]

  有如迷者学采战,小心只向房中恋。谓之阴丹御女方,手按尾阎吸气咽。夺人真气补我身,执着三峰信邪见。产门唤作生身处,九浅一深行几遍。轩后彭祖者容成,黄谷寿光赵飞燕。他家别有通宵路,酒肆淫房戏历练。莫言花里遇神仙,却把金蓖换瓦片。树根已朽叶徒青,气海波翻死如箭。

  [此为采生迷死之邪术,明有王法,幽有鬼神,行之无不遭殛,断不可为者。]

  其他有若诸旁门,尚自可结安乐缘。有如服气为中黄,有如守顶为混元。有如运气为先天,有如咽液为灵泉。或者脾边认一穴,执定谓之呼吸根。或者口鼻为玄牝,纳清吐浊为返还。或者默朝高上帝,心目上视守泥九。与彼存思气升降,以此调之夹脊关。与彼闭息吞津唾,谓之玉液金液丹。与彼存神守脐下,与彼作念想眉间。又如运心思夹脊,又如合口拄舌端。丛肩缩头偃脊背,唤作直入玉京山。口为华池舌为龙,唤作神水流潺潺。此普旁门安乐法,拟作天仙岂不难。

  [以上诸法俱末审知真一正诀,故皆谓之旁门,无益身心性命,但自误弄其形神,不致遭殛,故曰尚自可结安乐缘。然已空劳精神,决非仙道,行之积久,或且致病,是亦不可为也。]

  八十放九咽其一,聚气归脐谓胎息。手持念珠数呼吸,冰壶土圭测时刻。或依灵宝毕法行,直勒尾闾咽精液。或参西山会真记,终日无言面对壁。时人虽是学坐禅,何曾月照寒潭碧。时人虽是学抱元,何曾如玉之在石。或言大道本无为,枯木灰心孤默默。或言已自显现成,试问幻身何处得。更有劳形采日月,谓之天魂与地魄。更有终宵服七曜,谓之造化真血脉。更有肘后飞金精,气自腾腾水滴滴。更有太乙含真气,心自冥冥肾寂寂。有般循环运流珠,有般静定想朱橘。如斯皆是养命方,即非无质生灵质。

  [此等小法岂能养得命住?谓之养命方者,时人之说也,间或行之得诀,谨守躯壳而已。或属搬精弄气,或是劳形驰神,或为枯木死灰,皆于真一诀窍不通,执而不化,徒然废事失业,行之一不得当,亦复致病,是亦不可为也。]

  道要无中养就儿,个中自有真端的。都缘简易妙天机,散在丹书不肯泄。

  [言须得妙悟之人及时而投,苟非其人道不虚行也。]

  可怜愚夫自执迷,迷迷相指尽胡为。个股诡怪颠狂辈,坐中摇动颤多时。屈仲偃仰千万状,啼哭叫唤如儿嬉。盖缘方寸失主人,精虚气散神狂飞。一队妄人相唱哄,以此诳俗诱愚痴。不知与道合其真,与鬼合邪徒妄为。一才心动意随动,跳跃颤掉运神机。或曰此是神气来,或曰龙虎争战时,或曰河车千万匝,或曰水火相奔驰。看看摇摆五脏气,一旦脑泻精神羸。当年圣祖留丹决,无中生有作丹基。何曾有此鬼怪状,尽是下士徒阐提。

  [此乃妄人所传,断不可听也。]

  我闻前代诸圣师,无为之中无不为。尽于无相生实相,不假作想并行持。

  [个中真一为真端的,如月照潭,如玉在石,无质生质,无为之为。是以十二活时辰中,只须半个活于,乃无为中之有为。丹道采取交结烹炼都在其中,余只静虚动直,显密相因,沐浴如是,温养亦如是,无为而无不为。仍向伦常日用,以静虚动直为火候,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活活泼泼,养其无形。自然于无相中生就实相,是为完体,独露真常,有何作想并行持耶?下文遂实指其弊。]

  别有些儿奇又奇,心肾原来非坎离。肝心脾肺肾肠胆,只是空屋旧藩篱。涕唾精津气血液,只可接助为阶梯。精神魂魄心意气,观之似是而实非。何须内观及鉴形,或听灵响视泓池。吞霞饮露服元气,功效不验精神疲。

  [此言作想行持之误,亲以埽清上文所说各种法弊。]

  演说清虚弄炉火,索人投状赍金宝。敢将蛙井藐沧溟,元始天尊即是我。虚收衔号伪神通,指划鬼神说因果。今朝明朝又奏名,内丹外丹无不可。欺贤罔圣味三光,自视福德皆(左忄右麽)(左忄右罗)。招摇徒弟步市廛,醉酒饱肉成群伙。大道原来绝名相,真仙本目无花草。教他戒誓立辛勤,争如汝自辛勤好。一人迷昧犹自可,迷以信迷迷到老。此辈一盲引众盲,共入迷途受忧恼。忽朝福尽业报来,获罪于天无所祷。三元九府录其愆,追魄击魄受冥拷。

  [此言托名丹客法家者,终必自殃也。]

  举世人人喜学仙,几人日月去参玄。各自妄诞自相尚,不务真实为真诠。

  [此指托名讲道以为世俗道贩者,自已不务真实,其说都无实据也。]

  古人好话切须记,功夫纯熟语通仙。言语不通非眷属,功夫不到不方圆。

  [此言求道之士,必先坚持正念,涤虑忘情,功夫纯熟,方能听受师言。受时领悟,藏之于中,头头是道。若粗心负气之徒,虽遇真师口诀,亦复听而不闻,即或闻之,亦如方凿圆枘,格格不相入也。]

  我昔功夫行一年,六脉已息气归根。有一婴儿在丹田,与我形貌亦如然。翻思尘世学道者,三年九载空迁延。依前云水游四海,冷眼看有谁堪传。炷香问道仍下风,勘辨邪正知愚贤。归来作此翠虚吟,犹如果日丽青天。

  [此就现身说法,直指金丹大道,并无年月迁延,故特勘明邪正,以告后人。下文即将其诀明传。]

  埽除未学小伎术,分别火候采药物。只取一味水中金,收拾虚无造化窟。捉将百脉尽归源,脉往气停丹始结。初时枯木依寒岩,二兽相逢如电掣。中央正位产玄珠,浪静风平雷雨歇。片时之间见丹头,软似绵团硬如铁。此是南方赤凤血,采之须要知时节。一般才得万般全,复命归根真孔穴。内中自有真壶天,风物光明月皎洁。龙吟虎啸铅汞交,灼见黄芽并白雪。每当天地交合时,夺取阴阳造化机。卯酉甲庚须沐浴,弦望晦朔要防危。随口随时则斤两,抽添运用在怡怡。十二时中只一时,九还七返这些儿。温养切须当固济,巽风常向坎中吹。行坐寝食总如如,惟恐火冷丹力迟。一年周天除卯酉,九转功夫月用九。至于十月玉霜飞,圣胎圆就风雷吼。一载胎生一个儿,子生孙兮孙又枝。千百亿化最妙处,岂可容易教人知。忘形死心绝尔汝,存亡动静分宾主。朝昏药物有浮沉,水火又符宜检举。真气薰蒸无寒暑,纯阳流溢无生死。有一子母分胎处,妙在层箕斗牛女。

  [此指还丹自采取交结烹炼沐治以至分胎之道。曰扫除,曰只取,曰收拾,曰捉将,曰夺取,一步紧一步,真正口诀上极好替身字义。然不可拘文牵义,合参《还源篇》自知其法不二也。]

  若欲延年救老残,断除淫欲行旁门。果欲留形永住世,除非运火炼神丹。神丹之功三百日,七解七蜕成大还。聚则成形散则气,天上人间总一般。宁可求师安乐法,不可邪淫采精血。古云天地悉皆归,须学无为清静诀。缚住青山万顷云,捞取碧潭一轮月。玄关一窍少人知,此是刀圭甚奇绝。

  [此承上节而言,分胎之际,即是复命开关,已得阳神根基。若遂住手,但冀老而康健,则行上文第五节中诸旁门安乐之法,亦可却病。若留形住世,必须混炼金液还丹,温养三百日功夫,可以迸出阳神。故称为神丹。六为少阳之数,曰解曰蜕者,言当阳神解蜕,方是合取元神,乃为金液大还。下文遂言混炼神丹之道。]

  夜来撞见吕秀才,有一丹诀尤奇哉!却把太虚为炉鼎,括捉乌兔为药材。山河大地发猛火,于中万象生云雷。昔时混沌今品物,一时交结成圣胎。也无金木相间隔,也无龙虎分南北。不问子母及雌雄,不问夫妻共黑白。何人名曰大还丹,太上老君吞不得。老君留与清闲客,服了飞升登太极。更将一盏鸿蒙酒,饵此刀圭壮颜色。

  [此言开关已后,混炼阳神,合就元神,只要把捉得定,片响金液大还,自有猛火烹炼成丹。法诀显露,与《还源篇》合参,自知其妙。]

  任从沧海变桑田,我道壶中未一年。恳知汝心如铁坚,所以口口密相传。妙处都无半句子,神仙法度真自然。速须下手结胎仙,朗吟归去蓬莱天。

  [此篇吟成一百三十余韵,犹云口口密相传。妙处无半句,以明真传正决,不消半句,却非语言文字所能传授。人能坚持正念,炼得心坚如铁,以自然为法度,下手结成胎仙,便可开关混炼成真。全要自体自悟,得而行之,方知其法简易,并非高速难行之事也。又按此篇一十八节。首三节开明道脉正传,须辨邪正。四五六三节历指邪术旁门之不可行。第七节指出真机简易,散在丹书。第八至第十二五节复言小法闲言之不足信受。其第十三节教人先自磨洗,功夫纯熟方能心受、心传。第十四节指明丹道甚易,不必畏难。其第十五节将知药采取以后,至玄关将开以前,所炼玉液丹之法,切实言之,尚是色身上功夫,所谓外药了命是也。其第十七节乃言开关以后炼取金液还丹之道,须兼法色混炼成功,所谓内药了性是也。中间第十六节放将开关作一顿笔,以明分胎以后,正当上下无常、进退无恒之际,听人志向之所在,以是色法生死之交关。至第十八节乃将的传口诀不到半句诗笔透露,令人先将身心克治明净,果然心坚如铁,到得功难措手,一遇师传,即合神仙法度矣!

  总之,学人欲看丹经,须明丹品。凡其书以精血髓气液为药材,用闲咽搐磨存思升降为火候运用者,下品也。以肝心脾肺肾为药材,按年月日时抱元守一为火候运用者,中品也。如石子《还源篇》,取精神魂魄意为药材,以行止坐卧清静自然为火候运用者,上品也。上品简易而易成,中品要妙而可成,下品烦难而难成。

  五祖白真人具述师言,详著《修仙辩惑论》一篇,仰见四祖渡人心切,夙抱点化天下神仙之宏愿,早发露于此篇矣!有志希仙者,当不厌百回读也。]

还 源 篇 阐 微

还 源 篇 阐 微

北宗龙门第十一代闵一得授 门人闵阳林述、蔡阳倪订

还源篇并序

杏林石泰得之撰

  泰素慕真宗,遍游胜境,参传正法,愿以济世为心;专一存三,尤以养生为重。盖谓学仙甚易而人自难,脱尘不难而人未易,深可哀哉!古云;“迷云锁慧月,业风吹定海。”昔年于驿中遇先师紫阳张真人,以简易之语不过半句,其证验之效只在片时,知仙之可学,私自生欢喜。及其金液交结、圣胎圆成,泰故作《还源篇》八十一章,五言四句,以授晚学,早悟真筌。莫待老来铅虚汞少,急须猛省。寻师访道,修炼金丹,同证仙阶,变化飞升,实所愿望焉。

后序

  夫炼金丹之士,须知冬至不在子时,沐浴亦非卯酉,汞铅二物皆非涕唾精津气血液也。七返者返本,九还者还源,金精木液遇土则交,龙虎马牛总皆无相。先师《悟真篇》所谓“金丹之要在乎神水华池”者,即铅汞也。人能知铅之出处,则知汞之所产;既知铅与汞,则知神水华池;既知神水华池,则可以炼金丹。金丹之功成于片时,不可执九载三年之日程,不可泥年月日时而运用。钟离所谓“四大一身皆属阴”也,如是则不可就身中而求,特寻身中一点阳精可也。然此阳精在乎一窍,常人不可得而猜度也。只此一窍则是玄牝之门,正所谓神水华池也。知此则可以采取,然后交结,其次烹炼,至于沐浴,以及分胎,更须温养。丹成可不辨川源、知斤两、识时日者耶!泰自得师以来,知此身不可死,知此丹必可成,今既大事入手,以此诏诸未来学仙者云。杏林石泰得之又序。

还 源 篇 阐 微

北宗龙门第十一代闵一得授 门人闵阳林述、蔡阳倪订

   [  《还源篇》八十一章,宋杏林石真人所著也。杏林出紫阳张真人门下,为南宗第二祖,悯人读书求道不知自体自悟,故作此篇三复申明,教人返本还源之道。

  还源之法必先坚持正念,就伦常日用中,处处惩忿窒欲,真实无妄,礼以行之,是为炼己。潜致力夫涤虑忘情以疏通督任三关、遂由慎独而退藏于密,是为筑基。自然身中还出一点真阳正气,心中泻出一点真阴至精,相与浑融,凝结成丹,是为丹头。从此心自存诚、气自周行,久则藏心于心而不见、藏气于气而不测,静虚动直、气爽神清,是为完体。第觉三际圆通,万缘澄澈,六根清静,方寸虚明,如是期月不违,药物亦源源而至,始终以清静自然为运用,可以还源返本与道合真,是为全真。金丹之要如是而已,然大要先知夫身中一窍,然后可以入手。

  一窍者,神明之牖、性命之宗也。逐于末则分注乎七窍,还其本则归并为一窍。惟常能以心集身者,则知穷理以尽性,常能以身藏心者,则能尽性以致命。盖心身为性命所凭依,性命是身心之根蒂,精气乃身心所发用,心身为神气所集藏。故能以心集身中之气者,则神还天谷,可以穷理而尽性;能以身藏心中之神者,则气返绛宫,可以尽性而致命。惟理穷,故欲净;惟性尽,故情忘。欲净情忘,中无他扰,我惟基命宥密,自觉一窍豁然,是为开关。见得此中虚而不屈、动而愈出,随机运变一任自然,则是《尚书》所谓“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道德经》所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者,此也。既归其根,即复乎命,复命即还丹矣!

  人可不因流知源以先还生身受气之初乎?还我初,则谷神可不死;慎厥初以保厥终,则金丹可必成。(得),囊蒙先师太虚翁慈示此篇,并指点夫上品铅汞之旨,潜神默会,未敢妄参,赖师一言点化,顿自悟彻。还源之法,见得此篇次序,自采取交结烹炼沐浴,以及分胎温养丹成脱化,种种口诀,无非反复申明返本还源之道,尽精微以致厂大。人能准此修持,可以入圣贤之堂奥,可以登仙佛之阶梯。今因缘已至,敬礼师意,依文阐发其微。爰命从孙阳林笔述如下。  ]

  铅汞成真体,阴阳结太元。

   [  师曰:“铅指身,汞指心,时而会元,是为上品丹道。”

  愚按:人于未生受气之初,先成一窍,内含精气神,三者混而为一,氤氲于中,日滋夜长;及至十月胎足,(口中一力字)地一声,元窍顿开,通乎七窍,遂有呼吸。身中遂有三谷—一上有天谷泥丸,藏神之府;中有应谷绛官,藏气之府;下有虚谷关元,以为后来藏精之府。其时,元精已遍播于周身实处而运行,元气已归集于中谷绛宫而为命所凭,元神遂上浮于上谷泥丸而为性所托。俄而,元气动而生阳,始流注于下谷关元而为精——故下谷又名为气海。然其精尚是元精,仍随气转,常自周流于身,每到静极之际,七窍仍并成一窍,身中即腾起一点真阳之气,上朝元神——丹道名之为真铅。故师指身为铅。元神静而生阴,亦布注于中谷绛宫而为气——故中谷又名为神室。然其气尚是元气,仍与神凝,常生液以养心,每遇阳动之际,一窍将发为七窍,心中先泻出一点真阴之精,来会阳气——丹道名之为真汞。故师指心为汞。铅气得汞精以周流,则形体长成,故曰“铅汞成真体”;阴精兼阳气以上达,则元神凝结,故曰“阴阳结太元”。

  其实铅指身中气,汞指心中精,即先天阳神阴精之落于后天者——象坎离中藏有先天乾坤也。阴指海中气,阳指室内神,乃后天铅气汞精之还于先天者——象后夭离坎之复为乾坤也。只此颠倒坎离,以后还先,神遂藏于心而象乾,气遂依乎身而象坤。坤资生,故称体;乾资始,故称元。曰真体者,以明体尚未漏,犹是真一之体也;曰大元者,以明元尚未漓,犹秉太极之元也——皆生身时自成自结初无待乎作为者也。

  此章开宗明义,特指明本源,示人以精气凝成之身为元命所凭,神气凝结之心为元性所托。身心既得,性命完全,精气日滋,药火俱备,只须人日返还真一而已。  ]

  但知行二八,便可炼金丹。

   [  言人得此身心性命,神既凭于心而属乾,气既依乎身而属坤,果能常清常静,七窍长归为一窍,犹是一个成形之太极;性向未尝渗失,浑似一丸有质金丹。只须还虚合道,遂合真元,何须用意修炼有复性复命之烦?只因生身之后,七窍已窍窍通灵,不能常归于一窍,以致混沌破而为知,知复转而成识。从此,心感于物而有好有恶,身接于物而有喜有怒。心中之精,既为外物所引诱,不受元性之主持,常逐于外而不养其心,元性因无所托而遂汨,前所取象乎乾之元神,兹即中虚而为离矣!身中之气,既为阴精所动摇,亦不顺元命以周行,常漏于外而不充其身,元命亦因不足凭而日促,前所取象乎坤之元气,兹又中实而为坎矣!

  夫元神本实也,因常逐于气而日见其虚;元气本虚也,因常流为精故返象为实。卒之虚者益虚,实者又复失其实,乃有老病死苦之厄。此非其本其源之不善,本逐于末、源故为流之弊也。

  夫神失其实,故心遂变象为离;气失其虚,故身亦变象为坎。则是后天坎身中一点之阳,即先天之元气,于卦德象水中之火,故曰阳气;后天离心中一点之阴,即先天之元神,于卦德集火中之水,故曰阴精。所谓二八者,以卦中象数言之。坎水为已成之水,数居地六,水中之火乃初生之火,数居地二,六与二皆属地,为在地之一八,即我先天之元气从吾身中出者也,喻之为铅;离火为已成之火,数居天七,火中之水乃初生之水,数居天一,七与一皆属天,为在天之一八,即我先天之元神从吾心中出者也,喻之为汞。故凡言药言火者,必须谓之二八,不可以他数言也。

  曰“行二八”者,即师所云“时而会元”之道——只以清静自然为运用也。今知其流末之弊而欲返还乎本源,若不肯惩忿窒欲则断断无从下手。若欲已窒而忿已惩,将此二八会合行之,则神即火也,气即药也。采时谓之药,犹是后天阴精阳气也;炼时谓之火,即属先天——神为阳而气又属阴也。但知神以御气,便是火以炼药,可以成金液大还丹也。

  夫所谓炼者,寓有防危虑险之意,亦只以清静自然为运用也。盖吾身中阳气,今从寄宫虚谷初还,苟不得神以凝之,则此气正防其散漫;吾身中阴精,今由寄宫应谷初返,倘不兼气以行之,则此精尚虑其旧没。夫惟常情静以立道之体,斯得真铅汞以为道之用。及用铅汞二物会元,结成一个,正念登时退藏,凝然大定。念中无念,则是片响间,便可凝结,还我生身受气之初矣!

  孔子曰“精气为物”,即指此铅汞凝成之真体乎?老子曰“有物浑成”,即指此阴阳凝结之太元乎?紫阳张子曰“会得坎离基,三界归一身”,即指此行二八以炼金丹之枢要乎?是知铅汞即阴阳也,阴阳会一即太元也,太元即真体也。真体大元,即吾先天之一而二者;时而会之,即二而一之矣。夫已可以恍然悟矣!

  ○ 上第一章。此通篇之纲领,揭出身心、性命、神气,药火皆备于有生之初,是以不惮烦言,将人生本源明白注述,以便学人身悟。以后八十章,悉属此篇注脚矣!其下七章,系将采取、交结、烹炼之法,逐一发明。其第九章至十五章,教人下手用功之诀。其第十六章至二十四章,发明关窍,详论烹炼、沐浴、防危、虑险以及分胎、温养成丹之道。其第二十五章至四十八章,重标正旨,阐发真机,令人读之疑窦齐销。自四十九章至六十八章。分明教以后天精气还返先天神气而成谷神,遂由谷神炼出阳神,即从阳神炼还元神,乃以元神还返乎无极之真而成真人——是为与道合真。金丹了当直泄,先圣穷理尽性以致于命之旨,谆谆嘱咐,步骤精详。末后三章,复引证于古圣心传,并丁宁夫神气、身心、性命二必合一,遂以总结通篇之意。学者果然炼己功深,专其气,壹其神,端秉灵然独存之正念,对着此篇,自然得见法甚简易,可以即时坐进于道也。  ]

  汞是青龙髓,铅为白虎脂。

   [  心中阴精,本自性根罅出。兹谓是青龙髓者,丹家以青龙喻魂,在先天卦位属离居东,故张子以谓“东魂之木”。夫先天之魂尚藏于乾中而不动,至后天而乾巳中虚为离,离卦居南属火,张子即以为“南神之火”。是魂藏于肝,虽仍位于东,其卦已变为震动之象而好忿,其用即凭于心而为神,心为神之舍。今我心中泻出之阴精,原由先天本气而为汞,上章喻为火中水,其实即木之液也。故曰青龙髓,谓须烹调者也。

  身中阳气,原从命蒂抽来。今谓为白虎脂者,丹家以白虎喻魄,在先天卦位属坎居西,张子以谓“西魄之金”。夫先天之魄尚伏于坤中而未显,至后天而坤已中实为坎。坎卦居北属水,张子即以为“北精之水”。是魄藏于肺,虽仍位于西,其卦已变为兑悦之象而善柔,其用即依于身而为精,身乃精所凝。今我身中腾起之阳气,原本先天金气而为铅,上章喻为水中火,其实乃金之液也。故曰白虎脂,谓须冶炼者也。  ]

  掇来归鼎内,采取要知时。

   [  此言精气二物发生之际,正当采取之时。法惟任意招来厮配,归于鼎内,则坎即中虚而返坤,离即中实而还乾。精气归鼎而混凝,则乾坤亦遂混合而还太极,是即谓之丹头,张子谓之真种子是也。归,藏也,鼎者,乃易道之正传。丹家之口号并无形象之可睹,在吾一身六合之正中。昔人所谓中间有个真金鼎,然亦无地位可拘也,《易》曰“鼎,君子以正位凝命”是也。

  时,指癸生之时,即活子之半也。如尚未悟,旦以端坐习定为功,到得静极而动,便是癸生之时,急将正念退藏于密,以为采取,转念即非,是断不可求于他也。

  总之,坎中阳气为真铅,离中阴精为真汞;坎离能产铅汞者也,铅汞产自身心者也;身心之用乃精气也,精气之体即性命也。坎抽其阳即还乎坤,离实其虚即还乎乾。二物即井,气为元气,精即化神,神气交感,坎离即返为坤乾;及其妙合而凝,乾坤遂混成一太极。从此阴阳动静互为其根,固结而不可解,匀和而不可辨,纯一而不可已矣!如是以为采取之法,岂非至简至易者乎?

  ○ 上第二章。此承上章,发明铅汞之由来,采药归鼎之妙诀。  ]

  姹女骑铅虎,金翁跨汞龙。

   [  姹女即真汞,金翁即真铅。其名义详注第十章。虎以喻身,龙以喻心,张子曰:“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狰恶如虎”是也。曰骑曰跨者,取两相驾驭之象也。言二药即采入鼎,自然以阴精驾夫阳气,即以阳气驭夫阴精,成一浑论无分之象。然此际性情稍欠静逸,则神复外驰,所结之丹头即散,须俟后来铅汞重新结取,故下文以明正令为切嘱。  ]

  甲庚明正令,炼取一炉红。

   [  甲属木以喻性,庚属金以喻惰。正令者,无倚无偏之令,孔子所谓“直其正也,故曰正令”,白子所谓“念头动处是玄牝”,坤二《文言》所云“君子敬以直内”是也。

  明正令者,要先明之于平素,到此但一申明,百体然然从令矣!言当此精气初交之际,务须性静情逸,方保和而不流。法惟仗我平素主敬存诚之力。及今心尚未动,急明直养之道,先藏于密,自然念中无念。精凝气以成神,情归性而大定,则结为丹头,不虞渗失。孟子所谓“以直养而无害也。”

  一炉红者,丹家所谓“一炉火焰锻虚空,即是烹炼之道”,孟子所谓“充实而有光辉”是也。

  ○ 上第三章。此承上章,发明得药交结全在性情,得正则神不出位而气自流行也。  ]

  蛇魄擒龙髓,龟魂制虎精。

   [  蛇以喻情,情每感于善柔而生喜,乃魄之所为,故曰蛇魄。龙髓者,喻心里之阴精。龟以喻性,性每触于震动而生怒,乃魂之所为,故曰龟魂。虎精者,喻身中之阳气。此承上章而言;吾之正令既明,则情已忘而归于性初,故猖狂之心龙就擒;而精已不摇、性已定,而断灭情根,故狰恶之身虎受制,而气已不滞。

  曰擒曰制,亦行其所无事而巳矣。所谓“虎已伏、龙已降,猕猴不复窥六窗”,其在斯乎?  ]

  华池神水内,一朵玉脂生。

   [  张子曰:“以铅见汞名曰华地,以汞入铅名曰神水。”愚按张子之意:以铅喻身,譬之曰池,以见汞而气华也,故名华池;以汞喻心,谓之曰水,出入铅而精神也,故名神水;汞铅融洽,即喻为神水入华池也,其实只是神返身中气自回耳!言铅汞既经凝结,自然情忘性定,神之入气如水归池内。

  有一个主人常惺惺,然如花已苞浆成朵,欣欣向荣;又如玉已凝液成脂,密密结实之象——乃譬喻也。

  ○ 上第四章。此承上章,发明二物既得交结,则性情已正,其为物不贰,故丹头立矣!  ]

  白雪飞琼苑,黄芽发玉园。

   [  白雪云者,身属坎。坎中一阳是乾金,故色白;身中铅生,由于金气之洋溢,得汞一交化为神水,明净清激,故有雪象。琼苑,喻身也。

  黄芽云者,心属离,离中一阴是坤土,故色黄;心中汞生,由于木液之充盈,遇铅而凝即入华池,融和滋长,故有芽生。玉园,亦喻此身。

  曰飞曰发者,言铅得汞交而上透,势将飞布漫天,汞得铅凝而下行,势将发荣满地也。紫贤薛子曰:“无白雪,无黄芽,白雪乃是神室水,黄芽便是气枢花。”此可以证矣!然不可以有心求也。  ]

  但能如偃月,何处炼红铅。

   [  如偃月者即本来玄窍之变象。言我身中未得药时,清净内守,七窍已归一窍,此中虚灵洞敞,圆浑如卵,盖其静也翕焉;及至药产,我之正令一到,窍即仰如承盂以受药,盖其将动也亦将辟焉。尔时若从旁观之,则象如偃月,迨既受药而冥合,仍如卵守矣。盖念头一动而即静,玄窍亦将辟而仍翕焉。若感乎情而心动,则窍遂辟为七而药即散矣。故以但能如偃月为受药之验,然亦以言其意象如是,盖有不期然而然者,初无形质可睹也。

  曰红铅者,张子以谓“真铅生于坎,其用在离宫”,以黑而变红是也,然亦初无色相也。曰何处炼者,盖神无方体,戒人勿着相于有为也,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是也。

  要之丹头既立,则药物时时发生,我但能明正令,自无外诱相乘;此中亦时时自能承受,久而气足神充,谷神自然充实焉。

  夫修炼之士,当初苦不知窍,及会得窍,紧防断窍。先事退藏要矣,清静自然妙矣——人能先事退藏,则临事不失机,而后起之念不能扰。知乎此,则心可得而正矣!

  ○ 上第五章。此承上章,言丹头既立,则药物时刻发生,愈采无穷,总不可转念料量,则此中自能承受,断勿稍假作为以助长。即张子所谓“一粒复一粒,从微而至著”。亦不过言其积累之盛大,并无法象可拟也。  ]

  药材开混沌,火候炼鸿蒙。

   [  药材者,采取时之称也;火候者,烹炼时之号也;皆指此精气也。曰“开混饨、炼鸿蒙”者,言此精气,只于清静际,七窍归一,如混沌中之无兆,自然开辟出来;即以清静意,不分内外,如鸿蒙时之无象,自然混炼成功。谓药才出于混沌,火即炼如鸿蒙,发明上文正令、偃月等义,教人只可以无心会,不可以劳心为也。  ]

  十月胎仙化,方知九转功。

   [  化者,即白子所谓“打破虚空为了当”。即下文脱胎神化之谓也。九转,即九还。九乃金之成数,指身中阳气之来复,非谓九个转回也。言药材于无中生有,即须如大造之混炼鸿蒙,更不及料量夫气象何如;乃至三百日胎圆,方知我初结丹时,采掇身中先天阳气之功也。

  ○ 上第六章。此言得丹烹炼,不可拘求形迹,将来自知其效。《契》云“不以察求”是也。  ]

  龙正藏珠处,鸡方抱卵时。谁知铅汞合,正可饮刀圭。

   [  藏珠抱卵,以喻窍妙。《内景》言:“人既知归并于一窍,即得处密之法,但当如龙之养珠、如鸡之抱卵,神注不移而已。”谁字妙有实义,吾师太虚翁注《九天心印忏文》谓曰:“非我非他,莫可称呼而强谓之——谁也。”篇中谁字凡十一见,均可依此体会。曰“谁知铅汞合”者只是藏神于密,守其清静,不辨何者为他为主,何者为我为宾,亦不管二物之合与否,乃真妙合无间也。刀圭,指戊己二土,数皆属五,其初本位原同在中央,生后寄宫分在坎离——坎中之阳即戊土之英,离中之阴即己土之萃,古人称为坎离、刀圭之旨,先儒称之为“二五之精”……以明坎戊离已,一见相得,尔时尚无间隔之物,遂交合于中央,故曰刀圭。教人只用初意,乃是正令,即先贤所谓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也。老子《常清静经》所云:“无形无情无名,强名之曰道,”即吾师注解“谁”字之实义——乃时而会元之道可用者也。

  初后念即着相,虽正已落后天,瞬即转为思虑,二土遂为木性金情所间隔。气是坎中戊,遂通达于呼吸,而水府不能保其源;精系离中己,遂渗落于膀胱,而神室不能安其宅。是水精火神又不能相济,则四象俱不复为我用,何能合铅汞而凝结胎仙?故修炼之士,必须以能饮刀圭为合铅汞之正法。曰“正可饮”者,盖言铅汞初生之际,即我天心静中初动发为正令,即当二物已凝正可烹炼之时也。其不曰用而曰饮者,寓有饮水饮汤,冷暖自觉。我意觉处自会烹调,以明正令妙用、用中有正觉存焉,仍只以清静绵密为功而已。于此可知片响功夫,已连烹炼在内。盖交结于念头动处,只在刹那;烹炼自密自退藏,须经片晌方能坚定;交结得自天然,烹炼方为凝结。故未交以前,只在无功功里施功,端坐习定以为采取;及至药生,即于有用用中无用,凝然大定无思无为便是烹炼。此乃妙中之妙,岂易言传?然已言之,不胜冗沓矣。读者约而精之,神而明之,则存乎其人焉。

  ○ 上第七章。此承上章,发明烹炼之道,只要绵绵若存,白子所谓“以断续不专为堤防”是也。  ]

  沐浴资坤水,吹嘘赖巽风。

   [  言到此地位,如或藏念不密则火散,体内便觉冷落。但即自明正令,则神返中而气自回,自有直气熏蒸遍体以为沐浴,此中即温。曰“资坤水”者,以我体质已化先天,北方正位已非后天坎象,故称此天然沐浴之气为坤水。倘竟念起纷扰则火杂,体中便觉烦热,但即回顾正念以息躁妄,内仍静专,自有真息悠悠吹嘘,遍体清凉,此中自和。曰“赖巽风”者,以我坤体既复先天,则西南之乡原是巽宫鼻象,故称此自然吹嘘之息曰巽风。是即调匀冷暖之妙剂,是神返而气自回,仍不必求诸气分也。白子以操持照顾为行火,以真气薰蒸为沐浴,以息念为养火,其法精矣!  ]

  婴儿无一事,独处太微宫。

   [  婴儿,指我心中阴精已兼阳气凝成之神,即还居于天谷本宫,名曰谷神。前辈喻之为婴儿,言此时神力尚微,还须吾之正念常自操持照顾者,故以喻之。太微宫,在天上为太微垣,有帝坐居中,在人为头上九宫之中宫,即泥丸宫—一谷神处以养真之所。我师常言:“婴儿即真人,要在虚闲无用处,闲闲独自养元神。”其旨精矣!是即自性光也。言人身中,只此是真养,到真身透露,即是妙道真人也。

  ○ 上第八章。此承上章,言当烹炼之后,即须沐浴,如遇冷暖不调,总由神驰于外、念扰于中,急须自治其咎。照顾婴儿,独处上谷,清静无为,任气自然周流,即是调和之剂,不必反惊吾神。若惊其神,即着于物,仍流浪于生死矣!

  前章至此,发明丹基、采取、交结、烹炼、沐浴之道备矣。然其大旨,惟以持念为采,念藏为取,神静斯交妄灭故结,专气为烹,无妄为炼。盖妄灭则正念长存,正念藏则妄自不起,法正简而不烦。其下七章仍承此章,发明温养、分胎、冶炼之道,只是一味清静,全无作为,在人心领神会身体力行耳!专气二字出于《道德经》,言要如婴儿之饶气自为主,行此,心不加调度也。  ]

  紫府寻离女,朱陵配坎男。黄婆媒合处,太极自涵三。

   [  紫府喻我身,朱陵喻我心,黄婆喻我意。愚按:后天身象北方坎卦,坎属水,色本黑,欲返先天坤卦,须寻南方离中之阴以纳之;离属火,其色赤,赤黑间色为紫,故曰“紫府寻离女”——女即离中之阴也——谓以后天坎身返还先天坤身也。后天心象南方离卦,欲返先天乾卦,须求北方坎中之阳以配之;乐陵南岳洞名,以喻心之宅,故曰“朱陵配坎男”——男即坎中之阳也——谓以后天离心还成先天乾心也。黄者土之色,婆者姥之称,黄婆云者,即吾之正念也。言当时炼此后天心身,先向身中寻得心里之阴精以配身中之阳气,阳气得阴精兼行直透,阴精即赖阳气凝炼以成神,神遂还于本宫夭谷——全赖我之正念先自退藏媒合之密,故得涵身心意三家为一太极,成此谷神。谷神之生,精气所凝,正念惟一,明其正令,遂自浑合乎其中亦不以为功,故曰“太极自涵三”也。

  ○ 上第九章。此承上章,发明身心所以返还,只赖我先诚意密合为一窍耳!下章遂反复以申明之。  ]

  乾马驭金户,坤牛入木宫。

   [  金以喻情,言朱陵既配坎男而成乾,即可以刚健之道以驭情,故神自藏于密,常栖天谷以养性——然谁致之?

  木以喻性,言紫府既得离女以成坤,即可以柔顺之德以率性,故气自充乎虚,常朝泥丸以养命—一谁实使之?  ]

  阿谁将姹女,嫁去与金翁。

   [  女本离中之阴精,入于坎中而成坤,因其自离返坤而为气,有女归于宅之象,故曰姹女。金本坎中之阳气,入于离中而成乾,因其自坎还乾而化神,有少年老成之象,故曰金翁。嫁去云者,谓阴精之出离入坎,即以坤配乾,以喻心即宅身、身即藏心,有女从夫之象。言阴精之出离适坎,则阳气之出坎入离不待言矣!当时若非吾之正令克明其德、知来藏往,气何能养形而致之柔顺、精何能成神而致之刚健耶?而今即以柔顺之形配刚健之神,妙合而凝为太极之冥冥,性情各得其正,伊谁之力哉!

  愚按:金户指兑卦,兑为乾金阙户之象,乾马驭金户者,象泽天夬卦,阳气已盛之时也;本宫指艮卦,艮因坤土驾木为宫之象,坤牛入本宫者,象山地剥卦,阴精已盛之时也;姹女指剥上原有一阴,返宅成坤也,金翁指夬象也。“阿谁将姹女,嫁去与金翁”者,即丹家所谓“半斤配八两”之说。盖以四阳卦内八阳爻为半斤,以四阴卦内八阴爻为八两,配合为八卦以为一斤满足之喻也。言人当此阴阳并壮之候,若非平素主敬有诚、炼就笃信谨守之正念,谁能收心卷藏于密,使剥上一阳自然配入夬上而成乾,即以夬上一阴返于剥上而成坤?则体完全坤之柔顺以养气,神还纯乾之刚健以驭形。从此资始资生,重行姤复,运化无疆。是并下章洞房端气之义一并解明,似更直接。

  惟是上品丹道,前辈立言皆含易理,不言卦爻,只据实地指示,以便雅俗共晓。如遇宿学之士,正不妨观象玩辞,直通玄解;如遇来学之人,惟恐语涉经义,反障心目。是以体注此篇,亦宜切指人身具有之物,核实言之,庶冀众见众知,不须求象探索,并以仰体吾师普度之慈愿耳!此章只因“金户”“木宫”两象,正注未及指明,恐留遗义,漏入旁门,是以仍取夬、剥二象,指实阐发,以明互变即成姤复,可以祛盈溢之灾而免亢阳之悔也,幸共思之。

  ○ 上第十章。此申明上章,所以返先天之旨,皆赖平时密藏正念之功。盖自丹头初结以来,神气日壮,渐可分胎,更当加意持盈藏神养气也。  ]

  姹女方二八,金翁正九三。

   [  姹女喻我阴精所化之气,二八为成斤之数,分两已足之谓也;金翁喻我阳气所凝之神,九三为内阳已足,即如乾之内卦已届三爻之象。言修丹到此,体内神气并壮,势将分胎,每因好动而不安于静,若任其矜躁,势必气反动心,谷神即难安靖。未有满而不溢者,故特以“方二八”“正九三”点清火候,教人因时而惕,不骄不忧,则有美内含,自然忿欲不兴,分胎无咎。  ]

  洞房生瑞气,欢合产初男。

   [  洞房喻我身,即密藏之一窍也;“生瑞气”者,即指我身中阳气勃兴,正是元命来复之凭、阳神初基之兆也;曰“产初男”者,谓阳神初孕如震为长男,加于乾上即为雷天大壮之象——一阳初动于外卦也。言当此体气既壮,神益退藏,猛然阳气勃兴,即与神会欢合,片响,谷神遂化为阳神。正如初男之方产,即是元命来复,是为谷神成功,可以留神不死矣!

  ○ 第十一章。此指元命来复景象,以明自然分胎之道,人果读此会悟。当阳盛而将克,正是夬卦之象,急自退藏,则上复为初。孔子所谓“知来藏往”,互夬为姤,即互剥为复,而阳神从此基生,方知用九用六之所以皆吉而无悔也。  ]

  昨夜西川岸,赡光照碧涛。采来归玉室,鼎内日煎熬。

   [  昨夜者,元命来复时也。西乃坎卦先天本位,坎为水,故曰西川。蟾本月彩,曰蟾光者,喻阳气发生上透之象。篇中凡言阳神初基时,必喻之以蟾,皆取其三足而阳光上透也。碧涛喻后天身象坎之卦气,坎水色本黑,得蟾光照透则水碧,故曰碧涛。玉室喻我体,缘元命既复,神气缜密,故称玉室。鼎内指神室。煎熬云者,仍取专气为烹、无妄为炼之法也。言我畴昔元命来复,由于后天坎象易中神气充足。顿然阳气勃兴上透天谷,与神混合变为阳神;而今体已返还先天,坤象仍复北位,坎即退位于西方;一经回溯,正如昨夜于西川岸上得见阳光照水之蟾;我即掇来归于神室,凝炼一番,使其自相煎熬,但觉温温气象,却无煎熬形象可求也。即此化为阳神而命复矣!此乃玉符保神之道,故谷神可以不死也。

  ○ 上第十二章。此承上章,而言元命已复,必须保合太和,乃利贞也。  ]

  离坎非交媾,乾坤自化生。人能明此理,一点落黄庭。

   [  言昔我后天心身相合,虽名为交结,正如日月之合壁,并非交媾;此番复命之时,虽名乾坤交媾,其实只是神凝气聚,自然化生完一太极。人果能明此理,则凡丹经所云“身中一点阳,心中一点阴”,谓为二物者,不过同出而异名也。相见自然妙合凝成一个正念,念寂归密即落黄庭。黄庭指一窍,即密处也——黄乃中央正色,庭乃虚无空际,故名。然总不可以色相求也。

  ○ 上第十三章。此承上各章,发明丹道终始悉本自然、二必混一之要旨。  ]

  丹谷生神水,黄庭有太仓。更无饥渴想,一直入仙乡。

   [  丹谷即人身中绛宫之别名,黄庭已见上章。言中谷自能生气,由下谷盘旋而上与神会,遂生神水灌溉周身;故谷神亦时得气来朝,一如太仓之源源收贮,旋复发为神水充满周身。是身中自有灌溉不渴之浆,并无潋滟之象;谷神自存饱饫不馁之粮,初无积贮之形。知此,则凡世称乳哺之说,可弗讲求,而我心更无饥渴之虞。饥渴尚不必虞,此外更有何想?大可安心退入,直抵仙乡。乃教人一念不生、万幻俱寝之道也。

  ○ 上第十四章。此承上各章,教人专持正念,退密为功,更毋分心他虑,有误入仙大道。  ]

  意马归神室,心猿守洞房。

   [  一意退藏,神自不散,既归于密,即是天心。

  万缘放下,心在身中,趁此无为,亦藏于密。  ]

  精神魂魄意,化作紫金霜。

   [  精藏于肾,肾气全,则精安肾脏而人智;神藏于心,心气全,则神安心脏而人礼;魂藏于肝,肝气全,则魂安肝脏而人仁;魄藏于肺,肺气全,则魄安肺脏而人义;意藏于脾,脾气全,则意安脾脏而人信——是五脏各秉一气、各具一德。有如此,若人能意诚、心正。则五气皆全而各安本脏,其五德亦全,此圣门一以贯之而退藏于密之道,即是丹家攒族五行而归藏一窍之法。五气会一,可以凝结成神——神即丹也。全真之所谓丹,即孔门之所谓仁也,犹果核之有仁是也。

  曰紫者,以金丹初由水火合成,水黑火赤,相间成紫,故关尹子望见老子之气为紫气。此不曰丹而曰霜者,恐人泥字误作颗粒之见,积想成幻,身中必成气痞之症,大是误事,故以零露所结之霜为喻。以明迹之可见,抟之不得,乃是虚空粉碎之象,形容金丹于无相中生实相之妙,故曰紫金霜也。

  ○ 读此二章,益足征人之修养与天地同功。何则?天垂象以覆物者也,天惟养其无象,故象益高明,常覆万物于无穷;地凝体以载物者也,地惟养其无体,故体益博厚,常载万物而无泄;人寓形以成物者也,人能养其无形,则形益悠久,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可以长生久视、智周万类、泽流出世,参天两地中立为三。故白子有言曰:“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即是大罗天。”又曰:“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忘虚以合道。”即此忘之一字,便是无物也。“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更何必拘拘于何者为精、何者为神、何者为魂、为魄、为意?总归于养其无形之一诀;一任气化之自然流行,以尽我自性之至诚无息焉尔。

  ○ 上第十五章。此承上各章,发明金丹无质,教人下手用功。只是诚一不贰,养其无形,以合乎无象、无体,则正气自流行于天地,元神自集藏于一身,皆得之自然清静之妙。李泥丸所谓“三一音符”,张子所谓“会得坎离基,三界归一身”也。通篇自首章至此,为一总结。其下九章,发明关窍温养成丹,并以申说各上章之意。  ]

  一孔三关窍,三关要路头。忽然轻运动,神水自周流。

   [  一孔即指七窍归根之一窍也。三关以炼精化气为下关,炼气化神为中关,炼神化虚为上关——乃上品炼丹之道。有以身后之尾闾、夹脊、玉枕为下、中、上三关,复以身前鹊桥、绛宫、关元为上、中、下三关。我宗亦取其说,以为立基时疏通督任、销其宿疾积垢,以便后来真气得以畅行无滞之功用。然亦只以涤虑忘情以疏之,并不更有作为也。此言三关,却不必拘其说也。窍者,即指此一孔也。言此真体中一孔之窍,乃是积精累气凝神之转关要路。只须致虚守静,养到无形,忽然得见铅汞应令齐发,是精已化而为气,自然运动上朝于谷——即为五气朝元。其时神感气交,气即化神,神凝气聚,遂化而为神水充遍周身——即是神水入华池。仍任其周流运动,一息无停,自然而然,非识可识,而吾之神总安于如如不动中也——故曰三华聚顶。

  吾于是悟得精之化气、气之化神、神之化虚合道,只凭我心与息两相忘于无形无物之中。其法始而相依,渐而蛰藏,从此相依于无,相依遂并蛰藏于无可蛰藏之际,是为相忘;湛然常寂,即是化虚,到得寂无所寂,即是炼虚合道也。

  吾师太虚翁尝谓“天仙之学,精气神三者转关于一窍之中,仍如子在胞胎未解料量,母怀胎娠亦弗矜持,母子相忘而相安;一如水晶盘中之珠,转漉漉地、活泼泼地,自然圆陀陀、光烁烁,初无渣核存滞于中。非如别品丹法,限定几时炼精化气,几时炼气化神,几时炼神化虚。究因未识此一孔转关之诀窍,是以讲不到如此亲切真实功夫,只将小法闲言、名象程限支吾演说,教人误弄是非。”吾宗心传,上品丹法也。盖吾宗心传,必以藏神混化为天仙功夫者。故考究家珍,件件指明实据;令人修炼,教他先觅主人,事事恳恳勤勤,处处朴朴实实;然后下手炼丹,则伏虎降龙、陶魂制魄,自是易事;回向一孔诀窍,直造三关源头,更复不难。故得以三百日功夫,成就金液大还丹也。凡我同人,幸毋歧惑,误认脾边一穴存思气升气降,谓气腾腾、谓精滴滴、谓神灵灵、谓虚空空,如此拔本塞源,益滋流弊;如饥食盐,反加得渴,永无锻精成神之日,那得炼虚合道之时,徒然兀坐,暴气劳神,不知立丹基于顷刻。运造化于一身,甚可惜也。

  ○ 上第十六章。此章指出一孔转关密窍,并特发明气精混炼成神之旨,全是清静宥密养其无形之功效也。  ]

  制魄非心制,拘魂岂意拘。

   [  言养其无形,则识神死而谷神活;谷神活,故情忘,情忘则魄灭矣!夫固有先手心者能制之,心非能制魄者也。

  言形既能忘,则七窍井而一窍明;一窍明,故性现,性现则魂藏矣!夫惟有持此意者能拘之,意岂能拘魂也哉?  ]

  惟留神与气,片响结玄珠。

   [  魂藏故神全,魄灭故气充。神气交感,自然凝结。玄者象其幽渊,珠者象其光洁,故曰玄珠。

  ○ 上第十七章。此承上章,申明养其无形,则气自充足而神自安藏也。  ]

  口诀无多子,修丹在片时。

   [  此言修丹口诀,即上章“惟留神与气”二句,语意只用在无多子三字、片响之时。然而神气之如何并留,片响之如何凝结,自有简易之诀;即石子原序中所谓“不过半句”是也。学者功夫纯熟,由定生慧,自然领悟,夺取先机,所谓得来全不费功夫也。  ]

  温温行火候,十月产婴儿。

   [  漫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气专念寂,自无差失。养之三百日,自然灵动如婴儿之脱胎而产,有见龙在田之象——乃喻辞也。

  ○ 上第十八章。此承上两章,以起下六章之意。上两章言采取交结,此章点出口诀两字,并教以用诀之际,火侯务要温温。其下六章,详言沐浴,以及分胎温养丹成也。  ]

  夫妇初欢合,年深意转浓。洞房生瑞气,无日不春风。

   [  夫妇喻心身,洞房喻一窍,春风喻温温也。言此身心,初以精气凝结成神,已觉欢合无间;及经烹炼、沐浴,日积月累,其好合之意较初转浓;于中时时交会,自有真气薰蒸以为沐浴,其气体温和如坐春风之中。读者慎勿以辞害意可也。紫贤薛子有歌曰:“夫真夫,妇真妇,坎男离女交感时,虚空无尘夭地露。”此形容一窍中光明景象也,其可稍存尘见乎?

  ○ 上第十九章。此承上章,而言烹炼之久,自有天然真气沐浴,仍以温温为准,似无异乎烹炼功用。殊不知得药交结于中,初时行火,致之缜密,谓之烹炼;后来真气时时上朝,充乎遍体,取其温润,谓之沐浴。故言烹炼是火候之所致,言沐浴乃药力之自然,白子所以“以作止为进退”也——烹炼是作,沐浴是止。作为进火,有用用中无用也;止为退火,依前于无功功里施功也。不可不知。  ]

  骤雨纸蝴蝶,金炉玉牡丹。三更红口赫,六月素霜寒。

   [  首句喻其险,次句喻其危,三更喻其冷,六月喻其热;红日所以退冷,素霜所以销暑。言丹道当壮长之时,每每好动而不安于静,然火候又当无为无作之际。神果凝然静定,念中无念,功夫纯粹,原无可虑。如其平素炼己未纯,到此无为,势必动念,则神遂外驰,其险有如纸蝴蝶之遇骤雨,身中冷落如夜三更,须得红日之暖以暄之,则神归天谷,即时冷退而返温。倘念头躁动,则神遂躁烈,其危有如玉牡丹之入金炉,心头顿热如夏六月,须得素露之寒以销之,则气返绛宫,自然躁退而还润。总要念中无念,动直静专,常令温润为度。然而三更何以得日,六月何以得霜,到此而求补救之法,其何能淑?夫岂知三更者时正子也,六月者日在午也。言冷必喻以三更,言热必喻以六月,显因其妄动,作警戒之危言,隐示以乘时可斡旋之良会。人能悟此胎元之所在,即可下手调停。如未得决,请读下章。

  ○ 上第二十章。此承上章,言止火沐浴之时,全凭神定气行,方能盛大,以致分胎。万一念动气散,即致危险,故白子必“以断续不专为堤防”也,于此可悟。平素炼己功深者,必无此患。有志修丹者,可不先自乾惕乎!  ]

  海底飞金火,山巅运土泉。片时交媾就,玉鼎起青烟。

   [  海底喻尾闾,山巅喻顶际。金火命火也,土泉性水也。交媾就喻密里调和得其平也,玉鼎喻此一孔密窍也,起青烟者温和乍转之象也。此承上章,言三更何以得日?须将正令一注,从我海底尾闾飞起坎中纯阳乾金之火,以达于巅而还乾,即如红日之赫而遍体冲和。六月何以得霜?即由我山巅运下离中纯阴坤土之泉,以归于海而返坤,有如素霜之寒而遍体温润。言虽剪作两句,其实只是一贯;自下而上以还乾谓之飞金火,即由上而下返坤谓之运土泉,别部丹书所讲进火退符之说即此也。如是斡旋,只须片响,自得遍体温和,正如鼎已起烟,不必再求夫气。然此究非出于自然,乃不得已而一用之,以为补救。否则,而宝不宜轻弄,张子戒之详矣。总之,吾人性命之学,全在防意如城,故文王演坤之六三,系以“含章可贞”之辞也。

  ○ 第二十一章。此承上章,发明补救之法。愚按:上文第十九章,为自然沐浴之正;此二章,教以补救差失之方,白子所以有运用抽添之说也。  ]

  凿破玄元窍,冲开混沌关。

   [  玄元窍者,即指一孔之玄象也。凿破云者,即报七窍归根之一窍,到此豁然顿开,遂尔洞见本来真一——根乎万象之先,贯透色身内外,至虚至无,至妙至玄,但觉杳杳冥冥非尺寸之所可量,浩浩荡荡非涯岸之所可拘;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大包天地、细入毫芒,上无复色、下无复渊,一物圆成,千古显露——是乃一统七窍玄关大开之时也。

  混沌关者,言此时气巳旺盛,阳神独处天谷之中,得气来朝,亦复浑浑噩,如在混沌关头,块如一卵。冲开云者,言到此地位,药力已足,火力已全,至大至刚,不容潜伏,我之谷神已自得见玄元,真窍顿自冲开;遂尔黄中通理。正位居体,其气即贯乎天地,其神即统乎法身;第觉雷轰电掣,撼动乾坤;旋即百脉耸然,三关透彻,遍体纯阳,身如火热——此真景象,非譬喻也。

  上句是销释从前、涤虑洗心、搏六日一之苦况,到此即一以归根。下句遂直指金丹大道,即一以统七,以直养而无害——老子所谓归报,曰静静,曰复命——到此而元命方为全复矣!总之,在后天为身心,功夫须由动以归静,以还我先夭;及还到先天为性命,功夫自然静极而动,有或跃在渊之象。荀非夙夜基命宥密者,曷克臻此?  ]

  但知烹水火,一任虎龙蟠。

   [  烹水火即是温养,说在下章。虎本喻身,今喻气,龙本喻心,今喻神。言到此地位,玄窍已破,不必伏处色身潜修,然元性未复,正如乾交外卦九四爻象。孔子所谓“上下无常,进退无恒。”言上不能参天,下不能两地,进未能合道,退未足保身,正凝而未定之时,止可括囊内守,温养圣功。如山下初出之泉为蒙,君子以果行育德养其定以为水也;如山下初发之火为贲,君子以明庶政而无敢折狱养其慧以为火也。以如是为烹调,必从事以有终而弗敢告成也。故我述《天仙心传》之圆诀而曰“三才卵守,黄是福田。我处其中,混化坤乾。”是仍以神气混凝于诚一不贰之中,性命包藏于虚无自然之窍,任龙虎之相蟠,待风云之际会,方可以冀夫丹成也。(林谨记,吾师尝语人曰:“欲求金丹至要,请体《周易》之乾坤,则道备矣。”林尝读坤之上六与乾之上九,而悟采取之道;读乾之初九以参坤之初六,而知凝结之道;读九二以参六二,而知烹炼之道;读九三以参六三而知沐浴之道;读九四以参六四,而见分胎即须温养之道;读六五以参九五,而得丹成之道;复读上六上九以参用九用六,遂得了悟生死脱化之道。故周公系辞,使人玩其占,孔子翼以彖、象、文言,以阐其微妙,正可观象、知变、玩辞、知占也欤!附述读《易》之义如此。)

  ○ 上第二十二章。此承上章,言沐浴既足,有自然分胎之道,即白子所谓“以移神为换鼎”是也。其实分无可分、移无可移者,不过知见扩而天人不隔,神气充而物我无间,但须温养纯熟,乃见丹成。然而温养之功,有难于克期告成者,此在其人平时慎独之纯否,以证其迟速耳!  ]

  娑碣水中火,昆仑山上波。谁能知运用,大意要黄婆。

   [  婆碣水中指海底,昆仑山上指山巅——此二句似与二十一章首次两句相同,但前以飞运二字为色身内补救之法——取其即至此时神已正位凝命、气已内外透彻,但知天下有娑碣之海水,吾之慧命藏其中;有昆仑之山头,吾之定性宅乎此。无有东西远近,亦无水火升降,一任浩然之正气自为流行,万物并育以为温养之圣功。其运用较未开关时大不相同,只要一个大意笃信谨守,勿任飞扬浮躁使体常舒泰,和光同坐,自可望元性之来复也。紫贤薛子有歌曰:“水真水,火直火,依前应候运周天,调和炼尽长生宝。”此可以知运用矣!

  ○ 上第二十三章。此承上章,切指温养持盈之道。  ]

  药取先天炁,火寻太乙精。能知药取火,定里见丹成。

   [  药指精神魂魄意五者之气,五气一贯而朝元,结成太素氤氲之元神,体中乃有纯阳之气,是为先天气。火指精气神三品之华,三华齐化而聚顶,内凝太乙含真之气,心中乃得有纯阴之精,是为太乙精。

  我同门瞿君谓;“《春秋合城图》,北极五星在紫微宫,紫微天帝室太乙之精也。其位与天乙近而稍南,正当人之巅顶,故能应感直注人心。”其理确有可据,是即人之初生,阴阳结太元之所由来也。愚又核之第十七章,称此际所得者谓为天地髓。天地即太极也,则太乙之本于太极,即鹤臞子所述“杳杳冥冥,太极流精”是也。然太极不可见,故以其主乎天之太乙以况之。是紫微宫太乙之精,即太极所流之精也明矣!其谓之天地髓也亦宜。然此且不必具论。总之,人与天气本来贯通。

  修养到此,常以五者朝元之真气,凝合三华聚顶之元神,绵绵若存,灰心冥冥,自然得我元性来复。即是寻取太乙之精以为火,采取先天之气以为药,火以炼药,定里丹成,白子所谓“可以无心会,不可有心求”者也。故紫贤薛子有歌曰:“药非物,火非候,分明只是一点阳,炼作万劫无穷寿。”我但于清静无象中,密以守之,自然有火锻炼成神,是为定里见丹成也。若以知求,则如庄子所谓“黄帝失玄珠”,使知求之而不得也矣!

  ○ 上第二十四章,此总承上二十三章,发明自采取以迄丹成,不出乾坤易简之道,皆易知简能之法。但得正念,清静自然,纯一不贰,三百日功夫,此后尽可逍遥物外,游戏人间,去来无碍,道合自然矣!

  愚按:自首章至此二十四章,所言丹道业已完备,惟于点化、采取、交结、烹炼、沐浴,以及分胎、温养之处,不能不假譬喻以立言,又不得不作分别以明辨。诚恐后人执其文以泥夫象,以为有形有为而不能顿悟;即或悟得其确,尚恐以为二者并用,着意于往复升降之烦而不知其一贯;即知一贯,犹恐其炼到谷神之后,尚有身内身外之见而不悟。夫真体原兼色法为一身,本自内外透彻也。故下文复申明二十四章,以发明上文之正旨。其文虽间有借物取譬之句,然其处处辟除疑窦,章章阐发真诠,唱叹余音,意在言外。其殊深长,当熟玩之。  ]

  元气如何服,真精不用移。真精与元气,此是大丹基。

   [  言我身中所产之气,乃无形之元气,不比食物有形,可讲如何眼法;我心中所产之精,乃无质之真精,不比外物坚重,是以不用移得。但能知药取火,则知药即是火,火即是药,真精与元气,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其足为大丹基也明矣!

  ○ 上第二十五章。此总承上二十四章,申明丹基止此精气二物合而为一,并不更须外求者也。  ]

  儒家明性理,释氏打顽空。不识神仙术,金丹顷刻功。

   [  此言当时圣道佛法均鲜得传之人。故儒家有但明性理未究元命为性之根,释氏有徒打顽空不探元性即命之本,故不识神仙一贯之道。所谓以火炼药而成丹,只是以神驭气而成道,即是穷理尽性以致命也。噫!儒家先圣著有《周易》、《中庸》,释氏世尊说有《金刚》、《圆觉》,第各取而参之,则知神仙金丹之术乃仁术也。可以功基顷刻造化一身。先儒所谓通乎一而万事毕者,方知亘古之天下无二道,三教之圣人无两心也。

  ○ 上第二十六章。此承上文,叹世人不知合精气以为丹,慨然广发婆心,棒喝三教门人,冀其探三圣之心传,行道同术,普度天下人也。  ]

  偃月炉中汞,朱砂鼎内铅。龟蛇真一气,所产在先天。

   [  偃月炉,即指人身中堪以安炉烹炼之所,不必拘求部位也。朱砂喻心象,曰鼎者,喻人心本虚堪以容物烹调之义。龟蛇已见第四章,此特发明首章之意,而言身心中之铅汞原本于阴阳之真一,都系产于先天,只要人自致虚宁静以观其复,不用外求者也。故紫贤薛子有歌曰:“偃月炉,朱砂鼎,须知抱一守冲和,不管透关投玉井。”夫薛子,石子之徒也,盖得此章正传真诀而有此歌也。

  ○ 上第二十七章。发明炉鼎药火皆备于我有生之初,叹惜世人之不明而不行也。  ]

  朔望寻弦晦,抽添象缺圆。不知真造化,何物是真铅。

   [  朔望弦晦,盈虚消息之象也。寻,转也,不作觅字解。抽者,因其盈而损之,添者,因其虚而益之,皆出于自然者也。自无生有谓之造,即有还无谓之化,取法乎自然者也。言丹道取法乎自然,人身自有动定,气机自有伏跃,如天上之月自有朔望弦晦,因其圆缺以为抽添,断无匝月持盈之势。倘不知盈虚消息为造化之真机,而当上弦之后、朔晦以前,于日哺之时欲求月出庚方,必不可得。以明炼丹者来得药时,但当抱清静以为体、守真铅而为用;若未遇癸生之初,断不得见纵向身中搜遍究有何物可是真铅。此乃发明第二章“采取要知时”之义。

  ○ 上第二十八章。上章既明药物之出处,此章指明药物之生时,以冀人人能知而能行也。  ]

  气是形中命,心为性内神。能知神气穴,即是得仙人。

  形即身也,身资命蒂真气以生,故以气为形中之命。心乃性天,元神所会,故以心为性内之神,言心即神之室也。总之性命为身心之根,神气乃身心所发,则知心身为性命所凭,心身即是神气之穴。灵敏之士,得此真穴,集而藏之,即是基命宥密矣。若不知此,从何下手修炼神仙?

  ○ 右第二十九章。此复发明身心性命之功,惟凭神气为用,冀人顿悟归复之法,以还其源也。  ]

  木髓烹金鼎,泉流注玉炉。

   [  木以喻性,性凭于心,心中一点真精,原自性根生出,即是我之元精,譬如木之有髓,故曰木髓。——是点明汞之源也。金为先天乾德,先天心本属乾,故喻心曰金心——为性所凭。性无有不善,故寓于心,能具众理以应万事,譬如冶金成鼎,能调水火以烹五味,故曰金鼎。言心本至清,当外物不交之时,尚无疵果,故其精髓可炼成神。只因有身以来,未经烹炼,感物欲而外驰,遂劳其心,反为形役。今欲炼丹,安望其能凝精成汞?故必先明正令,以清静心,烹炼明净,方完本性原神,一遇铅生,即产真汞,凝炼成神。故喻之曰“木髓烹金鼎。”

  泉者,水尚在山未出之称,以喻我命。命依夫身,身中一点真气,原从命蒂生来,即是我之元气,譬如流之有源,故曰泉流——是点明铅之源也,玉韫先天坤体,先天身本属坤,故喻身为玉身——为命所凭。命无有不旺,故依于身,每到子半一阳自动,譬如琢玉成炉,其中有火暖气更温,故曰玉炉。言身本至静,当外物未接之时,原无疾病,资此胎息运以长成。只缘接物之后,不复眷注,遂动荡夫气机,致流为精,而有渗漏。今欲炼丹,此气尚嫌其浊。必先坚持正念,帅气归集于身中,澄注清洁,方得先天一气,自然发动,炼汞成神,故喻之曰“泉流注玉炉。”  ]

  谁将三百日,漫漫着功夫。

   [  言天下熙熙,谁肯思量生死大事,将自己心身中精气如此正本清源,炮制得如金如玉,乘时配合着下三百日功夫,勿忘勿助慢慢行持耶?

  ○ 上第三十章。此因上章,已将神气根由发露详明,似可顿悟还源。其有未悟者,盖缘向来习染已深,神昏气浊,当下灵关不透,不能彻底承当,故复教以振刷精神,配制刚洁,待时下手进火用功也。  ]

  玉鼎烹铅液,金炉养汞精。

   [  鼎喻神室,室中主人得如上章修炼清明,则神已缜密如玉,故曰玉鼎。俄而铅气到来,即发汞火烹调,遂成神水,故曰:“玉鼎烹铅液。”

  炉喻气海,海中正气得如上章澄注清洁,则气自坚凝如金,故曰金炉。气产必遇汞精,自然兼而长养,遂入华池,故曰“金炉养汞精。”  ]

  九还为九转,温养象周星。

   [  九还即为九转,义见第六章。以言采取得法,即是烹炼交结之道。象周星者,犹夫周天星斗,以定四时晨昏之有准,悉本乎天行之健,自然随枢运转而不忒。此言沐浴温养皆当取法者也。

  此章大旨发明神即是火,气即是药,火见药则猛烹,药得火即坚凝,遂成还丹。曰烹曰养,言自交结而烹炼,即用乾道之静专以直,养至沐浴分胎,温养丹成而已。

  ○ 上第三十一章。此承上章,言振摄精神之后,时来辐凑,即可凝炼作丹,并指示药火端的,令人晓然于九还之说而无疑也。  ]

  玉液滋神室,金胎结气枢。只寻身内药,不用检丹书。

   [  玉液指心气,金胎指铅心,气足而为神,方能烹炼作丹。故必先养我心气以滋神室,则通铅即浑一而成胎。胎气结成,则通体气机如周天运度之随顺天枢,皆无妄行矣。是神即气枢也。坤能常凝,气无不聚,总是身内之药,只可向身中求之。历代丹书亦不过明其大旨,教人内自修省,不用检阅也。

  ○ 上第三十二章。此言交结之正法。  ]

  火枣原无核,交梨岂有渣。终朝行火候,神水灌金花。

   [  枣曰火枣,以喻烹铅成丹之真汞。梨曰交梨,以喻汞铅浑一之丹头。神水义见第四章,金花即华池也。言神无核,气无渣,只要终朝静虚动直养其无形,自然凝神入气穴。即首章所云“铅汞成真体”之道成于自然者也。老子所谓“勇于不敢则活”是也。紫贤薛子有歌曰:“真交梨,真火枣,交梨吃后四肢雅,火枣吞时万劫饱。”不信然乎!

  ○ 第三十三章。此言烹炼之正法,下章遂言炼气存神者之误,而叹其未明上品正诀之妙也。  ]

  炼气徒施力,存神任用功。岂知丹诀妙,镇日玩真空。

   [  玩者,如大鹏之飞九万里而息六月,总不出乎天外也。真空者,谓神实气虚。我以神入气穴,则观空之见与所空之境一并扫却,而全体通透内外一真空也。曰玩真空者,即海蟾翁所谓“照体长生空不空,灵鉴涵天容万物”是也。言人之正气只宜养而无所炼,故专任其周行,则清空而无碍。而乃有炼气者,若非搬运,即是闭息。殊不知闭息搬运,法家于行持符秘中,假所空之境蓄以布气,似觉得力,是因有所用而炼之也。若真气正自周流而人复炼之,是锢其气矣。锢其气便窒滞而不通,势必于寝卧不觉时仍自吹出,徒然施力劳而无功。是丹家别品尚着于所空之境,未明内外一贯者之误也。再人之元神只宜安而无所为存,故常退藏于密,斯真实而不虚。而乃有存神者,若非注想,即为默朝。殊不知注想默朝,常人于祭祀鬼神时,假观空之见致其精虔,自得感通,是因有所注而存之也。若丹神正自寂定而人复存之,是自扰其神。扰其神便梏桎而不安,势必向游思妄想处茫然驰去,枉用功夫反不得力。是释氏二乘尚泥于观空之见,未能人法两忘者之误也。陈泥丸《翠虚吟》中列指其弊:“皆因未明真一正诀,以致徒劳枉作,滋弊无穷”。夫岂知上品丹诀之妙,早将观空之见与所空之境一齐空却,故得真空无碍,神自藏于密而养其无形,气自充乎虚而会其有极。凡于活子时交正之后以迄活子时交初以前,镇日凝静,以行止坐卧为火候,日出而作如鹏之飞,向晦而息如鹏之息,饥来吃饭,倦来便眠,事至顺应,客去静虚,万物不能挠我之无识,天地不能役我之无形,一任周流乎六气,我独含万有于一诚。是即上章所云“终朝行火候”、此章所谓“镇日玩真空”之妙诀也,而何事炼气存神之徒劳枉作乎哉?

  ○ 上第三十四章。此章承上章,而言命宝不宜轻弄,只是藏气于气而不测、藏神于神而不知,故不滞于空亦不滞于无,如水中鱼悠扬自得,物来则介然以顺应,物去则廓然而大公,浑然而独存可也。此即沐浴之正法,人能如是,更何危险之可虑耶?  ]

  欲炼先天气,先干活水银。圣胎如结就,破顶见雷鸣。

   [  活水银者,即未炼之汞。指我心中一点阴精,初时未遇铅烹,尚如水银之活而难制。破顶者,即二十二章凿破冲开之义。言所以宝我心中之阴精者,以其遇我身中阳气,彼能捉住烹炼耳!但精尚属阴如水银之活而易汩,安望其能聚气成神?则欲炼先天气者,必先于平居,戒慎恐惧,坚持其志,由慎独而退藏于密,是本清静以为体,守铅汞以为用。及到癸生,矢我刚健笃实之力,擒此猖狂如龙之阴精,迎捉狰恶如虎之阳气,扭住死斗,一路冲上,兜转头来,即自欢合无间。尔时我之阴精,向来怨其易汩,喻之为活水银者,其水已被阳气吸干,凝结成神,同归于无形窍内,是为玄牝。白子所谓“两个泥牛斗入海,至今消息总茫然”也。然此言其丹头初结如是,而此后元命元性之来夏,亦莫不基此宥密以为功。即平时身中真气,频频而至,亦惟此不神之神妙合而凝于无何有之中者也。如此日复日、夜复夜,不必计日月之程,圣胎自然结就。一旦破开窍顶,即是玄牝之门。第觉此身已坐夭上,但见空中雷鸣电掣、振地惊天;旋即百脉俱停,三关爽透。从此身如火热,遍体纯阳,宿病全消,更无梦寐。

  前辈尊此复命,谓为是我先天灵宝元命真人来复;于复性,谓为先天太极道德真人来复;及至炼虚合道,谓是我先天无极元始一炁来复。显然以三清演化之天尊,为一炁流行之真体。其说固确有妙理,然愚窃以为炼丹之道,初以复气复神为进步,继即揭复命复性合元为尽功,以阐发返本还源之本旨,更觉亲切而不浮。故不必步步称引尊号,并非敢撇去先辈成说也。

  ○ 上第三十五章。此承上章,发明自然分胎之真景。但正“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之际,丹家虽称为还丹,然而金液尚未还也。此时身内功夫更大段着力不得,故下文遂言混化一法,教人温养成丹也。  ]

  气产非关肾,神居不在心。气神难捉摸,化作一团金。

   [  一团金者,不自分别其五气三华内外动定色法等见,只是以清静心养其无形。《太乙救苦经》云“天气归一身,皆成自然神。自然有别体,本在空洞中。空洞迹非迹,遍体皆虚空。第一委气立,第二顺气生。第三成万法,第四生光明”是也。

  此承上章,而言生易时初委于身中之气,原由寄宫虚谷而还于应谷,非干于肾;阴精所化之神,只因寄宫应谷顺气周旋而返于天谷,不在于心,然此犹是色身内捉摸之处,并未显现法身。兹兼色法混化,以为温养功夫。要知神本无方,而气本无体,故藏于密者谓之神,充乎虚者谓之气。气神交感,只在空洞洞中,无迹可迹,第觉恍惚里相逢,即于杳冥中有变。若欲寻时,断难捉摸,但于静虚动直之间,一闪火焰飞播虚空,直是一团金光遍体透澈。用之则真神显现,舍之即藏于如如不动中矣!此真景象,非譬喻也。

  ○ 上第三十六章。此承上章,通下五章,皆以发明温养之正法。  ]

  一窍名玄牝,中藏气与神。有谁知此窍,更莫外寻真。

   [  此章发明生身受气之初,所成一孔之窍,前辈名为玄牝者,只由我能清静,七窍归根,中有精气还返,凝炼成神,窍能藏之,故名玄牝。然大要只因尔时恰好一个贞正念头动处,得以片晌凝结者。故白子则以“念头动处为玄牝”也。师云:“气产于幽渊而成神,故曰玄,即离中之真阴,实心中之阴精,得气一凝而完我之天性也;气赖神翕受而化为神水,故曰牝,即坎中之真阳,实身中之阳气,与气交井而完我本命也。气精混合于一窍,即名玄牝,人谁知之?如有能知此窍之所以名玄牝者,则是只此一念,实此外即非真,何须更向外求哉!”紫贤薛子有歌曰:“真玄牝,真玄牝,玄牝都来共一窍,不在口鼻并心肾。”是为此章发明。纯阳子则曰:“穷取生身受气初,莫怪天机都泄尽。”语更明显矣!

  ○ 上第三十七章。此言一窍之所以名为玄牝也。  ]

  脾胃非神室,膀胱乃肾余。劝君休执泥,此不是丹梯。

   [  言脾胃乃贮谷气之所,并非神室,不可闭阻,致难运化;膀胱只是肾余,收贮水浊,不可误认阳精,泛入河车。丹道阶梯,全不在此,休得执泥也。

  ○ 上第三十八章。此因上章,戒以外寻,恐人内觅,故复言。此教人只管养其无形,乃真正阶梯也。  ]

  内景诗千首,中黄酒一尊。逍遥无物累,身外有乾坤。

   [  内景者,色身内之景象也。中黄者,天倪中之黄庭也。身外有乾坤者,乃一统七窍之光明——顿然破顶之后,得见色身内外透有一个金光全体,是我先天乾坤浩气结成,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贯我色身亦在其中,故指乾坤合成之体为身外身也。言此时身内之景不可捉摸,天中之黄又不可进火,正好即景吟咏以陶天地之性情,借酒和中以畅阴阳之神气。陶情不厌精详,故诗则千首而无碍,养气不宜过纵,故酒则一尊而毋多。则是神气仍逍遥于法体之中。虽此色身作九万里之飞、六月之息,一任翱翔,皆不出乎法界之外,更无物欲可累其神。此内外交养之道,张子所谓“内通外亦通”是也。

  ○ 上第三十九章。此因上两章,即将内外扫除点清,此时正须内外交养,只要陶情淑性,正是养我浩然,则凡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皆圣人所以陶熔乎天地之中和,俾各得性情之正要。皆本诸无声之乐、无体之礼,从容中道,上下与天地同流,夫岂尚有外物能累其神哉!  ]

  乌兔相煎煮,龟蛇自绕缠。化成丹一粒,温养作胎仙。

   [  乌本日魂,以喻此时之性;兔乃月魄,以喻此时之情。相煎煮者,谓性以摄情、情即率性,有水火既济之象。

  龟善伏藏以喻神,蛇善盘旋以喻气。自绕缠者,谓神驭夫气,气自养神,有阴阳蟠旋之状。

  此因上章,教人陶情淑性,可以饮酒赋诗,尚恐学人拘泥于身心内外之见,故复教人以尽管忘形,则性情借陶铸为煎煮,气神即动定为绕缠,自然混化成丹一粒——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智周万物,神化无方,浑太极而常存。陈泥丸所谓“捉乌免为药材,把太虚为炉鼎”,正是复性合元之道。紫贤薛子有歌曰:“乌无形,兔无影,乌免只是日月精,乌兔交时天地永,”又歌曰:“龟无象,蛇无迹,龟蛇只是阴阳形,二气交会混为一。”皆以喻夫性情神气。其为道也屡迁,必须混化圆成养其一点丹心,随机运变,动静咸宜,合内外以为体。不可着于一偏而寻求也。

  ○ 上第四十章。此承上章,发明此时阴阳神气变动不居,亦无内外之分。举凡明为礼乐,幽为鬼神,总归于我之情陶性淑以温养其化机,驯致乎无声无臭而丹成矣!  ]

  万物生皆死,元神死复生。以神归气穴,丹道自然成。

   [  神既元神,气乃无极元阳之真气。言人能如是善养,似可长生不死、快活逍遥,何必更望丹成、成仙作祖?盖观盈天地间万物有生皆有死,即我阳神元命从前亦曾死去者,今虽得诀来复而生,此后终难保其不复死去——如此温养,终非究竟了当之局。此际自须更进一层,必俟温养四成,方可得手。

  何则?盖吾之神气,自开关窍以来,一味直养无害,已塞天地而贯三清。只候我完太极于虚无自然之中,再发起一点先天无极元阳真气,我即凝定如初,即是神归气穴,一任掀地翻天,固结不解。如是片晌功夫,阳神已得元气贯注,遂尔现形,可以飞升变化。可以寂定安居,论其体质,则耳闻九天,目视万里,不食不馁,饮酒不醉,口能干汞,腹可蒸饼;论其应用,则身有光明万神朝礼,可以役使雷霆,开晴降雨。鬼妖见而丧魄,精怪遇而亡形。仍自对影无心,如如不动,包罗万象,温养元神,自然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是为合元。元神成就,待时脱化,与道合真,斯乃《道德经》所谓“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夫岂知我彻始彻终功夫却不外乎养其无形则神归气穴之一诀,非真正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其孰能与于斯?此为金液炼形之法,故阳神得以现形也。

  ○ 上第四十一章。此通上五章,皆以发明温养成丹。究竟不假作为,只等元神真性来复,凭我阳神静定克壮其猷而已矣!此下七章,皆为破疑而作,并非另有功夫,阅者当自知之。  ]

  神气归根处,身心复命时。这般真孔窍,料得少人知。

   [  神气已见上章。根,天地根也,即我之元性也。命,元命也。言到此地位,方是归根复命之时,犹恐世人不知归复者之为何物,故特点清神气心身四字,不复借物取譬,以明神气归根之处,即是身心复命之时,皆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非由外烁我也。教人不必另寻孔窍,即此七窍归根之一窍,一窍复返其真空,便是真孔窍也。白子所谓“以返本还源为真空”,其实只是人能虚心,道自归之。老子所谓“天地悉皆归”,孔子所谓“天下归仁焉”,夫岂别有孔窍之可见也哉!

  ○ 上第四十二章。此特发明归复之窍,令人释然。故白子“以归根复命为丹成”是也。  ]

  身里有玄牝,心中无垢尘。不知谁解识,一窍内含真。

   [  言未得诀时,身里未有玄牝,故须向心中力洗垢尘。及至洗涤功深,一得真诀,但得正令一至,登时铅汞齐来,不待心思计虑,即自退藏于密。从此神居天谷,气返绛官,是为玄牝。而今身里既有玄牝,则神自肫肫,气自渊渊,心中绝无垢尘,更无事乎洗涤。如此空空荡荡境界,真是浩浩其天,不知者谁能解识?只因我神与气已并成一个正念,混藏于一窍之中,涵养天真,更无外扰,此心亦自成一片灵台,垢尘无从着迹也。此教人以不必逃世避欲,而居尘自可出尘。总之易简功夫,可久可大。白子所谓“勤而不遇,必遇至人,一得真诀则好恶胥捐,而事物到前权衡悉当,此中有主,万物自不能役我也。”

  ○ 上第四十三章,特笔发明得诀成丹则妄念自灭,教人不必畏难而苟安,其言恳切极矣!  ]

  离坎真龙虎,乾坤正马牛。人人皆具足,因甚不知修。

   [  离喻后天心,心有阴精而无制,故如龙之猖狂。坎喻后天身,身有阳气而无归,故如虎之狰恶。兹以离坎谓为真龙虎,尚须擒伏者也。乾喻先天心,孔子《说卦》象之为“良马”。坤喻先天身,《说卦》象之为“子母牛”。兹以乾坤谓为“正马牛”,是皆驯良者也。人之修丹,原不过炼去后天身心之顽劣,化完先天性命之驯良。人人具有身心,人人秉有天彝,因甚而不知修?是皆未得真诀,不知先藏其神于一窍之中,以致魂魄不安于肝肺,皆越俎而代庖,作恶作好以逞其喜怒,日流污下而不知返还,良可叹也。下章遂明言陶铸魂魄之法。

  ○ 上第四十四章。此承各上章,言人人皆具仙材,勉人进修之意。  ]

  魂魄为心主,精神以意包。如如行火候,默默运初爻。

   [  意者心之所发,即我之念头动处也。以意包者,念兹在兹包藏于密之义也。如如云者,才得动念便如印圈契约,即自退藏之象也。默默云者,如机务之宜,主帅独谋诸帏幄,不使旁参外议,以况人之团练精神以复命,只此一意主持于密,不许魂魄为主之义也。初爻者,即念头初动处也。言丹道以精神魂魄意为药材,而魂魄本藏于肝肺,井非心主。心中原自有正神泰然安居以静镇百骸,且莫不从令。有时发而为意,即是正念之初动,笃信谨守足以团聚夫精气,故魂魄亦伏藏于正位,俾我居仁由义养其德力,却足滋长我精神。只因生身以后,心接于物而不克凝静,神遂流而为气,气亦流而为精,以致气实神虚心中无主,无以坐镇夫官骸;魂魄亦不安居于本脏,反欲播弄夫精神而为心之主。

  夫魂木离肝而居心,则火发而性受克;魄金离肺而居心,则被铄而情以流;以致魂失其仁而返逞夫忿,魄违乎义而遂肆其欲。从此忿愤恐惧好恶忧患憧扰于中而猝难惩窒,实由于神不守舍而魂魄得攘其权以为心主也。故修炼之士,知魂魄之不可以为心主也,必先团练夫精神,坚持夫正念。正念凝而心肾自交,精神即包藏于意中而不散,魂魄亦恋精神而同归于意中,是即攒簇齐全,正念即权为心主。

  念兹在兹,如如不动以行清静自然之火,俄觉一阳来复,默默运起周天,魂魄自不能妄参识见,阳气更无所摇荡,径自上冲与神交会,正念亦混合而成神,丹头于是乎结矣。此为采取交结之要诀,与下文六十章参看,益足征正念之不可不先立也。

  ○ 上第四十五章。此承上章,悯世人之不知,而示以陶魂铸魄凝聚精神之正诀。  ]

  心下肾上处,肝西肺左中。非肠非胃腑,一气自流通。

   [  此承上章而言。默默运初爻是运转此阳气也,然究如何运法、运归何处,尚未道破,恐人因疑生妄则误事非细,故复将一身中通之处指明。却又不言一窍,而谓只在心下肾上、肝西肺左之中,又非肠胃六腑。似乎在脾矣!而上文三十八章又云“脾胃非神室”,则是身中有物之实处,皆非正气归复之乡。只是此中虚无密处,等于太极,大包六合之空中,一气自会流通,并无积滞,亦无运转之劳,一任气以养神,频来频复,积久能成遍体之阳神,人更可以恍然于一窍之说也。

  ○ 上第四十六章。此持发明人能虚心气自流通之正道,以辟除寻孔觅窍之疑团也。  ]

  妙用非关意,真机不用时。谁能知此窍,且莫任无为。

   [  窍,诀窍也,密蒂也,不必作孔穴解矣!言此结丹之道,固责成于吾之真意本清静以为体,至于精来合气,气即炼精以成神。此际妙用,只由精气二物妙合而凝,非关矜心作意。即如阳气发生,第二章虽有采取要知时之说,然其所谓时者,只是有密中妙觉之真机,并不用钟鸣漏滴之时刻。如此先事退藏之密窍,果然谁能知得?则当此交结之际,正是有用用中无用;未交以前,只在无功功里施功,此吾之正念所当为于无为者——不到分胎温养时候,且莫竟任无为而落于漭荡,自失机宜焉。

  ○ 上第四十七章。此承各上章,发明真机之至,不可任其无为,失机走险。所以吾人正念务要刻刻操持,静以存养正之功,动必加省察之力,庶无失误。万一有失,深恐诸弊丛生,丹倾命险,前功尽弃,再炼需时。昔者南宗五祖白子,以未悟《悟真篇》旨,尝三炼而三倾。夫固天纵之资不致生弊耳!(阳林向年功夫,但知洗心,未晓持念,而退藏于密。譬如逐贼,竟将自家主人一并逐去。以致静不能专,动无以直,遇事犹豫。是此心半为魂魄所主,而精神亦不能以意包。及至辛卯年冬,感蒙我师耳边一句,不啻醍醐灌顶、甘露洒心,当即迎主归家,渐觉静虚动直,果然日用功夫颇觉省力,遇事顺应亦不烦难。然犹未悟先机,此心终难常应常静,刻自以逾闲为堤防。迄又三年,蒙师指授此篇,令自斋心退听。及至斋无可斋,妙来半个字,顿觉一齐开。师固深造之于道,欲阳林自得之也。苛非其时,固尝听而不闻者。谨附述困学功夫如此。)  ]

  有物非无物,无为合有为。化权归手内,乌兔结金脂。

   [  乌兔指日月,以喻天地之性情。金脂者,喻专气致柔之象,如金在熔,其柔如脂。即白子所谓“天地日月软如绵”、陈泥丸所谓“软如绵团硬如铁”是也。言精气为物,是有非无,当其汞见铅生而相凝,铅得汞并而直透,皆属有为之法。然有为之二物,若任其留连转顾,彼将下流而未肯上达,为斯不善矣!但由我无为而治之正念,摄合二物之有为,先自退藏,则心无畔援,而同归于密,则为斯善矣!此造化之微权,已归于我主持者之手,前后三大交关自然合法,遂可与造物者游而柄其终始。吾之性情既正,则天地之性情亦正矣——子思子所以传述中和之道,纯阳子所以有医世赞化之说也。

  ○ 上第四十八章。此特发明正念常存之功用,其盛大有如此,以总结上文四十七章之意。其下十五章,教人炼取谷神之法;自六十四章至七十章,教人炼就阳神之道;自七十一章至七十八章,教人炼合元神脱化还源。义镇法简,有志进修者,更当简炼,以为揣摩久而纯熟,自能入妙也。  ]

  虎啸西山上,龙吟北海东。捉来须野战,寄在艮坤宫。

   [  虎本喻身之属阴,今曰虎啸,借喻阴精之将足。龙本喻心之属阳,兹曰龙吟,借喻阳气之方生。西山之上,乃先天艮位,渐至纯阴之象。北海之东,乃先天震位,一阳初生之象。

  野战者,白子以谓“制伏身心”是也。师曰:“后天方位,戌亥之交,其中有乾是阳为阴包,故坤之上六有龙战于野之象。”所以汉儒以乾为野,全真先辈以戌亥之交谓之野。孔子文言曰:“阴凝于阳必战,故曰野战。”

  艮坤宫,即四象之太阴。艮为宫阙,坤为阖户,有闭户深藏之象。教人此际耳目口三宝闭塞勿使通,是揣摩密藏之妙,即是烹炼之法。

  言人当偃息之间,夜气方生,正是真阴将足之际,心坎之上已翕聚一点阴精在内,俄而醒觉即是阴极阳生,坤体之下自有一点阳气发动,阴精便自凝阳交战。尔时正念觉着,急自退藏密窍,便是制伏身心,自然精气混一,盎背上冲,正位凝命,旋即发为神水,遍布周身。吾仍凝定片晌,即是寄在太阴之宫,仍是退藏于密之道。曰捉曰寄,皆不过于事后追想二物初合之景象,由我静定之力量浑如捉而寄藏者。当夫行炼之时,断不可稍自计较也。

  ※《易经·坤卦·文言》曰:“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二句古本作“阳凝于阳必战,为其兼于阳也”。疑作凝,嫌作兼,无无字。全真汉唐以来诸前辈皆承其旧,兹故仍之以解上品丹道自然凝结之实据也。

  ○ 上第四十九章。此言及时持念先藏,以制伏身心为采取交结烹炼之妙法。说时迟,结时快,全在得之清静。觉即退藏,凝定片时,即是捉来寄着。其所谓艮坤宫者,亦即指此凝定之时,非有溟阴之处也。断断不可着迹寻求,有违刀圭正旨。  ]

  复姤司明晦,屯蒙直晓昏。丹炉凝白雪,无处觅猿心。

   [  复为阴极阳生之卦,以喻人身静极而动、阳气初生之际。姤为阳盛阴生之卦,以喻人心动极而静、阴精自生之时。屯卦震下坎上,震动坎险,取象人身阳气初动即有阴精凝入,正是险难当前,速藏正念,退听此气破险直上,方能通透。蒙卦坎下艮上,坎险艮止,取象人心见气方生即欲兼并,此乃危险之时,急冥其心,先自退藏,勿夺此气,方是养正之道。

  明晦昏晓,言其动,如天时之由夜而明为晓;动而复静,由天时之自昼而晦为昏,皆任气自流行之象。曰司曰直者,言正气自能司直,即静专动直之谓。吾惟收摄身心勿任摇荡,即张子所谓“饶他为主我为宾”。以他指气,以我指心,则丹炉自然凝成,白雪遍布周身,更无杂念相乘。即欲洗心,亦无从觅其起灭之迹矣。白雪即神水,其义已见第五章。猿心即未得诀时,一切穿凿之见并一切妄想杂念也。

  ○ 上第五十章。此承上章,申明采取交结之法。  ]

  黑汞生黄叶,红铅绽紫花。更须行火候,鼎里结丹砂。

   [  心精已顺从身气而上透,故喻为黑汞。身气已吸取阴精而成神,故曰红铅。曰生黄时者,言黑汞已含阳气同归于纯阴坤土之内,凝定片时,已得土气滋培,故生黄叶——即黄芽初放之嫩叶也。瞿君以谓“叶秉阴质得阳气以发荣,以喻阴凝于阳而有结丹之联兆”是也。绽紫花者,谓红铅亦赖黑汞,同息片时,已得火气薰蒸,故绽紫花——水火之间色为紫,瞿君以谓“紫花者,果实之胞也,以喻水得火济而有结丹之初基”是也。此际若遂肆意外驰,则神气仍散,何能永定以成谷神?急须放下身心,坚藏正念,含光默默,以为烹炼之火候。如婴儿之专气致柔,勿忘勿助,观其目在,则心气充足,有如鼎里凝结之丹砂。其德性坚凝而气质之性亦定,方可谓是谷神,然未能保其不死也。

  ○ 上第五十一章。此承上章,申明交结烹炼之法。  ]

  木液须防兔,金精更忌鸡。

   [  木本喻性,心由性生,故曰木液。兔于地支属卯,其时卦气得“雷天大壮”——阳旺过中之卦。取象人修到此,心已正大,一见小人,如恶恶臭,忿随世生,火发于木,必反克性,故须防之。若待忿已生而后惩,则性已乱而谷坤危矣!故君子非礼勿履,所以定性也。性定,则大者壮矣!防之以去理障。

  金以喻情,身因情生,故曰金精。鸡于地支属酉,其时卦气得“风地观”——阴长过中之卦。取象人修到此,身已茁壮,一遇物触,如好好色,欲动情胜,水泄金枯,遂难制情,当更忌之。若待欲既动而后窒,则情已牵而谷神险矣!故君子观我生,所以遏欲而忘情也。情忘,则观自在矣!忌之以绝情魔。

  抽添当沐浴,正是月圆时。

   [  如此防忌以为抽添,身中自有真气流行,薰蒸沐浴,从此以进。即如泽天夬卦,务取法其卦德,神以驭气,顺以应健,使我性情和悦,神气充畅,正如月之将圆气候。然切戒夫自诩自满,暴气劳神,仍当退藏深密,效法乎君子之施禄及下而不自居其德,则心广体胖方保满而不溢矣!

  ○ 上第五十二章。此承上三章,教人沐浴之法。  ]

  万籁风初起,千山月正圆。急须行正令,便可运周天。

   [  万籁喻周身之孔窍,千山喻遍体之经络。言人之身心性情冶炼到此,则神完气充,周身关窍爽透,遍体经络清彻。正如初起之风旁吹万籁,乍圆之月正照千山,已交译天夬卦气候,将到纯阳乾卦地位,是元命将复之时,识神将化之际。若不严密内守,则此身已万窍齐开,三尸九虫正窃窥伺,有隙可乘遂肆侵夺,挟我谷神透身出奔,不知其散而为飞、为潜、为动、为植、为胎、为卵、为湿、为化,惟其生平嗜好之所近以投之,正念亦随而迷遁,人即不死亦呆矣!此知进而不知退者之所以有悔也。故于此时,急须申明正令。防忌加严,密密绵绵操持照顾,守括囊之箴,凛跃渊之象,致虚守静以俟元命之来复,则识神自化,便可广运周天也。

  ○ 上第五十三章。此承上章,教人持密之道。  ]

  药材分老嫩,火候用抽添。一粒丹光起,寒蟾射玉檐。

   [  药材指来复之命,气过时为老,不及为嫩。言人气质之性各有不同,到此持盈之际,性情稍欠中正,深恐元命来复之时,刚者勇往先迎刚失之骤,柔者畏葸莫措即失之怯;骤者取之速则药尚嫩,怯者得之迟则药已老,皆失火候之中。是以吾之正令须审察我气质之性,“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沈潜刚克,高明柔克”,务绳之以平康正直,密守规中,待时而动,则得药适中,此后温养亦易。故此时火候必须抽添得宜,仍自戒严处密。俄而一粒丹光透起,但觉体中如雷如电,即是元命来复之凭。尽饶一直上冲巅际,遂栖天谷,即是下文六十四章所谓“留汞居金鼎”也。顿觉脉停息止,溟漠片时,便觉心广体胖,肌肤爽透,宿疾全消,更无梦寐。盖魂巳熔化于神气之中,而谷神已与来复之元命混化而为阳神之初基。此际天气虽已归体,但阳神方结,正如冬至以后一点蟾光,尚须温养。第可光射玉檐、未可出檐之象,故曰“寒蟾射玉檐”也。

  愚按:金丹三百日功夫,起于此时,才得先天真气凝结成神,可以一直进道无魔而已。近见别种丹书叙述到此,迅笔带出阳神现形一语,则仍是神驰矣。若说现于体内,犹终嫌有语病。如云现形,吾不知其幻相之从何而得也。纯阳子敲爻歌云:“三铅只得一铅就,金果仙芽未现形。”此可以为证矣!

  ○ 上第五十四章。此承上章,发明急行正令之意,即是分胎之道。盖其夙夜筑基于宥密也久矣!故到此元命来复,方为谷神成功,可以留形不死,正阳神初结之时也。温养功夫载在六十四章以后,此下九章皆发明还丹之要旨,并申劝勉之辞。  ]

  蚌腹珠曾剖,鸡窠卵易寻。无中生有物,神气自相侵。

   [  言微物尚知静专以迄有成,似蚌含珠,似鸡哺卵,皆属无中能生有物。可见人之丹道须要恒诚,只在神注不移,专气致柔,密密绵绵,自相侵射而已。

  ○ 上第五十五章。此以物譬人,并寓以分胎后自然温养之道,可以人而不如物乎?  ]

  神气非子母,身心岂夫妇。但要合天机,谁识结丹处。

   [  此因前代师传丹书,每有子母夫妇字样,以喻神气身心。子母之喻未免支离,夫妇之喻陷入妄作,故特点明是喻神气身心,非真子母夫妇。教人勿泥其文,但要知时明令合天之机,始于有为终于无为,凝炼阴精化作阳神。神凝气聚,自然丹成。若问结丹之处,只在无相幽独之中生完实相,不过养气之实者致之静虚,凝神之虚者还吾笃实,久而刚健,遂有光辉,故得阳神现而天气归焉——谁能识之?

  ○ 上第五十六章。辟除觅空妄见,阐明运用真机。  ]

  丹头初结处,药物已凝时。龙虎交相战,东君总不知。

  言当气得精兼而上透,精遂凝气以成神,此为丹头初结之处,即是药物以凝之时,当知精凝于气如龙虎之交战,吾之正令早已退藏于密,不识不知,故气自战胜。张子所谓“战罢方能见圣人”也。

  ○ 上第五十七章,此再点明交结烹炼只在一刻之中,并以破除四十九章内捉奇等语,教人知来藏往,勿忘勿助而已。  ]

  旁门并小法,异术及闲言。金液还丹诀,浑无第二门。

   [  言此金液还丹正诀,乃与佛祖大乘正宗、孔门中庸至道同一不二法门。不比旁门异术令人惹祸招殃,小法闲言令人徒费功力也。(阳林谨按:旁门异术,我师向未指明,林未知其详。惟读南宗四祖陈泥丸真人《翠虚吟》勘辨邪正,犹如杲日之丽青天,附述于后以备参考。)

  ○ 上第五十八章。教人学道择诀须明,必须正邪两辨,方不误入旁门也。  ]

  贵贱并高下,夫妻与弟兄。修仙如有分,皆可看丹经。

   [  言此修仙之道,不论贵贱男女,只要安分勤业发个肯心,即是有分之人,总是仙家眷属。此等丹经,人人皆可看也。

  ○ 上第五十九章。乃劝勉大众之辞,谓皆可与共学也。  ]

  屋破修容易,药枯生不难。但知归复法,金宝积如山。

   [  上章既言人人可修,犹恐世间髦士误听异术闲言,自叹药枯不作修仙之想。殊不知全真上品丹道,取材只凭神气,神气通天贯地,并无老少之分。但有一刻之神思凝静,即是一刻之谷神,有一刻之志气清明,即是一刻之元气。肯安此刻之神以自守,即养此刻之气以周行。从此密密绵绵,久而弗懈,则气以养神,神凝气聚,而精自生气。精日滋而神自旺,神水灌注,气海充盈,自有阳气升腾上透,凝精成神。神完气足,返老还婴,即是归复之法。药主何难?故特以屋喻身,但肯修筑,便易完好。身中之药要生不难,只要正念收摄身心髦藏于密,自得神归气复。日积月累,犹夫屋中金宝堆积如山,紫阳张子所谓“真金起屋几时枯”,同喻此也。

  ○ 上第六十章。此承上章,并以劝勉老年人亦可修炼。总之一息尚存,性命犹为我有,神能兀兀,气自绵绵,此志正不容稍懈也。其下三章,遂言归复之法。  ]

  魂魄成三性,精神会五行。就中分四象,攒簇结胎精。

   [  吾人性本一,乃天所付(上田下艹)于我心,而魂魄系肝肺之所藏,原不容与心井立。瞿君以谓:“人未修炼,是非之心固是本性。其枝节分歧,趋同纷扰,乃魂之所为;偏倚坚执,枉直不顾,乃魄之所为。”李善《文选》注曰:“魂者身之精,魄者性之决,皆能分真性之权者也。”此理甚为明确。是以常人遇事,初念极明,乃根于心,即是真意;倏转一念,乃魂所发,其中虽疑,尚不甚恶;及至三念而决,乃魄所生,其中纯阴,全是私意,夫人只一性,而心因物诱不能自辨贤奸,竟让魂魄与意参主于中,遂成一国三公之势,故曰“魂魄成三性”。

  然而东木之魂,实生南火之神,西金之魄,实生北水之精。丹道取材乎精神,精神实资生于魂魄,是魂魄为精神之母,精神乃性命之符。故必会五行而一之,方克成全乎丹道。经云:“欲诚其意,先致其知,知致则穷理而性见。”故修炼之士必先穷理尽性,大为之防,性尽则心自刚健,大权不复旁移。一面团聚精神立定笃信谨守之,主意就中分魂魄精神为四象。凝精以敛魄,安神以藏魂,精神资生于魂魄,魂魄遂收摄于精神。惟时意正清静,四象遂攒簇于宥密之中,则是会聚五行之气为一气,凝然大定结成胎精。张子所谓“两般合药方成,点化魂灵魄圣”是也。

  魂魄既化,精神自凝,而吾之性情可得而正定矣!此章与上文四十五章参观更妙。

  ○ 上第六十一章。此承上两章,发明穷理尽性为修道之要务,性定可与适道矣!  ]

  定志求铅汞,灰心觅土金。方知真一窍,谁识此幽深。

   [  志者,我性中所指之事也,即吾之素志。

  土金者,谓静如纯阴坤土中藏一点乾金,即戊寄于坤而成坎,乃吾正念之初动时也。此承上章而言性定则志亦定,从此七窍归根于一,专志冥心,即是求取阳气阴精之法。气精既觉齐来,仍须冥心如灰,即是觅取真意、包藏精神之道。由是神凝气寂,同归于真实无妄一窍之内,自然混化成丹。白子所谓:“用志不纷,乃凝于神。灰心冥冥,金丹内成。”如此幽渊深沉之学,谁能识之?

  ○ 上第六十二章。此亦承上章,发明立命之功诀。命立可与立矣!  ]

  造化无根蒂,阴阳有本源。这些真妙处,父子不相传。

   [  无名天地之始,造化以之为根蒂,有名万物之母,阴阳以之为本源。固矣!然此玄玄妙窍,但可以心领,未易言传。姑先就造化阴阳名义言之。夫造化者,天独操之权以生死人物,天然有为之道也;阴阳者,人与天地万物并根乎无极元始之一气,不生不灭、虚无自然中无为之道也。无中生有为之造,即有还无谓之化,以生灭言也。动极而静则为阴,静极复动即为阳,以通复言也。生灭属形质,通复属精神。

  夫人与物之形质皆由于精神之所凝,则人得阴精阳气于厥初而生神,即为有生之根蒂,何以此章特言无为根蒂耶?只因世人不知归复所本乎父母以天然精气构成此身,一届脱胎断脐即不啻根断蒂落。虽所得于大造之精神有多寡之不同为寿命之定数,贤者延之稍长,不肖者促之即短,智者愚者不延不促,而顺之囿之则尽数以终,迟早总归于消化,仍入于大造之炉中,故人物皆难逃乎气数。人之生年月日谓之命造,死年月日谓之化命,《劝善文》中有延寿长命,促寿短命,以及算尽则死之说,总谓有形必灭、有造必化,故曰“造化无根蒂”也。

  若夫人身中之阴精阳气虽亦根于天之所赋,然天地亦本此阴阳以成象成体,天地不过能忘象忘体不以气质累其神,故遂资此阴阳造生夫人物。人为万物之最灵,知崇礼卑、效天法地、虚心实腹养其无形,其中二气之运行,即无极元始之一气一样盈虚消长,如鱼在水,刻刻贯通。不过不知归复者,如分水之一勺,如得土之一撮,玩弄不久,勺破撮散而水归大海、士委大地矣。能自归复者,则原自通乎本源,即此一勺水保之而忘其勺之用,则无时不逢其源,即此一撮土安之而克自敦乎仁,即无时不培其基,恒久而不已,则聚水成湖、累土成山,浸假而充湖之量以为海,遂涵虚而混太清,凝聚而扩山之广以为地,遂厚重而载华岳,皆此勺水撮土之本来面目也。人之积精累气以成神,凝虚养浩以成道,乃属本源内应得之事。老子所谓“谷神不死”,即与天地同根于玄牝之门矣!故曰“阴阳有本源”也——然此乃中品说法也。

  若夫上品丹法,自有一着先机、直捷孔道,可以一触而顿证之玄关,自然妙见妙知直体夫《道德》首章,而知人之神与天地同一造化,即同一元始妙无为根蒂。人之气与万物均秉阴阳,即均秉灵宝妙有为本源,更不比聚众积士之烦难,只本一念至诚、不贰不息,即是功无间断,返还甚速也。故但就造化言阴阳,则阴阳已落于后天,在人为色身;寿命不延不促,守死善道,即大人之“后天而奉天时”也。是以颜子不为夭,非言其有造必化色身也,指夫能“常无以观其妙”者言也;盗跖不为寿,乃言其有造必化之色身也,为夫不知“常无以观其妙者”言也。如统乎阴阳论造化,则造化悉本乎先天,在人为法身,慧命果能复其本、还其源,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即大人之“先天而天不违”也。是以众生之轮回于六道转轮,圣王之不得为如来,因其以法身殉阴阳之好恶,未能“常有以观其徼”也;文帝之一十七世身,老子之八十一化,是以法身循乎阴阳之动静,斯能“常有以观其徼”也。故曰:“色身凭造化,由天不由己”,以己无根蒂可凭出;“法身贯阴阳,由我不由天”,以我有本源可贯也。天亦佑之,吉无不利者也。

  然而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固为有之本源,有即为无之根蒂。是则有无即动静也,动静即阴阳也;阴阳即造化也,造化即有无也。吾更不辨何有何无、何阴何阳、何造何化?但就我之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无恶无好,遵王之道。即色身以长养法身,则聚处为形,散处为气;本法身以稳固色易,静则为金丹,动即为霹雳。何生何死、何存何亡?孟子所谓:”天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何尝有生死之分耶?又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在焉。”何尝有存亡之别耶?夫亦可以恍然于常应常静者之自在矣!

  夫气犹水也,神犹土也。气,命所凭也;神,性所托也。智者乐水以养气,行其所无事而不凿,即以养其慧也;仁者乐山以凝神,安土敦乎仁而不迁,即以养其定也。吾姑穷致此性命兼修之理,先心以藏神,安神以息念,忘念以养形,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是得颜子之坐忘,即尽我性以致乎命,更能忘虚以合道,则天亦纵之将圣,自然元命复而元性还。性命完全,毋意毋必毋固毋我,遂并合乎先天元始之一气,即是与道合真,贯古今而常存,参天地而不贰,动则为太极之永贞,流行而无滞;静则为无极之真一,得主而有常。夫即有常,则无常者皆归掌握;无滞,则有滞者亦会贯通。先儒周子所谓“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无极固无,太极即有也,造化之根、阴阳之本固在是也。而岂甘被阴阳束缚在五行之中,空自贪生怕死、较有论无?要当直采其根本,会得其枢要,超出乎造化之窠臼,方可名为得道之士矣!

  这些真正妙处,色法生死交关,若不自体自悟,穷理尽性,皈神真师幕下,大家正念当空,无声无臭,印证一番,从而自定自立、自返自还、自归自复、自成自证、自解自脱,虽父子之至恩有不能相传者也。吾龙门七祖昆阳王子所以说到“了悟生死”之后而曰:“认得真,连夜走,觅个柱儿无一有;空空荡荡独修行,不渴不饥天地寿。”二十二章注内所述“用六”之“利永贞”,而“用九”之“见群龙无首吉”也,如是如是。

  ○ 上第六十三章。此承上四章,姑就中品阐法戒之,以造化之无根蒂,董之以阴阳之有本源,显现穷理尽性之端倪,教人自己体认了悟生死直臻妙有妙无之圣境,以返本还源,惬与上品丹法修证无异,乃知孔子所谓“原始及终,故知生死”之说,即此之谓也。得此真妙可与权矣。此为通篇眼目点睛特笔,并以发明上文第四十九章至五十四章炼成谷神之总诀,以起下文各章之意。

  ※《周易·系辞传》“原始及终。”及字见汉儒注本:“言人能原始以及终,故知生死之说也。”语意极亮,今从之。  ]

  留汞居金鼎,将铅入玉池。主宾无左右,只要识婴儿。

   [  汞指神,铅指气。金鼎指人身中,上有天谷,即婴儿时藏神之府也。玉池指人身中,中有应谷,即婴儿时藏气之府也。婴儿指元命即复,谷神初化之阳神也。

  此承上文五十四章,元命来复之际而言。此神已由应谷寄宫养到充足,乘气腾转周天,移归本位泥丸宫中,遂留居于天谷,是为谷神。石子谓是分胎,白子谓之移神换鼎,故曰“留汞居金鼎”。而气亦自复其本位,入于应谷绛官,故曰“将铅入玉池。”此不假作为,自然转移。张子《悟真票》云:“用将须分左右军,饶他为主我为宾。”此章特为剖晰其旨,教人饶气为主而神为宾,并无左右之分,与道合真而归于不死不生。惟神安藏于密,不于分外造作以求生,是以气亦浩然,权且留神以不死。此惟婴儿为能如是纯气之守也,故曰:“主宾无左右,只要识婴儿。”教人此际得此阳神,正与婴儿初生无异,只要如婴儿纯气以守纯阳之体,则阳神自壮长矣!

  ○ 上第六十四章。统上九章,皆以发明穷理尽性之微旨,以致元命来复之由,及命复时自然之功用。下章遂言温养之道。  ]

  黄婆双乳美,丁老片心慈。温养无他术,无中养就儿。

   [  丁老指心,言命复时已如上章功诀,安顿停当即无所事。只要其人不自执以为有,仍自养其无相之神,主清静以拳拳,宾铅汞而穆穆,则气自流行滋养神室。如姆哺儿,任其吸饮,心亦慈祥,顺气所行,常常顾复,故得遍体温润,养就婴儿自然长大,更无他术也。无中者,中不自有之意。《金刚经》所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皆非也,必用观自在之法,只是忘形忘气以养其不神之神而已矣!

  ○ 上第六十五章。此承上章,发明温养时之火候,只是忘形一诀为长养谷神之道。  ]

  绎阈翔青凤,丹田养玉蟾。壶中天不夜,白雪落纤纤。

   [  绛阙,指导中应谷绛宫,翔青凤者,指此时之气方从本位绛宫新出,如青凤之翱翔。《阴符经》云“禽之在气”,故以凤响气。《释名》云:“青,生也。”故以青风喻初生之气。丹田乃上丹田,即指天谷泥丸宫。玉蟾即指谷中之阳神,以此时已经温养,不似初阳之寒,而温如玉矣。白雪指气周旋到于上谷,与神一交遂为神水,其气清澈明净而弥满有如白雪也。言此时阳神已渐壮长不可妄动,尽自安养其不神;一任气自流行,如青凤之翱翔而上来到泥丸,滋养此神;神气一交即为神水,便如白雪纤纤落下,充满周身;但觉遍体清和明静,浑如不夜之天也。

  ○ 上第六十六章。此言温养时任气自流行之象,如是真正养命方法,较诸《翠虚吟》内所指各种小法养命者为何如哉?心清目明,谅能自辨也。  ]

  琴瑟合谐后,箕裘了当时。不须行火候,又恐损婴儿。

   [  言此时温养元神,不比从前冶炼谷神火候。盖此时谷神已与命气配合,正如琴瑟已谐之后,任气周旋。阳神巳壮,即是箕裘了当之时,更无情识好恶之牵缠。若再用心火调度,劳神暴气,则气不充乎虚,神亦难完夫实,何时得就?阳神为损不小,故教人尽管放下身心,安神静谧,任气流行,自然充实,断不可究其火候也。

  ○ 上第六十七章。此言温养,不可助长。盖前则尽性以致命,此时又当安命以率性,方克还手本源也。  ]

  长男才入兑,少女便归乾。巽宫并土位,关锁自周天。

   [  长男指露,象阳初生。少女指兑,象阳已壮,入兑归乾,乃依先天卦位爻象而言,指阳方初生一阳为震,递长至两爻即为兑——兑为少女——再长至三爻即为纯阳乾象。曰才入,曰便归,以明阳神长成甚速也。巽宫指人身鼻窍。土位指形体,曰并者,即前四十九章所谓艮坤宫也。盖一阴为巽,两阴即为艮,三阴即为坤——为土位也。言人自性定命复以来,阳神初如震卦一阳藏于天谷任气流行,体即壮长如兑二阳,旋即充满便是纯乾,神遂正位居体;而气亦遂如巽宫一阴初息,旋即寂如艮止,静如抽藏,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美之至矣!是神以能凝而愈壮,气亦能寂而愈充,理有固然,应无偏胜之患。

  然而胞胎内一分血气究未尽除,此时若不戒严深藏宥密,复恐好动而不安于静。其行止坐卧之间,鼻息自听有声,形体驰骤劳顿,则气返动心,神常外驰,便为透关漏气。将来成就道果亦偏而不圆,因其气胜神也。故必要真息悠悠,形体申申,容色夭夭,顺六气以周流,随周天之运度,气机自然关锁于内,无偏胜流失之弊,方为善养浩然也。

  ○ 上第六十八章。此言温养壮盛之际,不假作为,只须制节谨度以保满而不溢也。  ]

  弦后弦前处,月圆月缺时。抽添象刑德,沐浴按盈亏。

   [  弦后弦前喻气象之消息,月圆月缺指气质之盈亏,刚治为刑,柔服为德。言当此神旺气足之时,浩气之流行已自充塞乎天地,固不可任其动荡,亦不可稍有抑制,只须因盈而抽、因虚而添,仍用刚克柔克之道,使此正气常自冲和以为沐浴,则体常舒泰广大宽平,以待先天元阳遘夏还元可也。

  总之,气体愈旺,则神愈退藏,勿使神为气役,则阳神自得圆足也。

  ○ 上第六十九章。此言持盈之时,务使神清气静,勿使神气二者有过不及之弊。  ]

  老汞三斤白,真铅一点红。夺他天地髓,交媾片时中。

   [  老汞者,合全体之精气神而成者也。三斤者,即指此三品分两皆足之谓也。白者,纯完本色不染之谓也。

  真铅,乃我太极中有先天一点无极元阳真气,即我之元性也。真铅无形无色,而此曰一点者,以见是一非二,是点非滴。曰红者,张子所谓“以黑而变红”是也。

  夫人之秉彝本乎天性,性赋自天而降衷于人为心,心于五色为赤。而此时所复之性乃天地之元住,本无极所赋于太极以为心者。故太清至真上帝所居之境为大赤天宫,而先辈每以本来元性唤作金丹,尊此来复之元性谓之曰先天太极道德真人。《中庸》所谓“尊德性”,即尊此元性也,非气质之性也。兹不曰赤而曰红者,以前所得之铅已因水火之间色而成紫。此时身中三品已完太素贞白,再得此大赤之真铅交合混凝赤白相间而成红也。天地髓即指此真铅也。言到此神与气、精皆已充足,毫无污染,堪为老汞,只须温养功足,待得真铅一点而成红,即为金液还丹。

  惟时体内阳神只以静密为事,一任天气流行,到得周圆具足,气亦寂然不动。白子所谓“冥心凝神,致虚守静,则虚室生白。”信乎自然!遂觉体镇如山巍巍高大。俄而一点真铅渊然透起,焕乎赤明之天,是乃天地之髓,即我元性来夏之凭。饶地掀地翻天,径冲混饨;我神亦遂浑噩,不识不知,如睡方酣。片刻之后,顿觉神清气爽,身如火热,心如冰释。若论进修,此时还须混炼;若论其效,则性光普照,洞彻幽微,耳闻九天,目视万里,遍体纯阳,金筋玉骨,是乃阳神现形,可以出入自然。以言乎长生之道,于兹毕矣!但恐阳有阴对,尚存六合虚空之见,不能无往来隐现之分,何能与造物者游而柄其终始?则非将吾昔时混沌、今时品物,一并交结混炼以成金液大还丹,势有所不能已者矣!

  ○ 上第七十章。此言阳神已成,正元神初合之时也。

  ※此章内一“夺”字,上与《阴符经》所云“盗机”相同。《左传》云:“《军志》曰,先人有夺人之心。”彼言兵贵神速,须乘人之心机未动,先夺其要害耳!兹言修已之学,要在神武,先乘己之心机未动,夺取阴阳之枢要而已。天地髓即阴阳之枢要也。  ]

  火候通玄处,古今谁肯传。未曾知采取,且其问周天。

   [  玄,天也。言此元性已复,阳神已成,体内无火候可行,火候只在通天之处。自古及中,谁肯明传?只缘世无能还性命之人,亦无寻谁之慧力,则金液大还丹之药尚未知采取,此际之周天火候且莫问及可也。

  ○ 上第七十一章。此承上章夺字之义,逗见火候端倪。  ]

  云散海棠月,春深杨柳风。阿谁知此意,举目问虚空。

   [  愚按:此时已得太极中元仕以为体,火候只是忘虚合道,一着神气都付相忘之中。故此章首句言云散而月到海棠,似喻神已大净大明,无声无臭;次句言春深而风吹杨柳,似喻气已至和至畅,无影无踪。学者切诸身心,完其体段,则首句是形容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次句是形容发而皆中乎节之谓和;象其功用,则首句是模拟三达德为我所良知,即为人人所同得,次句是模拟五达道为我所良能,即为人人所共由。

  然以云周天火候之窍妙,尚未见入手精一之旨。且下文又何以云“目问虚空”?此须其人自体自悟,通一毕万,但能自得夫本心之良。然则动即孚乎人性之同然,静即合夫天命之本然,常涵养其浑然,斯触处而洞然,方知我神与气已早自混化于心目之间,并复泯迹于虚空之际。何则?气之动静随乎神,神固为气之先也;神之飞潜由乎心,心更为神之先也;心之先机在乎目,则目实心之先也。《阴符经》云:“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是知目为心之先机,实为神气之先务。故目逃者,则心遁而气阻神丧;目明内视者,则心清而神凝气浩;目同虚空者,则心游于物之初而无所住,神气亦湛然常寂。养到寂无所寂,方知十方三界不外一心,往古来今无非一我;昔本不生,今亦不灭,昔原不减,今亦无增。此意如如,阿谁知得?

  曾以此义叩师于太虚之安居,师正持无字观音之经,遂言曰:“首句是令人见月之指,不可认指为月;次句如角风之旗,不可认旗为风。盖当雷雨满形之后,肇开光风霁月之场。首句一散字,犹云‘但得置身天际坐,莫须回首白云低。’——神也性之命也,而何可执喻为神也?次句一深字,犹云‘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气也命之性也,而何可偏喻为气也?余师泥丸尝留道偈,有曰:‘杨柳也当明月舞,海棠亦为好风娇。’又云:‘漫空云散家家月,大地春来处处花。’正是澹荡天光,无边明镜,互相容受,莫可端倪。子但坚贞处密、定慧、等观,斯自诚而明,则明无或昧,于以尽天命之性,而性命合元,尚何有虚空之可忘?而观自然以合道,即与道合真,永保真空无碍之休焉。”遂稽首而称颂曰:“我在太虚中,空明无一物。自在即天真,清风吹浩月”。

  如是大乘正宗虚无妙道,若非向日积持念诚恒之力,会得半句先机,由我师虚空藏印证确实,纵使走遍天涯,阿谁能知此意耶?

  ※《易·屯卦彖辞》“雷雨之动满盈。”盈字,汉儒注本作“形”字,盖指屯卦二三四爻为一抽象也。全真先辈俱从形字解,今仍之。

  ○ 上第七十二章。此承上二章,指示通玄之火候,即是合元之先机。合参泥丸《翠虚吟》吕秀才一诀,更知妙体妙用,广大精微,见得太虚真境,有如是之妙不可言者。  ]

  人间无物累,天上有仙阶。已解乘云了,相将白鹤来。

   [  言到此得诀直接了当,则已矿尽金纯,烟销火灭,包含万象,不挂一丝,人间物累无干,天上仙阶有分。然未敢乘云以自达,必谨俟鹤至以冲霄。教人总不以出入隐显为能,自可造变化飞升之道耳!

  ○ 上第七十三章。此承上章,火候已明,遂造丹成之境。  ]

  心田无草秽,性地绝尘飞。夜静月明处,一声春鸟啼。

   [  夜静月明处,指无极太极互相隐现之象,以喻静极初动,正阳神合元之时。一声春鸟啼,指无极中有一点真机发动之象。言既处密、定慧、等观,心性自然明净,但自和光同尘,有道而不见其道,有德而不见其德,与世间愚夫愚妇一般面目、一样举动。随缘度人,多方利物,即或垂手入廛、入净出垢,无所不可。功圆行满,自得无极中发一真机,即我先天二五之精,便是天一所自出之金,先儒周子谓为“无极之真”、陈泥丸谓之“一盏鸿蒙酒”是也。饵之便可脱却阴阳,不受五行之束缚矣!

  ○ 上第七十四章。此言温养元神之道。  ]

  白金烹六卦,黑锡过兰关。半夜三更里,金乌入广寒。

   [  白金,喻元神已纯一不二,正如金液乍还之象。六卦,震兑乾巽艮坤,六气循环周行不息,为一太极之象。曰烹者,至虚不宰之谓也。

  黑锡即铅也,喻阳神既得元神内守,体已至柔至顺,正如铅锡待点之象。三关谓混炼元精元气元神三品递化还虚之道,言到此三铅俱就也。

  半夜三更里,指无极元始真机将动之时,即上章之夜静月明处也。金乌,亦取三足之义,在天为日魂,此以借喻元始真机,即上章之春鸟也。上章但得声闻,此处乃是缘觉。广寒以象太极。言到温养时足,元性已含六气以周流至虚不宰,元命已历三关而诣极无道可行,尔时无极中自然发一真机,即我妙无元始一气来复,混合元神,是为金液大还;遂尔真元迸出,方为妙道真人。

  其实金乌即指我元性静极而复动也,广寒即指我元命因性之动而顺与合符,一如日月之合璧,斯为性命合一。即吾师所谓时而合元之道,并非另有一个真机外至者也,亦非心思计虑所能掇合者也。真实虚无自然之妙道也,故得之而成真,称为妙道真人——可以经世,可以遁世。如狮子之迷踪,狮子不足以拟其迹;如神龙之变化,神龙亦不足以比其灵。渊乎妙哉,至矣神矣!文王所以系乾之“用九”而“见群龙无首”之吉也。是谓炼虚合道,性命会无,浑太极而常存。然初得天地之元宗,尚须与道合真,方保永无堕落也。

  ○ 上第七十五章。此言元神合道之时也。  ]

  丹熟无龙虎,火终体汞铅。脱胎已神化,更作玉清仙。

   [  丹指真人之体,火指真人之心,玉清乃元始妙无上帝之圣境。此承上章,言炼虚合道,尚未与道合真。必也连此之真体,不复存心身定慧之见;并此真心,不复有阴阳神气之分。惟尽至诚之道,笃无息之恭;无意以藏神,更不必假虚以含实;无必以养心,更不必烹卦以息机;无固以安身,更不必透关以炼形;无我以应物,更不必持念以付事。十方三界,不出一堂;往古来今,无非一我。缘觉声闻,冰销雪亮,潜现飞跃,运用随机。以清静心而宏大愿,休铅汞气而界洪钧,真妄悉销,有无不设,方是与道合真,可以脱胎神比——平升玉清,永作大罗仙子;流传后世,称为一代圣师。乃为金液大还丹告成之日也。

  ○ 上第七十六章。此言丹成脱化,与道合真。  ]

  塞断黄泉路,冲开紫府门。如何海赡子,化鹤出泥丸。

   [  紫府乃东华青童木公,道君即全真大教主,东华紫府铺元立极,少阳帝君选仙之所。言必须丹成脱化与道合真,方是塞断黄泉之路永不复走,迳登道祖之门听候选仙,上则荣膺天爵,下为一代宗师。上文以寒蟾喻谷神之成,以玉蟾喻阳神之壮,兹以海蟾喻元神已得无极中真机点化,遂尔透出泥丸如鹤冲举——以鹤喻真人,言修炼之士如蟾化鹤,非指南宗启教之海蟾刘公也。

  ○ 上第七十七章。此言脱胎神化,上朝道祖,乃证果成真也。  ]

  江海归何处,山岩属甚人。金丹成熟后,总是屋中珍。

   [  金液大还丹之道,通篇已三复详明,犹恐世人读之知而不好,好而不乐。推其原故,只是眷恋尘情,发不出一个正念炼己筑基。故复特发此章,言到金丹成熟之后,即与太虚同体,世间江海山岩都来抛撇,总是家珍。言江山,则凡细于江山者概之矣。教人尽管放下万缘,坚持一念,自然修真有路,进道无魔,必可成功,还将度世,否则无常一到“万般将不去,惟有业随易。”那时虽悔何追乎!

  ○ 上第七十八章。此为激发人之正念而作,故言丹成之后与天为体,山河大地总是家珍。古人所谓“皇皇八荒,皆在我闼”,岂虚言哉!  ]

  吕承钟口诀,葛授郑心传。总没闲言语,都来只汞铅。

   [  吕即道祖纯阳帝君,钟谓正阳帝君钟离翁也。葛指老葛仙翁字孝仙,即太极左公仙翁也。郑谓思远郑真人。自古来修仙得道高真不可胜计,如吕葛两仙翁,人莫不知,无不敬信,而其所传口诀皆无别说,都来只是汞铅而已,教人不必旁信他说、身外求道也。

  ○ 上第七十九章。言此还源丹法,确是古圣的传、易简至道,不似别品异术其法烦难也。  ]

  汞铅归一鼎,日月要同炉。进火须防忌,教君结玉酥。

   [  此言丹道总诀:汞铅要归于一,性情务使和同。其间烹炼、沐浴、进火、退火之际,大要防忿忌欲,抽添适中;必须夙夜有密,则物我两忘,六根清静,方寸澄清,自然凝结成丹。曰玉酥者,言能如是藏神养气,自然于温润缜密之中,兼细腻融和之妙。始终三大交关,皆能如是温养,自不费力,其成甚速也。

  ○ 上第八十章。此明丹道之总诀。  ]

  采药并交结,进火与沐浴。及至脱胎时,九九阳数足。

   [  此章总结全篇,点明炼丹功夫具有次序条目,教人循序进修,及至数足纯阳,自然脱胎神化,飞升成道。读者慎勿辜负此篇恺切教人以返本还源之至意焉。

  ○ 上第八十一章。点明丹诀次序,遂以总结通篇八十章之意。

  按:此篇大段功诀,始于有为,终于无为。有为之功,只是正位凝命,养我浩然;无为之诀,只是自强不息,养其无形。吾师尝语人曰:“人必端直其体、空洞其心,真一其念,则得诀炼丹自是容易。即不修炼,亦足却病延年,老而强健。”是真入手之总持正决也。盖能端直其体,则身无跛倚之容,其五官四肢百骸悉归整饬而外物难干也;空洞其心,则气机充畅,其通体脉络筋骨皆无积滞而气得返乎虚也;真一其念,则遇事率真,中无犹豫,而心中阴精随时兼凝于正气,结而成神,神遂得还其实也。是身心意三家常会于一,谷神长养于不知不觉之中,身其康强乃自然之功效。子故谓还源之法,必先坚持正念。正念诚则体自端直而心自空洞,心既空洞则药生而火必正,断无金木间隔之患,亦无水火不济之虞,惟神与气妙合而凝。此中即有根蒂,然后养其无形,驯致乎无象无体,而金液大还矣!金为天一所自出之金,液乃天一将生水之液。大还者,即以此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为太极,以还我无极之先天也。全液既凝,加以沐浴温养之功,日积月累,从微至著,以成可大可久之德业,此身有不成金刚不坏之法身者乎!源本如是也,还源固如是还也。言下可以恍然于凝精成神之道也。

  安炉之法,看初三四纤月,其舒养之意最为合式,妙难言喻,故云“炼药须寻偃月炉”也(炉底用力,紧靠下腭,中四边仰)。炉底要舒展虚虚靠着廉泉,炉边虚近下齿会厌处(即喉咙口),作下垂之状,其势粘近喉节,似乎婴儿吮乳一般,则气息容易下注。向使炉底一空,则天地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循环不已之气,从玄牝(即鼻孔)而入灌丹田,而通督任,不仅男子以卵缩为验,女子以乳缩(摩乳之法大谬)为验,并且其气自能至踵,觉足心涌泉间有似蚁行——有此光景,可谓炉成丹熟。

  此身一出母胎,渐渐忘却来时根本之路,度一年则督任之路雍塞一年,若再感风寒暑湿之邪,更令脏腑闭塞而死。是以《索问·天真论》首提“知道者,气脉常通。”至“圣人传天气以通神明”等句,惜其言略而不详。然修道一法,轩辕歧伯尚且推重如此,而今之人欲将督任之路疏凿一通,谈何容易?必须子午二时面南跌坐,努力闭气如不息者,一气竭力注下闭息,至再至三,极至一十、二十、三十之数,总有疏通之日。最宜冬月行之,乘天气藏阳之候行此猛法,则气藏而不伤。若从容行之,必待期年而始通矣!  ]

梅 华 问 答

梅 华 问 答

吴中薛阳桂述 上海谢来仪赞

  辛巳之秋,八月望日,有客陶既若、韩洞然偕僧慧彻、道士许洞雷暨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赏桂于竹影梅华馆。是时也,桐叶敲窗,桂香入幕,或鼓琴而啸傲,或临流而赋诗,焚香煮茗,默坐谈心,熙熙皋皋,雍穆一堂。既若喟然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志事竟成,信斯言也。何以修道者若牛毛,成道者如鳞角乎?大约皆不得其门而入。旁门外道固不足论,而大道正宗若何为是?”洞然曰:“古今无二道,圣凡无两心,教有三教,行之则一。所谓道者,一也。此道乃天地自然之真机,付于万物,见于万事。

  世人舍近图远,非视为高妙,即目为老生常谈。即有一二有心之士,不得真传,流为怪异。幸遇名师,嗜欲纠缠,因循怠忽,安望有成?

  今姑无论他人,且各自返观内省,能猛勇直前与道为一否?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若能破釜沉舟,拼却三年苦功,看是如何?至于宗主,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

  窃以为行之始,必先察理。《大学》之格物、致知,先儒之穷理、主敬,实乃入门之秘钥也。”

  赞曰:竹影梅华,郁仪光净。先贤秘要,穷理主敬。

  大道真宗,是为正令。克己复礼,以师孔孟。若曰:“凡事物之来之应,则以理辨之。而内修之道,则当如何?将何法以为总持?若学无主脑,如渡江而无舟楫。必先明主脑,然后可以为学。”洞然曰:“内修外事,其理则一。古人有云:‘心要在腔子里,念不出总持门。’学者必先明得本心,方有主脑。明得主脑,则总在矣!故理学之书,无非讲明心性两字,而为入德之门。《大学》一书,开口就说:‘在明明德’,明其明德,则学有主脑矣!”

  赞曰:在明明德,为学绳墨。德本我有,明之宜力。

  终日乾乾,乃造其极,明无可明,一得永得。若曰:“明德二字,朱子注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此言人之心乎?性乎?”洞然曰:“心之与性原不可分。以主宰而言,谓之心,以其具生生之理而言,谓之性。心必能有而后可见性,须悟而后可以复言心,而性在其中。明得心而后见得性,悟其性而后知其心,尽其心而后知其性也。然必先知存心养性。存养之久得其理,省察之要其旨。由是而学焉,则庶几其不差矣!”

  赞曰:存心养性,研理之精。省察克治,物我忘情。

  寂如湛如,自觉灵明。明无可得,乃为至诚。若曰:“儒家四子六经,以及先儒语录,无非性理。释氏内典亦无非性宗,何以道家谓之性命双修?吕祖有云:‘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若修孤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又有云:‘性无命不立,命元性不存。’可见性命不能分开。何故释氏只言性宗,儒家只谈性理乎?”洞然曰:“性命原拆不开。释氏所言之性,谓之本来真性。真即性命之本源也,是父母未生前面目,即《太极图说》所谓无极之真。

  若今人所言之性,乃气质之性,是既生以后禀气成质之性。故木有木性,金有金性,水火土亦然。人为万物之灵,所禀亦不出乎五行。朱子所谓‘气以成形,者也。吕祖所云‘万劫阴灵’者,乃气质之性,知识之神也。儒家言性理,此理具性中,无物不有,无时不然,为生生化化之机,万物当然之理。理即性也,性即理也。理一而气二,气有阴阳,理惟一致。理明则性在焉!

  盖天赋之一点○降衷而能自具生生之机,以为健顺五常之德者,谓之性,人各得其所赋至一无二者,谓之理。曰本来真性者,本乎无极之真而来也。故能穷究其天理,以尽吾之性,则命在其中。修性即修命,古人云:‘修得一分性,保得一分命。’而命功之说乃道家之妙言耳!”

  赞曰:性具伦常,命参造化。以性修命,何忧代谢?

  战兢自持,休索御驾。命不可知,性无借假。若曰:“凡人之生,皆是禀气成质,所谓‘气以成形’者也。形中所具之性,均属气质之性,而本来真性如何可以明辨?况父母未生前面目,不过如是○。此未有形体之时,方是如是。若有生以后,已禀气成形,何能复得如是○之性乎?除非将此形体谢灭之后,归于一无所有,方可复得如是○也。”洞然曰:“凡人之生,是秉五常之性,各得其一而为人,是以有强、弱、刚、柔、智、愚、贤与不肖。而水火木金土之五性皆具在真性之中,而本来真性之体,乃是纯粹之精,虚明寂定者也。若气质之性是气以成形而得然耳!父母既生之后,其形质本无碍于虚明,所谓‘虚灵不昧’者是也。形质是形质。虚灵是虚灵。盖虚灵者,乃心中神明之灵觉,并无形迹可见,但觉虚无之中灵明而已,《易》所谓‘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者也。若言形质,则有物在焉。故虚灵之体,父母未生前本来如是○,父母既生后仍然如是○,故形质无碍于虚灵。

  所谓气质者,缘人以气成形。《动静》云:‘为酬酢万变,无一不是知识用事。一落知识,则性体光明掩蔽,若明镜之被尘,澄源之泥浑。将机就机,无非是识神用事,是真性之混而为气质也。’故谓之气质之性。

  若人能心中无物,一念不生,则性体湛然,寂而常明,感而常寂。这个性体,道家谓之‘圆明’,释家谓之‘圆觉’,儒家谓之‘明德’,又谓之‘至善’。若身形谢灭之后,身死而心则未尝死,形亡而神则未尝亡。所云‘归于一无所有’者,乃形质也。

  至于心性,本来无物。若心有所住,有所着,何能复得虚明寂定之本体?所谓‘修持’者,论静止动作,时时使其常觉圆明贞静而已。故能头头合道,左右逢源,而后可复命以归根者也。故本来真性原是无方所,无形象,无色相,无去来,无动静,无生灭,以虚无为体,神明为用。天地亦真性中之发现耳!

  人为心不明,故昧。若明得心,则见得性。心明性坚,方知此性本无所来,亦无所去,本来如在也。是学者必须有个悟入处,然后可以躬行实践。如若徒向纸上寻文,口中摘句,吾知其终不可得欤!”

  赞曰:既无来去,何有死生?渊渊若水,湛湛常明。

  无始之始,太清之清。发无量光,元亨利贞。若曰:“性既闻有气质,本来之别明矣!而心不识,亦有别耶?何能令其明乎?”洞然曰:“《书》云:‘人心、道心。’阳明先生以‘杂于人为,未杂于人为’分释之,甚为明晰。夫心者,非身中肉团之心,乃虚灵不昧之心也。为一身之主宰,故天君泰然,则百体从令矣!人之一心为最灵最活之物,为善为恶皆此心也,乃至成圣、成贤、成仙、成佛,亦此心也。古云:‘三点如星布,横钩似月斜。披毛从此出,作佛也由他。’此言其心之常变不测也。若忽起、忽灭、忽善、忽恶,一刻之间,无数念虑,杂乱纷纷,此妄念乃人心也。

  人心即人欲,是轮回之种子。若起灭之时,能察其善恶,审其是非,而有把握在动静事物之间,辨其义利。在义者,即为天理,在利者,是为人欲,此天理乃道心也。常存天理而去人欲,即是圣贤克己复礼之功。更得心中空空洞洞,一尘不染,一丝不挂,常觉而常照;但灭动心,不灭照心;惺惺常存而清明,在躬得志气如神者,方是修道之实际,可以为圣、为贤、成仙、成佛。然不于事物之间,审其义利,辨其是非,而一味空其心,寂其性,则流入于空寂,仙儒之所不取也。又有所谓天心者,乃天地之心,人心、道心之根本耳!

  夫心,一心也,何有天、人、道之别那?盖庶人心中所发,无非利欲之私,是以谓之人心。贤人君子所发,尽是正理道义,故谓之道心。若能心无其心,发无所发,但觉天理流行,惺惺寂寂,与天地之心浑为一体,以天地万物之心为心,所以谓之天心。但天心不可见,因人而见。人无私欲障蔽,则虚灵不昧,随时随处所发,无非天地之心,故《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修道之士将声色货利,一切障碍,扫除廓清,养得此中空空洞洞如明镜然,至一阳来复之际,而生机发动。盖所动者,即天心之发见。也。惟人以有心造物,故生死;天地以无心运化,故常存。人苟无心,亦能知天地焉尔!”

  赞曰:天人合家,瀛海无涯。池中菡萏,天外奇葩。

  无中运化,有妙剖瓜。三更月下,数点梅花。若曰:“性理之学如是,而释氏之坐禅、参话头,其意何居?昔云栖莲池大师又广开莲社,独教人念佛。此二者何以为要?”慧阳:“禅者,定也。参话头,慧也。凡为人者,无论修行不修行,以智慧为第一,知识其次也。盖知识是识神之用事,但有知识而无智慧,若萤火之光,非光天化日不能成大器。有智慧然后可以参禅学道,一切经义,一览便知;万事之来,万物之应,自然真性中流露,无不中理,所谓另具只眼者也。

  话头者,是初学入道之门,以一棒、一喝、一言、一顿,令学者当机顿悟,言下豁然,谓之禅机。机者,发动之所由也。欲使学者以此而内勘,静观其发动之所由,而印契心源,为入道之阶梯,则堂堂大道,不思而得,不勉而中矣!此是禅宗悟性之顿法。即如问念佛的是谁?谁是你本来面目?此等言语,教学者抱住此一句,细参所参者何?无非使其参破自己本来面目,识我之真性而已。学者将此一句话头静参默究,思别无可想之时,念头不动矣!想亦不想矣!此时一念不生之际,湛如寂如,自亦不知其为湛寂。真机一动,忽然而觉。于此一觉时体认所觉者何物?谁为觉者?如是体认,方见我未生前面目,本来如是○。所谓谁者,即吾之真觉也。若透得此机,当下顿悟,谓之破本参。能破本参,方明得性体,明得性体,修行始有路头。

  至于坐而参者,自使其定心之法耳!定则自然慧生,忽然而觉。觉而能明,明彻我之本来真性矣!此觉此明,非智慧不能得也,此是定慧双修之法。定而能慧,慧而自定,久久行之,自然大定大慧,顿契无生终始不离如是,此为最要。至如一棒一喝,学者虽特然而悟,不思而得,亦必静坐行功,久久纯熟,方得大定大寂。一念万年,古今能有几人哉?

  今之坐香者,一味兀然静坐,执以禅定为学,着一定字以绝其念,是谓拜死机。古真云:‘饶经千万劫,终是落空亡’。故南岳马祖有‘磨砖作镜’之讥。”

  赞曰:悟得是谁,方可云觉。一丝不挂,其宅冥邈。

  如是如是,守之太朴。太朴非朴,钧天奏乐。若曰:“然则念佛之理又当如何?且南无阿弥陀佛六字,抑有妙意乎?”慧彻曰:“念佛之理,是我佛慈悲,特开方便法门,普摄三根之妙谛也。上智之士,可讲以性理。中根之人,授以经典,使之口诵心维,寻文解义,由解悟而入,谓之渐法。顿法可度上根人,中根以下不能也。渐法是度中等之人。若至下愚,又当如何而可?故开此方便法门,且畏难苟安者多,故独教人念佛。只要执持此佛号,一心不乱,临命终时,即得往生西方极乐国土。

  盖人之最难制者,心也。今将此一句佛号,念住这个念头,只剩念佛的一念,其余种种杂念无隙可乘,自然得神光独湛,真机透露。久而久之,到一念不生,则灵明独透,自觉无我无人,并无天地万物,日月山川,只知有觉,不知有我。如是方可谓之念佛。而得念佛三昧,自然佛光降照,易于成就。

  昔吕祖与石天基念佛,偈曰:‘念佛虔诚便是丹,念珠百八转循环。念开窍妙通灵慧,念结菩提了圣凡。念意不随流水去,念心常伴白云间。念成念利超生死,念偈于今留汝参。’体此行持,方是念佛真谛。若徒口内唠唠而心无定止,佛念与妄念相掺,不能纯静,夹杂纷纭,终成无益。虽终日执持佛号,与不念等。念而不念,不若不念。

  盖此法门不讲心性,不究神气,不问性命,自然打成一片,凝结虚灵,过化存神,捷登莲界,极容易,极简便,得寸积寸,不患不成,但患不恒耳!恒而能诚,诚而能专,自得念佛之三昧矣!

  盖佛者,觉也。念者,存思之谓,非专是口内吟咏。念佛法门又谓之‘修净土。’净者,真净也。土者、土也。土位在中,言人之中宫也。大凡思虑念头,无不从中宫所发。一有念虑,此中即不净矣!故念佛者,念净其心。净土者,真净其中。心无一点之尘翳,则大觉现前,佛我同体焉!

  至于六字之义,亦不出乎本来真性之妙喻。所谓南无者,南是南方,五行属火,在人为心。心中只有神识,故南中无佛,此指心之非佛也。阿者,无量之谓。弥即弥漫之意。陀乃圆陀陀,光烁烁,此指本来真性之形象,光明即我之妙明灵觉。念乃思念不忘之义,是要人推明妄念之非佛我之灵觉,方是无量无边,弥满六合之真性,其象圆陀陀,其明光烁烁,大包天地、体入虚无。佛即我也,我即佛也。生也如是○,死也如是○;生不增,死不减;生不曾带来,死不曾带去;以至无生死,无来去为极致。故《心经》云:‘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只在觉与不觉,迷悟两字之辨耳!常存此大觉,即上智者之念佛也。若维以执持名号而不悟以大本,则愚者之所为矣!乌可同日语哉?

  其坐香参禅是顿教,乃一悟百彻之法门。此启自达摩,乃因中土后学不明心性,不悟佛旨,泥文着义,终无彻悟之期。故设此法门,不立文字,使其立地见性,亦不得已之权法。古德有云:‘有禅无净土,十人九错路。阴境若现前,忽尔随他去。有禅有净土,犹如带角虎,现世为人师,当来作佛祖。’学者依此行持,何患道之不成那?”洞雷闻之笑曰:“若所言可谓大彻大悟矣!然极乐国所乐何事?不劳弹指到西方,西方却在何处?曰:‘生则决定生,往则实不往,能为我下一转语乎?’即如是所言皆属这边事,尚知有那边事乎?所谓彼岸者,又何谓耶?袈裟底下事固明,而裙钗底下事却还未了也?可知‘匝地红轮透,海底不开花多乎?”慧彻默然而瞠视。洞雷曰:“昔毗陵和尚已悟桔槔,犹说无生活,何故又出外访道,而师石杏林真人幅中藜杖乎?六祖慧能既‘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矣!其三更时所传何道也?岂不观《坛经》云:‘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乎?汝家言无生,我家云长生,无而长者其谁耶?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亦造物中一大块尔!位天地,育万物,乃造化之大德也。大造大化,无刻不生,非造化之生万物,乃万物之自造自化也。其中必有主宰造化者存焉!

  汝家之无生,非专主夫寂走之谓。常无而方能常生,我家之长生,正言其常生也。能证到无常,则可与造化主宰并驾矣!如汝所言,未可谓之极则也。释家虽不言命,而命在其中,然亦连此性字亦不可说,盖有超出乎性命者在耳!生也无生,死也无死,极乐莲台悟之者谁?”

  赞曰:生则决生,往实不往。无佛方生,有上谁往?

  无无既无,其妙恒长。乐无所乐,有大慈航。若曰:“性宗既闻命矣!而命学之说可得闻乎?其所谓金丹者,又何谓那?”洞雷曰:“稽之上古,并无龙虎铅汞金丹之说,自魏伯阳作《参同契》,张平叔著《悟真篇》,而龙虎铅汞金丹之名始盛行于世。自此金丹养命之书汗牛充栋,而真伪莫辨,邪说流行矣!

  夫所谓命者,气之宗也。凡人之生,须藉乎气;有气则生,无气则死,故人死曰断气,气断则命绝。然人之命根,乃先天之祖炁,赋形而后即生后天之呼吸。此祖炁者,乃父母媾精时得天赋之一点●。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凝结以成人。若无此一点●,不能成胎,以其二五未合而未凝也。此一点者,即人生所得于天之理,周子所谓‘太极’是也。得此一点而胚胎自立太极。太极又判为阴阳。阴阳化生五行,为胎胞中自生自长,自运自化,又变为后天之气。是时,在母腹中藉母之呼吸而为呼吸,其气在脐中出入。及至十月满足,落地之后,剪断脐带,此气无从出入,不得不从口鼻往来,所谓后天之气是也。

  先天之祖炁,乃隐于祖宫,日生而化后天,故有先天‘炁’后天‘气’之别,先天之炁,隐于祖宫不可见,后天之气有口鼻出入,故可以见。然其祖宫却在何处?乃在心之下肾之上,脊前脐后,中间虚悬一穴,此即世人生生受命之处,又名祖窍。此先天之炁,即所谓命也。有此祖窍则有命,无此祖窍则无命矣!盖此祖窍虽自立太极,在人身中,而气仍与天地相通。若闭其七窍,则与天地隔,而人死矣!故修命者,修此祖窍也。命学之说如是。

  夫所谓金丹者,金是金,丹是丹,两者合成之谓。成了金丹,则复还太极矣!盖人受生时,得天赋之一点●以降生,而自立太极。此大太极分出之小太极,所谓‘物物一太极’者是也。修成了金丹,则复还此大太极也。故金丹大道非泛泛之所能言。”

  赞曰:一阴一阳,参天两地。五行非金,还丹如是。

  三二而一,太极无始,无始云何?叩我李耳。慧彻闻之,矍然而起,默然而悟。稽首再拜而言曰:“衲虽不敏,请事斯语可乎?”洞雷曰:“太上度生,天道好生,此事人人皆可,况于汝乎?虽愚夫愚妇行之,亦可立脐圣域,但观其立志之如何尔!

  赞曰:村村花香,树树垂杨。何有明月,萼绿道场。

  之死靡它,乃游帝乡。太乙下窥,九炼成刚。慧彻曰:“愿闻其详。”洞雷曰:“金丹之义,亦喻言也。紫阳真人曰:‘本来真性是金丹,四大为炉假作团。’金也者,喻万劫不坏之义。丹也者,取圆满无欠之谓。此金非五行中地四之金,乃生天一之水者也,前于五行而为先天。若地四之金,则落在五行中,而为后天者矣!

  先天之金,纯是一股虚无元炁,在无极之中,即太极之流行也。太极一判,即生天一之水,次生地二之火,再生天三之木,后生地四之金,末生天五之土。此天地者,即阴阳也。天一之水,位居北,其数一,于人为精。地二之火,位居南,其数二,于人为神。天三之木,位居东,其数三,于人为魂。地四之金,位居西,其数四,于人为魄,天五之土,位在中央,其数五,于人为意,此《河图》之生数也。

  五行中土为最贵,是以春夏秋冬四季各有土王十八日。盖水得土则克,火得土则息,金得土则生,木得土则植。而水火金木之中皆有土在。是以天一生水得五而地六成之,地二主人得五而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得五而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得五,而天九成之,天五生木得五而地十成之,此《河图》之成数,故一二三四五为生数,六七八九十为成数。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天地之数共得五十有五。而一六居北,二七居南,三八居东,四九居西,五十居中,所以《河图》为五行生成之数。其象圆,其体虚而无实,而为先天。

  自太极判后,分为阴阳,阴阳化生五行。阴阳者,天地也。天地一生一成,互为其根,而得《河图》之象。欲炼金丹,必须采取先天一炁,以为金丹之母。此先天一炁,谓之金也。然无极太极,物物一太极,虽有诸名实为一极。盖一本而分万殊,万殊而具一本。人身,一天地也。天地如是,人身亦如是。人之受生,从太极中一点而来。今则仍从太极中一点而去。逆而修之,即所谓返还之道,又谓之九还七返大金丹。此是太上心谛,无上上乘之秘旨。性命不分而为双修者也。盖天赋之一点性在是,而命亦在是,所以修性即修命,实为尽性致命之实学。其余上中下三乘各有其法,而性命分为两截,皆所谓旁蹊曲径也。”

  赞曰:尽性致命,为学之宗。惟我尼山,见喻犹龙。

  纸帐无人,夜吼黄钟。披以霞绢,采采芙蓉。若曰:“丹书中所云:‘修道莫贵乎精气神。’《心印经》云:‘上药三品,神与气精。’今闻是说,精气神竟可无用乎?况本来真性,上士可以悟之,而中下之士岂易明彻哉?天赋之命,既有生以后即隐寓祖宫,日化后天,以资人用。今一旦欲求,乌可得那?”洞雷曰:“性命者,人之根本也。精气神,人之大用也。人身三宝,惟此为贵,然亦有先后之别。先天之精,即天一所生之水,有理而无形,具于炁中,融贯一身,每至亥子之交,一阳来复而生,谓之元精。苟一动念,立化为后天有形之物。其先天之炁,即中宫之祖炁,谓之元炁。日化后天营卫于百脉,非只呼吸之气也。先天之神,即心中灵明,谓之元神。一涉知识即变而为后天思虑之识神。故修道藉后天而复先天,贵先天而不贵后天也。

  世人不知此旨,妄以后天精气为至宝,且日孜孜于名利之场,七情六欲煽于内,声色货利诱于外,心无一刻之宁静。后天且难久固,又何论先天那?昔紫阳真人云:‘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师莫强猜。’所以学者必求真师口诀,然后可行。第患旁门外道眩惑于世,而学者未具只眼,焉识师之正邪哉!”

  赞曰:何思何虑,任顺自然。不以形象,乃识先天。

  宵中心虚,时无五弦。冷然玉壶,撑以铁肩。若曰:“然则必如何而后可师之,邪正何以辨也?”洞雷曰:“辨师之道,第一先观其行,行者,事之实也。次听其言,言者,心之迹也。往往言过其行,而行不顾言者居多。必密察其言行相顾而诚笃者,始可师之。子曰:‘听其言而观其行。’又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昔王昆阳先生云:‘弟子无出世的真心,障闭慧性,虽遇真师,鬼神不使他见,掩他慧性,就见亦不能识其为真。若果真心苦切,留心访师,则天不负人,师真自至也。’”

  赞曰:心真见真,心尘见尘。喻彼张弓,犹绿于春。

  往昔苇简,造化维亲。不求之求,其求乃神。若曰:“予闻炼丹有三要,请问何为三要?”洞雷曰:“三要者,炉鼎、药物、火候也。炉者,行火之器。鼎者,贮药之物。药物者,我之先天真一之炁,加以精、神、魂、魄、意是也。先天一炁,以为金丹之母,使其冲透三关,以通遍身血脉。日日采取此炁以为药物,将精神魂魄意攒簇于中宫,归于炉鼎之中而封固之。日采而日炼,以此而使先天之精不化为后天有形之精,而并使其化气;神中之气使其化神;心中之神,使其化虚;此之谓烹炼。其中有火候寓焉!火者,行火也。候者,时候也。譬之炊饭,行火而无候,非炊之不熟,即成焦炭,故必有候,候其恰好也。如此三者,炼丹中之至要,故谓之三要。”

  赞回:后天先天,行采左旋。妙不自寻,终日乾乾。

  毋过不及,既固且专。如日之升,如月长圆。若曰:“又有所谓三宝者,何也?”洞雷曰:“三宝有内外之两名。内三宝,精气神也。外三宝,耳目口也。凡人之有生,无不藉此精气神。有精则能化气,有气方能化神。神旺则气旺,气旺则精足,精足则神更足矣!人有精神则健康长寿,而疾病难侵。精神衰弱则易染风寒。苟不谨慎保养疾病即至,故谓之内三宝。吕祖云:‘丹田有宝休寻道,对境无心莫问禅。’三者之中保精第一。《黄庭经》云:‘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精累气以成真。’故精耗神气亦耗。人在少年时精虽漏而神气正旺,不觉其虚弱。若老年人或本元亏者,至四、五十以外,稍有走泄,明日即觉神疲气怯,此即验也。

  然玄功所用之三宝,乃三元,非后天之精气神也。虽然,欲求先天,即在后天中寻讨。若舍后天而觅先天,从何得也?其耳目口之外三宝,乃以神从眼漏,精从耳漏,气从口漏。眼不视而魂在肺,鼻不嗅而魄在肝,耳不听而精在肾,四大不动而意在脾,谓之和合四象。

  昔九天灵飞玉女梦授吾友云:‘外三宝宜乎内藏,内三宝宜乎俭啬,此是入门之至要。’《参同契》云:‘耳目口三宝,闭塞勿发通。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故此三宝为修道之至要也。”

  赞曰:内外三宝,妙宜探讨。守以规中,和以养浩。

  以后返先,是为至道。琼浆一碗,无霜兔捣。若曰:“炉鼎之义既经详示,而精妙处更祈剖晰。”洞雷曰:“炉鼎者,即中宫黄庭气穴也。黄者,中央之正色。庭者,室之中庭,在人身中位,在心之下肾之上。气穴在脐轮之内,故以黄庭为鼎,气穴为炉。施肩吾云:‘前对脐门后对肾,中间有个真金鼎。’究其妙义,黄庭即在气穴之中,非心下黄庭穴之位也。

  盖人之泥丸直通涌泉,中空一条是为黄道。以上下为炉鼎,亦无不可。然此中皆是有名无实,并非实有其位。无非假此名象以立言耳!炉即鼎,鼎即炉。黄庭即气穴,气穴即黄庭。总在一处,无非是此处。始可纳受先天之炁,行之以火候,使后天而化为先天、返其本而还其源也。《中和集》以身心为炉鼎。紫阳《悟真篇》以‘乾坤为炉鼎’。皆无穷之妙喻,亦当深体之,始知古人立言之不谬也。”

  赞曰:聚生之所,固有其方。内外黄庭,一卷升堂。

  而无形体,其名本强。一得其奥,长毋相忘。若曰,“然则药物之理以及采取之法,又当何如?”洞雷曰:“药物者,先天真一之炁及精神魂魄意是也。其先天真一之炁,自人受生时,得无极之至真,由太极一判而来。天赋之一点●,落入母之子宫,凝合父母之阴阳而成人。此天赋一点之命根,即先天真一之炁,又谓太乙含真之炁。太极又化而为阴阳,阴阳化生五行。其阴阳五行之精粹,凝集而为精气神,故此先天即隐寓于后天之中。然其立根处总在脐中气穴之内,是以脐中命蒂之处,谓之祖窍,犹花之根,果之蒂也。

  及至十五六岁时,后天气足,精窦自开,见色述心,触根神荡,而真元遂破。自此先天之炁日渐亏损。然每至亥子之交,身中阴阳二气必然交合,一交由真一之炁自生生而化为后天之精气神,以资人用。故阴阳交合,真阳自生之时谓之活子时,所生之真阳即所谓先天一炁是也。即于斯时采取此炁,行之以火候,烹之炼之,不使其化后天,并可将身中之气以及精神魂魄意混合而为一家,俱化为先天,即补还从前之亏损。日采而日补,补至充足,与未破身时无二,是谓之还丹,乃还我本来之真元也。

  其夜半阳生时,在天地为正子时,在人曰:活子时。是时外肾必举,此则正子时到也。然人欲念一动,其阳必兴,兴而难遏,必致耗脱而后己。即或不至出外窍,然其身中君、民、相三火一烘,先天立化为后天,已属无用。所以紫阳真人云:‘见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见。’伍冲虚云:‘要辨水源之清浊。清者可用,浊者不可用。’何谓之清?乃不动念时,而真阳自生是也。若一念动,而后阳生,即谓之浊。故清之与浊,在念之动不动也。

  然初学行动时,念头却不动。忽然而真阳自生,是时外肾必举。及至一举,念头亦勃然而动,其所生之真阳立即化为后天。故修行人收拾念头为第一要着。是以惩愤窒欲四个字,乃性命之大关键也。人在少壮时修补还易,若五十左右,已觉繁难,而老年人更费力矣!钟离祖师云:‘莫待老年铅汞少。’至哉!言也。然少年人有少年时易处,少年时不易处;老年人有老年时易处,老年时不易处。少年之易者,精神强壮,功夫易进;不易者,欲火炽盛,保精难也。老年人之易者,欲念已少,欲火已除;不易者,精力已衰,功夫难进也。有志于斯者,宜熟思之。

  然所谓采取者,乃不采而采,不取而取。古真云:‘采药物于不动之中,行火候于无为之内。’只要一心清静,凝然静走。其阴阳之理,静极则动,动极则静。坐至静极之际,真阳必然自生。我以静而镇之。俟其既生,我则仍凝然守心,不着于方所,致虚致寂而后己。日日如是,自然日生日积,日积日充。气满丹田,则下极火热。是时,则以微意向后推摄归尾间。真气若足,自然直透三关,然亦有渐次而通者。伺三关通后,方可以行火候也”

  赞曰:无中生有,静极而动。乃生之初,凝然自重。

  推过三车,元元方洞。以行火候,无为其总。若曰:“丹书中有谓‘水中金’,又有曰‘水乡铅’者,何谓耶?”洞雷曰:“水中金即水乡铅,铅亦金属也。盖人之心属火,肾属水。心中有神,神属火。肾中有精,精属水,然肾虽为藏精之府,而实未有精。乃因一念之动,欲火一生,君民相三火一烘,遍身火热。熏蒸之气化而为水,汇聚于肾府,夺阳关而出外窍,化为淫液之精。苟能念头不动,欲火不生,则时至而所生之真黑,乃即先天真一之炁,即所谓水中之金也。是时,谓之天机。非自肾生,乃由虚无中来,由肾而出。以其出是肾中,故谓之水中金,又名曰:水乡铅。

  大凡人心外实而内虚,又属火,喻之为离。离,外阳而内阴也。肾外虚而内实,属水,喻之为坎。坎,外阴而内阳也。盖坎离即乾坤之破体。乾三阳,坤三阴。乾之中爻一动,走入坤中;坤之中爻走于乾内。乾变为离,坤变为坎矣!故丹家采肾中之一炁,上而入于心中,犹之取坎中之一划上填,入于离宫,谓之取坎填离。乾卦属金,坎卦属水。坎之中爻即乾之中爻,谓之水中金。”

  赞曰:念本无念,生处方生。洋洋不竭,天一之精。

  坎离易位,无嗅无声。溏然寂然,以朝玉京。若曰:“既采取此先天一炁为药物矣!而所行之火候,如何行法?”洞雷曰:“火候者,亦自然之火候,不过略加作用耳!古人云:‘真火本无候,大药不计斤。’然古之陈法,用乾之策三十六,坤之策二十四,假以呼吸而数之,谓之烹炼。”

  赞曰:火候伊何,自然面过。候无所候,药不计多。

  乾坤有策,或行之科。。若曰:“何为用策?呼吸如何用法?”洞雷曰:“烹炼之法,谓之火候。古人极其郑重,以其天机极秘也。《丹经》云:‘圣人传药不传火,从来火候少人知。’盖药生即人生,药生方可用火。若无药而行火候,谓之水火煮空挡。火即药也,药即火也,火生即药生。白祖云:‘以火炼药而成丹,即是以神御气而成道。’若无药生而据行火候,火非真火,徒劳其口鼻耳!

  盖一呼一吸谓之一息。身中真气一升一降,亦谓之一息。息之为言,休息也。休息则定,走则无,无则复其生生之本矣!古人向晦入晏息,以养其生机也。邵子曰:‘冬至以后为呼,夏至以后为吸,此一年之呼吸也。而一日之呼吸,则子后为呼,午后为吸。一呼一吸谓之一息。息犹言养也。呼吸不已,则其生生也亦不已,而运化无穷,故人一呼一吸关系非细。

  一吸则天地之气归我,一呼则我之气还天地。《阴符经》曰:‘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乃安。,此三个盗字,互相为盗,其机在乎口鼻。明得其旨,则天地万物皆为我盗。不得其诀,则我被天地万物盗去矣!虽然,行火候者,行身中真气之自然升降,非行口鼻之呼吸,特假此以为机括耳!盖初学三关未通,不得不假此为入门,滋必先用以调息。待三关通后,则有自然升降之天机,方始谓之火候。

  所谓呼吸者,一呼,口鼻之气自内而出,身中真气由胸前下降于脐中;一吸,口鼻之气自行而入,身中真气由尾闾而从脊背上升于顶。要注意于身中,不着意于口鼻,以心寄于息,以耳听其声。司马真人云:‘吐惟细细,纳惟绵绵。’总使其气不粗、不急、不疾、不徐、调之气之和平,使耳不闻其声。然心静自然息调,息调自然神凝,所谓心息相依,息调心定者也,及其息调至若有若无,则微微凝照于下丹田,自然神凝气聚,遍身和暖。白祖云:‘昔遇圣师真口诀,只要凝神入气穴。’又《丹经》云:‘调息要调真,息息炼神,须炼不神。’神即此之谓也。真积日久,真气日益,待至充足,自然一透三关。

  三关既通,则真气自然升降,即在此升降之中,而用乾之策三十有六,坤之策二十有四。其用策之法,以手轮掐十二时。待至一阳生时,即以手掐子位,数其自然升降之息,一升一降为一息,数三十六息而止;即移掐丑位,亦数三十六息;移至寅位,亦数三十六息;移至卯位,其息不数,将心置以虚寂,其机自停,是时谓之沐浴。少停,其机又动,即掐指至辰位,亦数三十六息;移至已位,亦数三十六息,谓之进阳火。所谓进者,神则存于坤腹,觉则觉于巅顶。至午位,即数二十四息;移至未位,亦数二十四息;移至申位,亦数二十四息;至酉位,其息不数,仍置心于虚寂,其机自然又停,谓之沐浴。少停,其机又动,即掐至戌位,仍数二十四息;移至亥位,亦数二十囚息,再行五息,合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之数。行二十四息时,谓之退阴符。所谓退者,觉则觉于坤腹,神则卵而守之,此之谓小周天火候。

  其周天数满,则神专注于气穴之中,寂而守之,致虚致寂,渐放心于无何有之乡,自然造至混穆地位,则气化为神,神化为虚矣!实则无非要凝结我之元神,打成一片,修成鄞鄂,以成法身耳!虽然此是古人之成言,未可以为定法。盖心着于数,则未免用意。用意则火旺而觉心烦。照此行侍,恐有火旺烁精之弊。莫若只用‘心息相依,寂虚凝照’八个字,自得神凝气聚,遍体冲和之为稳当也。”

  赞曰:天地合辟,呼吸如是。顾此多繁,未若静已。

  心息相依,寂虚妙旨。凝照不已,冲和自使。若曰:“丹书云:‘月之圆,存乎口诀。时之子,妙在心传。’此何谓耶?”洞雷曰:“此‘月之圆’,乃言阳气之充,阳光之足也。盖天上之月,自初三而微,阳出于庚方,乃一阳生也;至初八东半边阳满,魂中魄半而二阳生,谓之上弦;至十五日,则三阳生,阳光足而月圆矣!十六日,则一阴生而渐缺;至二十三日,剩西半边之阳光,魄中而魂半,二阴生也,谓之下弦;至三十日,三阴生而魂全藏,而月全晦矣!

  月本体阴而无光,乃借日魂以生明。日,阳神也。月,阴精也。阳则生明,而阴却无光。是以月必假日照之而后有光,谓之上弦金半斤,下弦水八两,此上下两弦之金水,药物在是,而火候亦在是。人身中之真精属阴,喻之为月:真神属阳,喻之为日。精神两字,气以贯之。所以炼精化气者,乃炼去阴精而成纯阳之元;炼气化神者使气全化为神;炼神还虚者,并斯神而化之,则与太虚之虚无合一矣!

  故真阳初生,喻之为月出庚方;气透至夹脊,喻之为上弦;气透之巅顶,喻之为月圆;其气到泥丸则必下降,比之十六之一阴生;气降之绛宫,比之为下弦;降而入于气穴,比之三十日之晦月;而至于晦,则日月合壁,魂魄交并矣!是以月圆者,取其阳光之足也。月必十五日而后圆,所以《洛书》之数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

  盖一居北而九居甫,得中宫五数,自正北而至正南共十五数。三居东而七居西,中宫五数,自正东至正西得十五数。二居西南,八居东北,中宫五数,自东北而至西南得十五数。六居西北,四居东南,中宫五数,自西北而至东南得十五数。除去中宫之五,正北一数,东北八数,西北六数,此三方得十五数。南方九数,东南四数,西南二数,共得十五数。正东三数,合东南四数,东北八数,得十五数,正西七数,西南二数,西北六数,合得十五数。错综经纬,无非十五。盖三为生之始,五是生之终,十为成之终。生成之理,三五而得十五。

  盖十百千万,无非一也。一气之周流而自具生成之数。《河图》、《洛书》相为表里。《河图》天一之水合九天之金而成十;天三之木合天七之火而成十;地二之火合地八之木而成十;地四之金合地六之水而成十,中藏五十,共一三五七九为天数,二四六八十为地数。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故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而《河图》中已具天地之全数矣!《河图》一六二七三八四九五十,合《洛书》之一九二八三七四六之对待而相为表里。故《河图》生成之中,已具《洛书》之对待。

  《青囊经传》曰:‘《河图》、《洛书》同此十五而立极也。’《河图》虽有四象,而先天阳升阴降,上下初分,未可谓之四方。自中五立极,而后四极划然各正其方矣!有四方之正位,而四维介于其间,于是八方立焉!此天地之理,自然发现者也。故《河图》、《洛书》乃理气象数之祖。一二三四五为天,六六八九十为地,天地之数各得其五,合二五而成十,此十五之道也。学者可不明乎十五之立极哉!

  所谓时之子者,乃身中活子时也。夜半之子为正子时,不拘时候之子谓之活子时。此活子时他人不知而己独知者,故曰:‘妙在心传’,乃天心得晓而以心传之也。”

  赞曰:阴阳升降,妙而成丹。朔望相生,十五为端。

  活活泼泼,于心独观。天人交合,久久团圆。慧彻曰:“若翁所言,这边事乎?那边事乎?抑那边事另有玄妙乎?”洞雷曰:“所言皆还丹之事,尚属这边事,若以三乘之法而论,已属那边矣!然我天仙家是无上上乘,另有那边玄妙之天机在。苟非明德之人,真积力久,未可与言。轻言漏泄,反生疑窦也。盖心不能轻虚,理欲必然交争。设或理暗欲强,无不流为邪说。以盲引盲,贻误后人岂浅鲜哉!”

  赞曰:修性保命,理欲无争。天仙至要,亦在明明。

  道奥玄微,自然清静。这边那边,妙合而凝。

  于是慧彻敬肃而退,六其斋,五其戒。越七十五日,仲冬长至吉旦,洒扫庭墀,盥沐焚香,请雷师重登于读易之堂,郑重其礼,刺血盟天。是日,祥风广扇,庆云覆空。慧彻执弟子礼以进,长跪而请曰:“囊者,契悟本来,双修定慧,以为道在是矣!敬闻还丹之理,已属顿开茅塞,而又闻无上上乘天仙大道,玄妙天机,非三乘之比,望师慈悲,乞求度化。”洞雷曰:“咦!得人不传失天宝,传其非人受冥拷;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智者不失人亦不失言,吾知之矣!汝其可教也。来!吾语汝。是登高自卑,行远自迩之意。大概上乘之法,莫不以先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未后一着,重安炉鼎,再立乾坤,一味炼性以致炼虚合道,是先修命后修性之法。

  惟我天仙家法,竟从修性入手,了性自然了命。此是尽性致命之学,竞修上关兼摄中下二关之义,庄子所谓‘忘精神而超生’者也。其中玄妙与三乘之三不同,乃以太虚为炉鼎,三元为药物,天心为造化主,玄关为总持门,混化为不二法。

  《辨惑论》云:‘以凝神聚气为守城,忘机绝虑为生杀,定慧为水火,作止为进退,清静自然为运用,和气熏蒸为沐浴,年月日时为火候,打成一块为交结,粉碎虚空为了当’。

  琼官先生云:‘天仙之道如水晶盘中之珠转,辘辘地,活泼泼地,岂可被阴阳束缚在五行之中,要当跳出天地之外,方可名为得道之士也。’其法简易,以心传之甚易成也。其余上乘法,又有卦爻,又有斤两,其法繁难,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所以云‘毫发差殊不作丹。’吾以心传汝,须心会可也。”

  赞曰:其妙超超,其道易易。粉碎虚空,乃极其致。

  毫发如如,恭已无思。心传口授,至宝至秘。慧彻曰:“无上上乘与三乘之法,分别在何处?”雷师曰:“分别在彼、我、这边与那边耳!这边以精气神为三元,那边天地人为三元。天地人之三元,大无不包,细无不入。精气神之三元,主夫一身而论也。

  盖元精、元气、元神是我身本有之物,是以谓之我,为这边。天元、地元、人无非我之所有,是以谓之彼,为那边。三乘法中,以性命为彼、我,或以先后为彼、我,以性宗为这边,命宗为那边。我天仙家无分彼我。在乎一理之贯通耳!”

  赞日:天地人元,入道之门。无分彼我,只此独尊。

  贯乎一理,包括乾坤,妙哉无上,至道乃存。慧彻曰:“何者为紧要?”雷师曰:“开玄关为第一紧要处。盖玄关者,身之大门也。大门不开,何由升堂而入室,收摄三元以为我之药物乎?”

  赞曰:玄关玄关,众妙之寰。放之卷之,帝宠所颁。

  花香非香,月弯非弯。欲识真面,还在庐山。慧彻曰:“大凡修炼金丹,皆以通三关为第一要务。今言玄矢为紧要,此玄关与三关有何分别?”雷师曰:“三关有前后之别。背后三关:尾闾、夹脊、玉枕,谓之前三关。前面三关:泥丸、绛宫、下丹田,谓之后三关。《丹经》云:‘前三三,后三三,收拾起,一旦担。’盖前三关在背脊之中,所理乃督脉;后三关在胸前,所理乃任脉。任督一通,遍身百脉皆通。一朝之间前后三关皆通,有若肩挑然,故谓之一旦担也。

  然此任督乃赤黑二道。《丹书》曰:‘人道若夫理,中脐后闾前,中有一窍曰关元。’乃是理进下黄,升由黄道,直透中黄、上黄者。《丹书》标曰:‘仙道此乃先天三宝共由之黄道,又曰黄中,实属仙道总理之处。’故《易》曰:‘黄中通理,正位居体。’此是我生身立命之根。本处与天地太素一鼻相通,老子所谓‘玄牝之门’又曰:‘是天地根。’其门曰:关元核乃阴阳出入之门户也,故又谓之关。

  盖谓‘玄妙莫测,’而玄妙自此发生者,即是我身太极立极之处。人无不由此而生,乌得不仍由此修而返乎?故上乘还丹必先采取先天一炁,下由关元,逆上昆仑,仍下绛阙,降丹田,入于气穴,存行火候,续行水候,乃谓之烹,谓之炼。故我天仙家法,功始功终,总莫出乎玄关,岂仅进修之初步哉?”

  赞曰:正位居体,黄中通理。终无所终,始无所始。

  功始功终,莫出乎此。大素相通,尚友黄李。慧彻曰:“若先开玄关,此三关要开乎?不开乎?”雷师曰:“若先开玄关,此三关无用再开矣!盖三关通后而再加行虚寂,是从外打入而虚进者。此玄关开,乃从内虚出也。从外虚入者,有真有假;真则内外如一,假则外若虚而内仍实。欲其内虚,极大费力,必造至真忘而后能然,须得内虚方有实济。故玄关一开,身如亮纱壳子,百孔毫窍皆开,真机升降自有路头,无藉乎此三关也。若先通三关,必须开得玄关后,方能采取三元。”

  赞曰:已得玄理,厥三何事?三本有象,一元无底。

  以无摄有,昆仑化鲤。妙哉元元,辟之信美。慧彻曰:“开玄关之秘旨,愿详示。”雷师曰:“初学入手,患在心之不定,神之不宁耳!苟得神凝气静,立脚于先天之先,玄关之开易事也,先师云:‘功从无念始。’故学者下手之法诀有几种。

  一曰:万缘放下,体自寂虚,此自先师混化入手口诀。然人终日纷纷,心无一刻之宁谧,正如百沸之汤,欲求虚寂乌可得乎?不有把柄,如何能行?学者先以自心观照心源,则体寂而神虚。此心源非身中肉团心,乃寂然而虚灵者是也。即用‘不即不离’之诀以守之,使心不着于方所。一守如如,常觉此中空空洞洞,不染一物,但觉凝然寂然,抱神以静。此正所谓心有主则能不动。《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者是也。

  一曰:常操此心,退藏于夹脊之窍,守而不离,自然散其邪心,消其杂虑,降其动心,止其妄念,久久则真息现而无息。息无则命基固矣!此是大易艮背之良法。

  一曰:存想山根。夫人受生之初,先生此鼻,名曰:鼻祖山根,在鼻之上两眉中间,此处与祖窍相通。祖窍可以夺天地之造化。故存想山根要勿忘勿助,若存若忘,久久便觉虚无寂定。而山根与祖窍如即一处,仍守之以寂,继之以忘,久久行持。一朝置此心身于不识之地,我一灵亦混,至混穆地位,已入玄窍真境界。

  此候关系乃在一动念也,念仙则仙,念凡则凡,应感之理本如此。若夫混穆中忽觉无涯无际,或星月在海,月印波心,或平波万顷,草木繁庶,种种玄况莫可名言,是则玄关开矣!然或念动而着,玄关立隐,故以寂视为寂。盖此关开已与大素一鼻出气,三才六合不包而包,直一太虚若也。个中机到,神无不觉,自有种种真面目假面目相将而现者,故只可觉不可着。

  《金丹四百字》云:“此窍非凡窍,乾坤共合成。名为神气穴,内有坎离精。’是正指此玄关一窍也。炉鼎于此中立,药物于此中采,火候于此中行,至于结胎成圣,无不在此者也。或用心息相依,或存神虚寂,务在乎若存若忘,不即不离,而总甩夫放下身心,寂虑以视夕,则必自得神凝气定焉!学者总先当以无念为主,诚而恒之,何患其不入哉?”

  赞曰:体寂神虚,万缘放下。至诚无息,奚间晓夜?

  忽若洞开,如万随化。觉而仍寂,入道婴姹。慧彻曰:“前言黄庭气穴为炉鼎,又有身心为炉鼎、乾坤为炉鼎,今以太虚为炉鼎,其精义玄妙,愿更垂示。”雷师曰:“身心两个字,了尽万卷书。身非色身,乃法身也。心非人心,乃天心也。法身无身而有身天心,有心而无心,此非深明造化洞悉玄机者,不可得而知也。黄庭在气穴之上,上下相通。气穴之内,尚有炁穴。气穴是藏后天真气之所。炁穴乃先天元炁禀受之地,是即所谓玄关之处也。

  乾为天,为阳。坤为地,为阴。人身上半属阳,下半属阴。《易》曰:‘乾为首,坤为腹。’盖性寄泥丸,命居脐内。故真性属乾,天命属坤。乾坤为真性命也。第以乾坤有互交之义,阴阳有颠倒之机;性中藏有真命,命中含有真性,故有乾坤炉鼎之喻。

  其所以太虚为炉鼎者,太虚包含六合,天地万物皆在其中。我之玄关与太虚同体,以天地为心,真空为用。天地之太虚为鼎,我之太虚为炉,故假以太虚为炉鼎也。鼎乃置物之器,炉为贮火之具,无非言安贮药火之物耳!又何必分其是炉是鼎哉?”

  赞曰:法无而有,心有而无。乾坤颠倒,交易惟吾。

  性命互依,太虚鼎炉,以烹以炼,与圣为徒。慧彻曰:“药物之说,精义惟何?”雷师曰:“药物之说:下品丹法,以涕唾精津血汗为药物;中品以精气神为药物;上品以精神魂魄意为药物,先天一炁为丹母,皆属还丹之事,无非是这边法界。

  惟我天仙家法,乃以太极为丹母,三元为药物;丹母用以结丹者也,药物用以乳哺者也。元者,大也。三才之炁清真纯粹,大而化之之神妙者也,乃是乾元、坤元、人元耳!乾为天,又名天元,坤为地,亦名地元。天地人三才之元,皆蕴毓于太虚之中。其元生之于心。天之心在地,地之心在天,天地之心寄之于人,故人为三才中之至宝,天地无人亦无以见其为天地矣!人之元散于天地之中,藏于太虚之内。故我祖太虚翁曰:‘人元遍大千,三元一心领。’是以采药于太虚之中,行火候于玄关之内。

  紫阳真人云:‘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虚无者,无极也。无极而太极,无之极处即是大极,非右两个也。太极判而为两仪,即是一炁化而为阴阳,故‘一阴一阳之谓道’。孤阴寡阳之谓独阴阳者,道之发用也。‘阴阳由道生,道从阴阳造。一个哉生明,物物能自道。知者悟斯言,说破玄关窍’。

  祖师泥丸氏曰:‘十二时中机发于勃然者,是先天之炁。人能及时而采得者,乃即至宝。’学者果能虚极静笃之际,则先天一炁自虚无中来。我师云:‘按此先天,非仅一身之先天,乃是太极之祖炁。若三才流行之气,得以为乳哺,太极祖炁得之可为丹母,皆属太药。苟之不体夫虚寂,坐不至于杳冥,万无得理。’”

  赞曰:以极为主,以元为乳。虽有两个,惟人独愈。

  印之于心,虚中记取。虚无所虚,无量花雨。慧彻曰:“如何谓之采取?如何谓之火候?”雷师曰:“所谓采取者,遵白祖师之端坐习定为采取可也。盖端坐习定到杳冥恍惚之际,是时性体湛然,一真显露。即《清静妙经》所云:‘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故法惟致虚至寂,凝神以俟。使中心主宰寂然不动,则机到神觉,任其自升自降,着不得一些意思,方合神用。久之神息自现,而自然充和。倘有种种现兆,总使此心不着而已。以意而卵守之,收拾个中一意凝寂,任其自然之运用。故火候者,听其自然也。烹炼者,无非气归于内,神运于中,以神御气而已矣!

  《丹经》云:‘真火本无候,大药不计斤。’又云:‘自有天然真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紫阳真人云:‘元始天尊日日采药,药物愈采而愈无穷。太上老君时时行火,火候愈行而愈无尽。’所以天地亦日日采药,日月以时时行火候,故亿万劫而常存。苟或一刻停机,则天地亦将坏矣!是以年月日时为火候者,正言其不计年月日时也。然玄关未开,功夫未到真虚真寂,床可遽言采取,且将身心淘洗得洁洁净净,则功夫易到虚寂地位。然又须于虚寂中养其闲活。所谓虚寂者,虚其心寂其性也。闲活者,养其气机之活泼也,此着功夫不独于静时如是,而应事接物之时,亦须操存纯熟,要如程子所谓‘动亦定,静亦定’。方能动静如一而功造自然,始谓大成实地功夫。

  果然功到无有内外,无有边际之时,则玄关已开,药物自生。药生方真,否则所采之物,仍属后天之凡幻,何得称药?盖惟窍开而时至,药物乃得生而采之。以药化凡,凡乃得化也。”

  赞曰:元始采药,大上运炉。自然妙用,天地同吾。

  动静始一,无极开图。得此至妙,方化凡躯。慧彻曰:“定慧为水火,是否我家之定慧乎’作止为进退者,其义何谓耶?”雷师曰:“定属水,慧属火。定者,定其心。慧者,同其神。心中有神,神属火。间杂思虑是识神,谓之凡火。不着色相之神是元神,乃真火,谓之慧光。其所以用定慧者,一义两用耳!盖能定其心神,不着色相,谓之慧觉。定心而慧照,即是觉而常照。以水而济火,即是照而常觉。释道之别,略有气机闲活不闲活之一间耳!

  其所谓作止者,即进火退符之义。此时行功是进火。造至混忘,即是退符,非专言火候之进火退符也。果能造至混忘,是混化之道基于此矣!而进火退符,自有玄妙之天机呈象,莫可拟议。功至其时,妙觉自生也。”

  赞曰:定慧相生,觉照常明。以水济火,归乎大清。

  浑化之基,自然而擎。莫可拟议,其妙难名。慧彻曰:“古来丹经中皆云:‘坎离交媾’,又有‘乾坤交媾’之说,不知天仙家有无此况?”雷师曰,“坎离交媾,三乘法中有之,然亦未必定论。至于乾坤交媾一说,我师曰:‘学者虚之极静之笃,则诚于中自得凝然大定。勃然机发,顿觉虚灵朗耀,无际无边。一觉急收,登时冥息。顷久,一点自落黄庭,才是先天炁复自然,周流六虚,我处其中,只是一个真意,觉得气爽神清,身心和畅,是谓金液还丹’。其实无形无象,虚灵独露,乾坤混合,完我太极焉而已。”

  赞曰:乾坤为媾,至诚其求。凝然大定,晃朗即收。

  顷久一点,炁复周流。惟余真意,金液还优。慧彻曰:“大凡修道必要道侣,何谓那?”雷师曰:“此道侣乃师友也。大概功夫各有禀气之不同,而进境亦异。故须时相讨论,切问近思,则彼此有益。若一味独修,不求讲解,古人谓之‘冥行’,又谓‘盲修瞎炼’,恐难以为功。

  盖功夫愈进愈精微,愈精微愈不可不讲,稍有差池,一错百错。此时须得名师益友指点剖析,庶几路头不错,功日精进。是以禅家有棒喝,道门赖点化,儒学尤贵观摩。《易》曰:‘君子以朋友讲习’。《礼》曰:‘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孔子至圣,尚以学之不讲为忧。子夏杏坛高弟,犹以离群索居不能闻过。道侣安可无耶?

  若不切实用功,徒事朋济聚会,终日谈玄说妙,论古道今,所谓‘口头禅’,与身心学问有何禅益?此修道虽贵得朋,尤贵自砺。物以类聚,方以群分,在我不在人耳!”

  赞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朋友相资,时来忠告。

  如金在熔,入暗举烛。长聚德星,超尘迈俗。慧彻曰:“古人有入圜温养,九年面壁之功,有是理乎?”雷师曰:“此是先修命后修性,方用如此。盖恐性之不纯,命功仍有疏虞之故耳!

  悟元子云:“九年者,九还之义。面壁者,不是定坐,乃用志不分,凝神之谓。期无一毫渣滓,如万仞壁立于前,一无所见,万法归空,静养婴儿胎化也。”

  先师云:‘此功行于还结养圆之后,似属稳当,不知极费大力而不中废者,古有几人哉?不如太上心宗,彻性即以彻命,彻一凝一,积少成多,日日如此,月月岁岁如此。若步步还虚,造至自然,欲脱立脱,欲化立化,已造夫虚空粉碎地位,行止得自便,何劳入圜面壁哉?”

  按师说,即白祖所谓‘生也由他,死也由他。’自要自家做得主,故功夫造至至诚无息焉而已!”

  赞曰:“厥惟明性,问有面壁?太上心宗,命由性立。

  步步还虚,时时贯积。任他生死,妙乎主策。慧彻曰:“古人皆言成功后,裂破顶门而出阳神,其理如是乎?”雷师曰:“此之谓导引元阳也。三乘之法皆如是。然必使其能出而不出,再做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炼道合自然。故有重安炉鼎,再立乾坤之说,所以紫阳真人云:‘项后有光犹是幻,云生足下未为仙。’必至粉碎虚空而后己。此是末后一着之大事也。若此而行之,是将性命分作两截,故多此一番手脚。

  我天仙家法,竟从性宗下手,做一步还一步,虚造到虚无可还,炼道合自然,方为了当,并不要先结阳神,再将阳神粉碎也。无非使吾浩然之气充塞乎宇宙,与太虚为一体,无所出入,所谓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故最上一乘法乃炼形,即所以炼神修性,正所以修命;真空而妙有,妙有而真空。故能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形神俱妙,与道合真者也。”

  赞曰:修性即命,炼形炼神。形神俱妙,性命圆成。

  奚须胎养,游晏玉宸。无上妙诀,与道合真。慧彻曰:“此金丹大道,乃还丹以后之事,是否必要先修还丹,然后再修金丹乎?”雷师曰:“非也。所谓还丹者,乃修复我本来所有之丹元耳!盖人自十五六岁之后,真元已破,其精神日日亏损,故须补足如十五六以前未破真元之光景,并且要复我初生时面目。还者,去而复返之义,乃复我本来之太极,是以谓之还丹。上中下三乘之法,皆要先修还丹,然后进修金丹。

  我太上心传只要开了玄关之后,日日采,时时炼,刻刻虚,故能逐渐补足。日日积而日补,日补而日充,以致充而又充,足而又足,还丹在是,金丹亦在是,所谓充而足者,非后天之精神,乃元和之一炁也。先天足,后天自然日旺,后天旺则先天更足矣!

  夫人之一点灵原,乃受天地之中气以生。亘古今而常存者,中之气,即太极祖炁也,为生天生地生万物之祖。然太极有统体之太极、物物之太极。统体之太极,天地人物统一之太极也。物物之太极,物物各具一太极也。是太极也者,乃理气之浑名。理是气之条理,气是理之生气。程子曰:‘言理不言气不备,言气不言理不明。二之则不是。’朱子曰:“性即理也,则命即气也。’是以太极言理可也,言气亦可也;言性可也,言命亦可也。

  人自父母媾精以来,一点落于黄庭而自立,太极由是分阴分阳,而造化生焉!阴阳者,精神也,在天为日月。白祖云:‘日月并为明。日月上下为易。日月重叠为丹。’人能养其精神而至合一,则性命自存。性命存则丹基永固。还丹者,还其物物之太极,而金丹则还其统体之太极耳!盖养德养生只是一事。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则金丹在是矣!”

  赞曰:养德养身,只是一事。还丹金丹,岂有二义、

  圣学仙宗,始终相资,尽性至命,曷观系辞?慧彻曰:“请问混化之义,具义云何?”雷师曰:“混化二字,乃成始成终之妙诀也。先哲云:‘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所以初起手时,必将万缘放下。功到能放,则渐入忘字之阶,为混化之成始也。诀惟将我身心神气,内外统照,敛而一之,即撤去其机,自然渐入化境。待有虚景活泼,机兆其中,功用或迎、或接、或放、或收,等等作用皆当随机自审,应运自然。寂以承之,一以化之,造至忘无可忘而后己,此混化成终之神妙也。佛经云:“惟此一是实,余二即非真,故谓之不二法门。’”

  赞曰:混化之妙,三忘最要。忘无所忘,一以寂照。

  任顺自然,虚空乃肖。粉碎功圆,相逢一笑。慧彻曰:“其中妙谛,愿更详焉!”雷师曰:“混化之宗旨难以形容。《易》曰:‘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庶几近是矣!

  我师曰:‘天仙心传功夫,万缘放下,身自寂虚;于天于渊,无间刻时;圆虚圆寂,圆清圆和;何内何外,何有何无;生生化化,一付如如;还返妙用,如斯如斯’。盖功夫不从万缘放下入手,而六尘诱于外,六根动于内,不由内蕴,即从外触,身心意何能安静?心性不定,功夫何由而入?故《大学》曰:‘知止而后有定。’欲求其定,必先明得所止。欲知其所止,必求明得至善所在,然后知其所止也。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矣!’心有主宰,则心定而神安。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待至气静念无,则有身登虚无气象,而性寂情忘,容光必照,则于天于渊,尽在我一觉之中。即《中庸》所谓‘未发’之时也。然此境界,独于静时得之,恐动时还无把握,必动静兼持而后可。故师曰:‘无间刻时也。’虚寂清和四字亦必于动静两时皆有此妙景,方是真功实学。

  故何有内外?何有有无?其中天机之生生化化,总一以付之如如而已。如如者,无上下,无动静,无方所,无内外之谓也。天仙妙用不过如斯而已矣!观之《大学》从‘明德’说到‘止于至善’,从‘格致’说到‘平天下’。《中庸》从‘戒慎’、‘恐惧’,极之‘天地位’、‘万物育’,复结之以‘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凡此功用,皆是动静合一,即本体是功夫之学问。

  后学不肯体贴于自己身心上看,而泛泛读过即有能说能明者,以为词章记问之用,与身心竟无干涉。虽曰读书,实未读也。且有见道学等书,往往目为迂阔之谈,求其汲汲性命者有几人哉?若肯真切于自己身心性命上用功,则知圣贤之实学,即是天仙之功夫。识透天仙之功夫,即知的确是圣贤之学问,非道家子午铅汞之可比也。

  道曰:金丹。儒曰:太极。盖能造化者,太极也,太极本元极。行造化者阴阳也,阴阳本太极。天地人物无非太极、阴阳之所生。太极生天地,天地运阴阳。故四时行焉,百物生焉,人能万物中一物耳!万物自立太极,人亦自立太极,所谓‘物物一太极’者也。太极、阴阳,物物皆具。故六合内外尽是太极、阴阳流行。人既在六合内,一身内外莫非阴阳。然太极为吾人生生之本。太极化阴阳,阴阳运太极,循环无端,运化无穷,百千万年如是而不变。其所以能百千万年不变,以其有主宰乎此也。

  夫主宰何?天心也。人得天地之气以成形,即得天地之心以为心。得天地之心以为心,即当体天地之心,尽之于万事万物。我心尽天地之心,亦尽而后可以与天地并立为三。《中庸》曰:‘能尽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与天地参矣!’人能夺天地之造化者如是。然造化者,生生不已之谓也。生而化,化而生,一任天然之,则吾不得而与焉!量以生生化化总付之以如如,则天地氤氲,万物自然化淳。故瞿蓬头曰:‘有无都不立,真在有无中。’此尽性致命之实学。我师又曰:‘大周天界,细入微尘。置心于一,混化圆真’盖大而至于天界,细而入于微尘,皆不出于一心。所以能置此心于一处,则混化之功备而圆其真矣!

  虽然不特道家混化之说,即儒家功夫,亦必以神化为究竟。《中庸》曰:‘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又曰:‘动则变,变则化,惟天下至诚为能化。’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儒仙功夫皆必不神化而后为极耳!”

  赞曰:妙哉至理,圣学相参。神化浑化,绝古微谈。

  虚实无滞,至道乃含。不偏不易,敬礼尼山。慧彻曰:“如诸所言,圣学与玄学无二理也,何故先贤皆辟佛老以为不能用于天下国家?既不能用,则三教之鼎峙于天下已千百年于兹矣!而不灭一者,何哉?”雷师曰:“老子、释迦、孔子皆圣人也。三教之道皆道也。道无二理,教则分三。三教中之人,皆人也。人人具此心性,具此天理。理无二理,心无二心。儒家曰:存心养性。道家曰:修心炼性。佛家曰:明心见性。三教无不从心性上着实用功,以各造其极。是以千百年鼎峙于古今,所谓殊途同归也。

  吾人为学,当具只眼,立必为之志,须知我所学何事业。儒者学必到孔颜地位而后止。奉释、道者,功必到释迦、老子而后止。此志立得坚定,加以真实功行,自然日异月新,能心领神会,各得其所学之妙。最忌朝更暮改,见异而迁,舍己善人,妄论古今是非。盖有一分功夫,方有一分学问;有一分学问,方有一分见识;有一分见识,方知得古人一分境地。若见识不到,谬加评论,及至学问有进,见识高得一层,悔悟从前所论是非,则无及矣。‘佛老不能用于天下国家’之语,惟圣贤可以说得,吾人断不可轻出诸口。何也?盖有圣贤真实学问,实能行之于天下国家,方可说佛老不能行。若寻常泛泛之人,浅见寡闻,自己身心尚不能治,又安能治天下国家?自己不能治天下国家,追问佛老之能不能也?且儒之能用于天下国家,非谓学儒者竟能用之于天下国家也。盖儒之实学自格致以至治平,无非为尽己尽人之用,必极于天下平,而使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后已。夫使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是何等力量?何等功业?谈何容易?

  吾人且将自己心性体认明白,随时印证于事业,试看能用与否?不然,终身儒衣儒巾,即家人父子兄弟之间尚恐不能用,何况用之于天下耶?

  昔人有言曰:‘释曰:慈悲。道曰:感应。儒曰:忠恕。三教原来共一心。明得心之所以为心,则何有于三?又何有于一哉?’”

  赞曰:至理惟一,其道有三。忠恕慈悲,感应交参。心心相印,物物承含。梅华问答,率性指南。

与林奋千先生书

与林奋千先生书

古棠约菴陆世忱著

  天地之大,古今之遥,生人何限?贵而王公,贱而个役,富而贯朽,贫而带索,寿而耄期,歼而殇礼,智愚之相混,贤不肖之相杂,就一时耳目论之,亦若真实,乃未几岁月更焉,又未几山河改焉。回问向之往来奔走,营营逐逐者,都已消归无有。一变而城郭丘墟,再变而桑田沧海。极而推之,荒唐而论之,世运难留,乾坤易老,不转盼间,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元会已过。而大块且不可久存,由是而言之,宇内虚幻,景也,虚矣,幻矣,岂有一真实哉。自古帝王贤哲,视人世间一切功名富贵如春红入眼,浮云过太虚,了无余味,淡然相遭,独求天所以禀畀我者而力践之。此真至真至实之事,而毫无虚幻者也。噫!上而天,下而地,前而千古,后而万年,东西南北,八表八极之无穷,我幸生其中,参为三才,灵千万物,谅必有一奇特处,岂同草木鸟兽之终归腐烂也者。奈何举世不思,尽人莫悟,甘心唯唯否否,虚度一生,到头形寄空木,魂归泉土。而上天所以禀畀乎我者,毫不之知。嗟乎!嗟乎!其辜负皇天后土者实多矣!岂特皇天后土而已,而我生之所以自辜自负者更多。

  盖天之所以命人,至大至久。是大也,非寻常之所谓大,盖大无外;是久也,非寻常之所谓久,盖久无疆。大无外则东西南北上下统焉;久无疆,则前古后今合焉。东西南北上下统,则六合之内,六合之外归之;前古后今合,则一元之前,一元之后贯之。何物非我有,何时非我有,夫至无物无时不为我有,岂非至真至实,而尤谓之虚幻可乎。

  天之所以命我,而我之所以受于天者,何物也,心也。心何物也,灵也。灵何物也,觉也。觉着,无形无象,须冥悟默会而后可得也。盖尝返观内顾以求觉体。是体也,一意不生,前后际断,灵灵醒醒。若睡熟之醒转,呼而未经落想转念。若默坐之闻响,而未及审音辨物时也。先儒所谓哑子吃苦瓜,意中了了,却说不得处。又言水中盐味,非无非有。如猫捕鼠,一眼看着他,一耳听着他也。噫!至矣。天之所以为天,我之所为我,只此而尽矣。盖一点灵光,照天烛地,人人都有。失此则禽兽鬼域之归,得此则神圣君子之列。可不重乎,可不慎乎!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曾子、子思皆教人慎独,“独”即“几希”也。几希者何?即此灵灵醒醒觉处也。天下之人,同是一心,未尝有殊。而其归,乃或至十百千万之远者。无他,觉与不觉而已。觉则明,不觉则昏。明则见善而行,不明则趋恶而安。善则君子,恶则小人。小人之极则幽厉归焉,君子之极则尧舜称焉。此不齐之极致,而势所必然也。人之所以为人,觉而已矣。党则醒,不觉则梦,醒梦之关也。觉则生,不觉则死,生死之关也。觉则人,不觉则禽兽,人兽之关也。是三关者,而皆赖一觉以通之。觉之为义大矣哉!

  试以醒睡论,方睡时,茫然无觉。无觉则无所谓天地日月,无所谓山川百物,无所谓城郭宫室人烟杂处。不惟是也,将更无所谓父母妻子堂房什物等事,且必无所谓近体之床帐衾枕衣服。而手足且无之,肺脏亦无之。惟其冥然少知,顽然不灵。即一我已不自有,而况其他乎?及醒也,仿佛之际,能辨有有矣。少焉,辨有身矣。倾耳聆之,声音达矣。拭目望之,光明接焉。披衣而起,翔步而出,俯察仰观,觉天地万物,莫不秩秩乎罗列于其中,觉使之然也。故有觉,则有天地万物,无觉则无天地万物。非无天地万物也,有之而我不知,即谓之无天地万物也亦宜

  老子云:“上德无为,不以察求”。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道者,觉也。觉则何以死可也?曰觉则长觉,身死性生,物去神留,天地古今一觉中境矣。天吾天,地吾地,人吾人,物吾物矣。何也?觉也者,无声臭不睹闻者也。无声臭不睹闻,是无极也。无极则无穷尽,无方体,廓之而六字充,永之而万古存。山何有更,此觉不敝;两大有尽,此觉靡穷。行将太虚无量,混元比寿,无终无始,无上无下,无内无外。凡厥元会运世中之万有万变,一皆消息往来于浑浑浩浩之间,又何生死之足论乎?夫人—物也,秉天之气受地之形,陶铸于阴阳,予夺于造化,所以有生死也。觉非物也,不与生俱生,不与死俱死,所以大圣大贤,虽当既死之后,而形消气寂,万劫常灵。此其道在人为德性,在天为天命,在往来造化为鬼神。天也,鬼神也,人也,一也。虽然难言矣。夫人纵欲则易,循理则难,天理人欲,不容并立,皆杂出于方寸之间。欲去而后理存,人尽而后天见,然不外一党焉尽之。朝闻道,具诸闻此焉乎。昔者,季路问事鬼神及死,孔子答以“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死生之说,实自吾儒始,特其言引而不发,故若未尝言之云尔。故不肖尝谓,吾人论学,当平其心,定其气,从容寻绎,以来臻乎一是之地。是之所在,何容强非。故天地之间,人为贵,此说不容非也。天下之大,修身为本,此说容非也。然身要矣,心尤不可无。心要矣,而不灵不觉,何以为心,此说不容非也。灵矣,觉矣,念念如斯,时时勿昧,合动静常变而不易,刀锯鼎镬,身可得而杀,心不可得而动,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其惟斯人乎,而调其尚言死乎。且死也者,形之变也,气之散也,骨肉肢体之秽而烂也,然平日之所为昭昭灵灵、不依形、不恃气者,安往耶?苏子有言:“不因生而存,不随死而亡也。”是实理也,是真事也,寻而究之自知,体而验之自见也。此说不容非也。呜呼,圣人之徒,亦言其实理真事不容非者而已。盖此为吾人大本大源,非为生死计,得是事者自无生死,大无外,久无疆,充塞宇宙。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受于天者盖如此。是故圣人泯心观化,知此性至大且久。思天地之无穷,识吾生之有限。谓是六宇何大,我身可小,岁时何永,我身可暂,生物何众,我身可微,计可以与造物争雄长者莫先乎此。所以慎守勿坠,而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也。夷齐之求求此,孔颜之乐乐此,历代圣贤之忧勤惕厉而不敢懈,不敢懈此。此也者何?觉也,觉则真实矣,真实则诚矣。中庸曰:“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又曰:“博厚所以载物,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德王道其尽于此乎。虽然是非必得时则驾,功大名显而后见此盛也,古之一室啸歌,悠然远引,初无羡于王公大人之尊高显荣而终不失其亲覆者,诚在此而不在彼也。岂诚有分外之荣枯足动其欣戚哉,亦求所谓觉者而已,夫吾之所谓觉者,人之所不见也。然党虽人之所不见,而天即此物焉,地即此物焉,凡天地内所包含遍覆亦莫非此物焉。盖由外而返求之,天则天矣,而天天者谁乎?地则地矣,而地地者谁乎?人则人,物则物矣,而人人物物者谁乎?知非吾之觉之而不见其有也。古之君子,知无在非幻,而此独真;无在非虚,而此独实,盖有其真,而后幻者不幻,有其实而后虚者不虚。噫,天地诚大,古今诚遥,向非灵明一点,宇宙俱无,安得不保其真而守其觉乎?

  天地之大,古今之遥,无非觉也,小觉小之也,大觉大之也,昔阳明子行山中,有指崖中花树问曰:“夫子尝言天下无良知外物,若此花树亦是良知否?”阳明子答曰:“汝未到崖谷时,此知与花树俱冥,汝才到面前,便一时都明白来,此非良知而何?”然则天下岂有觉外物也,尝言大无处,久无疆矣。而所谓大无外者,何如光景也?所谓久无疆者,何如形状也?且试言其大无外者,人之所及意量者,至天地以内止耳,天地以内而止,是有外之大也,今试思三百六十五度之周天,而日月星辰系之,曾有几何,而即以谓之至大不可也。夫惟旷观乎日月轮回之外,而知虚空不可穷尽,推而数之,可以一倍天地,可以十倍天地,可以百倍天地,使其止是,仍有外矣,则更为极之一万万倍天地,极之十万万倍天地,极之百万万倍天地,极之千万万倍天地,极之万万万倍天地,然而不可穷也,不可尽也,故曰大无外焉。且试言其久无疆者,人之所及意量者,至混沌以内止耳,混沌以内而止,是有疆之久。今试思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元会,而岁月日时积之,终归于尽,而即以谓之至久不可也。夫惟遐思乎亥子递更之永,而知古今不可量,推而数之,可以一番混沌,可以十番混沌,可以百番混沌,可以千番混沌,可以万番混沌,可以万万番混沌,使其止是,仍有疆矣。则更为极之一万万番混沌,极之十万万番混沌,极之百万万番混沌,极之千万万番混沌,极之万万万番混沌。然而不可穷也,不可尽也,故曰久无疆焉,至焉尽矣。可谓真久真大矣。虽然,非觉而何以有是久大也。故大无外,亦即觉之大无外也,久无疆亦即觉之久无疆也,故曰无穷尽,无方体。易曰:“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由是言之可大可久,易简焉尽之矣。

  夫易简之道,无他道也,觉是也。天下孰有久大于觉者?又敦有易简于觉者,故曰:人之所以为人,觉而已矣。是觉也,虞廷精一之旨,孔门一贯之传,周之静,程之敬,朱之正心诚意,尧夫之弄丸,象山之致广大,白沙之养出端倪,阳明之良知,皆是物也。河图,图此者也;洛书,书此者也;六经四子,而亦无非载此者也。凛是觉于跬步,则无倾跌之患;凛是觉于声咳,则无不静之谓;凛是觉于日用饮食之地,则无贻悔于庸行,以是凛于君则忠;凛于友则信;凛于父母师长夫妇兄弟,则孝则敬则别则序;施之家而家齐;施之国而国治;施之天下而天下平。无忝厥祖,可保子孙。呜呼!觉至是,则向之所谓幻者非幻而已,无不真;向之所谓虚者非虚而已,无不实矣。不然唯唯否否,虚度一生,如草木,如鸟兽,或全无知觉,或一知半觉,朽腐坏烂,而天之所与我至大久者,终不可见,亦足悲矣!亦是悲矣!宇宙何穷,我生止是!奚以参三才,奚以灵万物?庸庸琐琐,浮浮沉沉,痛痒不知,死活不顾,食粟饮水,穷日穷年,不旋踵而老,至不旋踵而大限临身,不可少延!蜗名蝇利,烟灭灰飞,向之所谓逞能求胜计长虑短者安在乎?亦何贵为此一番空人乎哉!故曰:人之所以为人,觉而已矣。觉则大,不觉则小;觉则久,不觉则暂。将为大乎?将为小呼?将为久乎?将为暂乎?觉则人,不觉则兽;觉则生,不觉死。将为人乎?将为兽乎?将为生乎?将为死乎?觉则真,不觉则幻,觉则实,不觉则虚,将为真乎?将为幻乎?将实乎?将为虚乎?此固不待智者而后知也。

  呜呼,世之儒者,亦尝有志于学矣,没溺于辞章,拘牵于传注,固滞于闻见,缠缚于讲解。其下者,苟且功名,梦想富贵,所为卑污苟贱,真有市井庸愚不肖道者。噫嘻,何太甚也!夫此道之不讲久矣。人安固陋执泥目前,浇刻居心,薄恶成俗,一旦有人焉起而言之,不以为迂,则以为妄。夫以为迂,吾甘之,以为妄,吾受之,而独惜此道之不足见信于人,则可恨之至也。昔尧舜在上,此道明于天下,如日中天,光辉无处不到,三代之盛,君明臣良,家齐国治,而一时之风俗人心,还淳返朴,礼明乐备,仁育义正,盖莫不沦于肌肤,浃于骨髓,固已举斯世而登之仁寿之域,孔子所谓明明德于天下也,夫此道,久大之道,亦即合内外道也。本即天德,施为王道。王道者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天德者何?乃天之所以与我,而我所受于天者。惟其实有以得之于已,故曰:德也。夫是德也,即天也,上之无上也,下之无下也,始之无始也,终之无终也。推之极东,而极东无尽;推之极西,而极西无尽。推之极南极北,莫不皆然。此非创为是说,盖天如是,德如是,道如是,此说不容非也。世人不察,往往才闻性命之说,便目为禅。呜呼!天命之谓性,乃中庸首章开口一句,村农牧竖,谁不读谁不闻?而忽将此两字,认为异端所有,则惑之甚矣。昔程子闻人讲《中庸),笑曰:“只怕开口一句,便已道错。”。由今思之,道错尤善,只怕今人开口一句,便记不得。噫!蔽甚矣。夫人心之灵,千古有如一日,东海有圣人出焉,西南北海有圣人出焉,此心此理,莫不皆同。象山子之言,岂欺我乎。故不肖尝言,乞丐之徒,皆有道体。盖尝于街衢间,闻其片言迩论,时或言近道合理可听者,故知其中心之灵,未尝无也。岂惟人哉,虽鸟兽昆虫亦有之,观其饮啄自如,游行自适,乃知天之生物,莫不赋以性,各给以命,有如此。奈何世之儒者,朝夕读书,说华淡藻,而毫不问此。与之言退藏于密,则曰无乃太深;与之言无方无体,则曰无乃太元;与之言大莫载小莫破,则曰荒唐渺茫;与之言规矩绳墨,则曰腐儒拘士;与之言圣神君子,则曰疯癫痴厥。少者闻此言,则曰生死之说此老年人当讲求,吾辈正当英发用事,何必祥如此;老者闻此言,则曰倘前此几年,吾力尤能为之,今衰耄不须提矣。且窘于财者,多以丰厚为先图;而富家多累,又曰待吾事少清为之。时值安常,则今日待明日;及纷烦从杂,又曰匪不欲,不暇也。噫!人言如此,将必如何而可。不肖忱窃以为总归自暴自异而已。夫以如是之大,如是之久,而又人皆具足,人皆可为,何苦自暴自弃,甘为湮没朽腐而同入禽兽鬼域之归?吾不知其何心也。

  忱愚不肖,去圣逾远,去古云遥,禀赋既庸,习染愈甚,岂惟不敢希圣,亦胡敢贤。然道则高矣美矣,即使若登天然,全不可几及,而亦思有以日兹兹也。盖此道虽不易几及,而实有可学而至者,则惟其存心而已。具存之?曰操之则存之。曷操之?曰求之则操之。曷求之?曰觉之则求之。故曰学者,觉也。吾人为学,常守此心,如龙养珠,如鸡抱孵,如顾婴儿入市,一步一顾,耳目之近,使不限于大过,意念之动,使不丧其天真,其庶几乎。然则学也者何也,曰是吾所谓冥悟默会而有所得者也。冥悟默会,不着一意,不落—想而澄然湛然,了了独喻者,所谓觉也。然世人之不觉亦久矣,冥冥而趋,闲闲而行,比比皆是。可惜此天人好事,自己抛却不理,到头时戚戚身儿女,丝毫无用,梅何及,恨何益也。然则,今未雨之绸,会宜早计,虽竭蹶趋去奔赴之而不暇,而又何暇他求乎哉!舍是而他图,是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也。且此事则又非为之而无效者,一日为之有一日之效,终身为之,有终身之效。忱以为即或未必果有成立,犹胜不为。况先难后获,在所断然。故人之为人,莫先夫学,而莫要于志也。孔子一志学,直到曳枝逍遥时方歇手。孟子一生愿学孔子。吾人今日仰秦山之高,望沧海之大,巍乎岌岌,浩乎茫茫,真令人有无可着想处。然而有此觉焉,则攀跻之路,而渡涉之航也。先儒谓学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业,为万世开太平。向尝诵习此语,以为大丈夫之志,原当如此。今思之,岂不诚然乎哉。果克志此志,学此学,以圣贤为己任,则所得益进而日深。此点灵明,充塞天地,至大至久,皆非虚语。但祈提定此中,逐细看过,自知用意所在。

就正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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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言

  予与先生,同受知于谦居简夫子。始以文艺往来,未识先生真面目。先生不弃予,屡以道德相规劝。予初不能解先生讲论,忘寝食,后稍觉悟。私以其说证之先贤语录,不爽毫发,因益喜闻其说。先生尝曰:“人生本原,如是而已,濂溪令人寻孔颜乐处,即此便是也。”嗣后从游日众,先生掀揭底里,指点修己治人之方,体用寂感之妙,久大无穷之旨,私宣厥蕴。与同志诸友,花晨月夕,风雨晦明,数十年无间,方私幸不传之学,得以弗坠。奈同志诸友,多散在四方。阅几年,先生竞弃吾党而逝矣。所著,有圣学原委、便幼天壤、旷观记、语录质疑八篇。诸书阐发圣贤奥义,真濂洛关闽以后所罕见者。余友黄子左臣,一见欣然,思有以广其传。而诸书卷帙繁多,急切不能尽付剞劂。黄子尤钦重者,则“就正录”并与“林奋千书”二册,遂授之梓,因援笔而序之。先生生平学问极博,与人言历昼夜,津津不倦,原非二书所能尽。然先生常谓人生宇宙,不外形气灵三字,但形为必敝之物,形尽而气灭,所谓真切我,惟恃,灵,灵即太虚,太虚无形,即物以为形,贯三才,该方有,阅历古今,横塞宇宙,以先生之道德文章经济,使其得志,居要职,必能有所建立。列清班,必能有所阐明。奈命与时违,终老青衿,且年仅五十有二。徒以言论为吾党表率,岂足以尽先生哉!然其不朽者,不在遇合穷通,年算修迫也。世之高位厚禄,享有大年者多矣。然生则赫赫一时,尸骨未寒,而姓名泯灭,千百年后,谁复知有某高位,某大年者,遭际可尝,夭寿不测。真不足为先生重轻也。无富无贵,无贫无践,无寿无夭,胥恃有此,此处能惺惺者,则为完人,不能者非人矣。古今圣贤豪杰,直完得一人而已,非于人有加也,此先生立言大旨。即千百万言,亦不过发明此旨。善读此二书者,亦可以得先生之大旨矣。先生讳世忱,字葵心,号约庵,六合邑庠,居邑西之龙山,从游者因称龙山先生,时康熙丁五十一月同学教弟袁綖拜序。

原序

  袁子武若,大名豪杰士,于今春三月间,来游棠邑,寓准提静舍。余友李子叔静识之,交渐笃一日,谓余曰:“有袁子者,北方佳士,曷往晤之。”余因叩其为人,叔静曰:“其人谦而和,爽而毅,且时时以不昧自心为志。”余跃然曰:“是学问中人也。”于是即偕叔静往晤之,且以生平管见就正。谬蒙许可,每日夕,即造与谈。袁子曰:“大丈夫居世—番,须有是大学问”。惜某目下琐琐,不及尽请益奈何。余因反复请证。袁子益喜曰:“俟某归,得稍宁息,即事此言。”十余日来,余以午节返山中,而袁子亦以羁族事不暇,遂致睽隔。方切怀思,忽袁子告别,于次日返里。余低徊久之,愧以无以赠,且恨心期未尽表露,而性命之计,未尽发明,恐辜千里同心之义也。敢略举平日所见,草述之,以就正有道云。时康熙戊午五月六峰弟陆世忱拜书。

就正录

  学问之道无它,求其放心而已矣。此二句,是盂氏指出,千圣学诀。吾人用功,不在远求,只在此处寻头脑便得。若不能向心上做功夫,徒在事物上寻讨,气魄上支撑,才识上用事,到底存心,曰求放心,存即所以不放也。

  归到心内,非是要人遗却世务。存心功夫正在世务内做出,遗却世务,并是异学,不惟无可信,人且当群起而攻之。吾人为学,焉肯类是?所谓归到心上者,乃是以心为主。事事物物,行行止止,无不长存此心。譬之串子穿钱一条索,俱在手中,故曰一以贯之也。自圣学不讲,大道不明,人都即事作心,其下焉者无论,即上焉者,亦拘于格套,往往做一、二好事警行,便以为尽进。不知好事善行,固是圣功,然其所以好,所以善处,俱归自心,反覆揣度,看他从何处起,从何处出,便知本心所在。

  昔象山先生与杨慈湖论本心,慈湖不识。一日,因慈湖断扇讼,因谓之曰:“适见断扇讼,是者知其为是,非者知其为非,即敬仲本心。”慈湖言下大悟。

  可见为学不识本心,终非善学。所谓行不着,习不察,其弊若此。

  故吾人今日为学。先要体认此心,认得明白,然后可以下手。今人无不自言有心,其实不知心在何外,他只将憧憧往来当做心。殊不知此皆一切纷扰,一切缘感,一切意念。若教他除去此等,别认出一个真心来,他便莫知所措。

  天天下有一名必有一实,今既名为心,自有所以为心者在。何得以纷扰缘感意念竟当做心。会须体验寻讨识出心来,方许有进步。天下万物皆有形有迹,唯心不可以形迹来。无声不嗅,空空荡荡,向何处寻觅下手?会须悟出原故,养出端倪,方见人世间有如此大事。

  凡平日发谋出虑,无不是心,然皆是心之运用,不是真体。直是—点灵明,乃为真心。这点灵明,寂而长照,照而长寂,不落色相,不落声尘。何处认他?言语文字用不着,拟议思维亦用不着,惟宜默自会悟,自有见时。

  其法,初于无事时,正襟危坐,不偏不倚,将两目向里视定,一意不走。自觉心中灵灵醒醒,上头全无一物,却又似长有谓透切了当,亦可作千古人手要诀,勿得误过。

  静坐时,将神内敛,将目内视,中间必是纷纭起伏,意念不停,此却何以扫除?然亦不必管他。盖这些意念都是平时伪妄,如何便能一时扫除,才去一念,又生一念,东灭西生,何时能已。只要见个真心,真心见时,群妄自息。譬如真主人在堂,豪奴悍婢,岂敢妄肆奸欺。果若有志求心,岂真无可见心哉。

  静坐时,窥定此处,须要看前一念过去,后一念未来,这个过去未来之间,是名无念,却向此一眼认定,再莫放他,便是真心所在。求即求此,养即养此,学问即学问此。

  前念已过,后念未生,此处不睹不闻,无声不嗅,便是心,便是性便是命,便是天。所谓孔颜乐处,千古不传之邈绪也。但不可错认。盖静坐中,不以空然荡然者为是,而以灵灵醒醒知此空然荡然者为是。故昔人有以不睹不闻为本体,戒慎恐惧为功夫。阳明谓亦可以戒慎恐惧为本体,不睹不闻为功夫。微哉斯言,亦可以识圣学之要矣。

  初存此心最难,十分着意方可。才一懈,便已驰去,故曰损则存,舍则亡。吾人识此,须发一大狠,照破前后,将这个念头提定,时刻莫忘。先儒所谓如龙养珠,如鸡伏卵,如领婴儿入市,一步一顾;又谓如猫之捕鼠,一眼看着他,一耳听着他,仅可谓善于形容。学者果克如此行持,即透露时,不论资禀好丑也。初入功夫,虽是竭力慎守,就是易起易灭,此最要能接续为主。但一念来复,便用意提存一番,咬定牙,立定脚跟,不使丝毫放失。心心相次,念念相续,时时振奋,刻刻保守,方有进益。操存之初,能静不能动,此须用演习法,其法先坐定,内顾其心,将此点灵时提定,然后立起身来走走,亦只如时提定,将目游望四处,或看物类,亦只如是提定。习听亦然,总是耳目肢体照常运用,而心中只不少放。演习数日,乃知视听无碍于存心,而存心实有功于视听。然又苦不能思虑,才思虑,心又驰去。此亦须用演习法。其法或用文章一篇置前,先将心提定,后看文章。始之以神方内敛,看物必格格难入,且勿管他,只将此心提定,反复看,大要宁可文章混混,断不可一念不存。如此数日,自然渐熟。初能少看,渐能多看。初能仿佛大意,渐能深得义旨。纵心思叠用,而灵明不昏,此炼心思运用之法。功夫既久,心悟渐开,须于独坐时验之。其时上不知有天,下不知有地,外不见物,内不见我。空空旷旷,昭昭融融,是何光景,是何境地,乃是性体,乃是心斋坐忘时候。

  这个光景固妙,然又不是一向贫着。若贪着,又是认光景为真体,名为喜静厌动,依旧不是。须知静中无天无地无我无人光景不生,只重一面灵明处。果于心灵中能长醒长照,无事时非寂,有事时非感,寂感一如,动静无二,是为得之。心兼动静,亦合内外。孟子集义两字,实万世成己成物之宗也。吾人果克勿忘勿助,以集其义,以养其气,则不动心之道在是。心存既久,未免拘向里。不知向里一着功夫原是退藏于密一义。若泥定以为有在,又拘于狭小,不见性天广大。识得性天广大,方见道体全量。故象山云:“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何等广大,何等久远。须要见出,方知吾人一点灵明,自有位天地,育万物气象,且以知吾人不是如此渺小的人。凡人泥于眼前,不识天高地厚,岂知天地万物是个我。古人云:“道通天地有形外。”又云:“万物静观皆自得。何等胸襟!何等眼界!然要非强为大言,道体实是如此,急宜着眼。

  要识心量之大,先看天地之大。从吾身起,上至天顶,下至地底,东至日出,西至日入,南北亦然。这是天地以内,日月星辰所经之地,犹有穷尽,有方体,尤是有外,其日月星辰之外,似不可知,却有可会。只须从一理推去,推到无穷尽去,无方体地位,然后其大无外之言可见。今人闻吾此语,未免诧异。然不知此理会,则太虚无穷之理,终不可见,而语大莫载之说隐矣。中庸言大曰莫载,言久曰无疆,其语自是横天极地,亘古亘今,后人眼孔小,心置窄,不复知有久大之学。岂知天地自大,古今自久,吾心与宇宙自无穷,宁有加损,将患其弗之思耳。天之生人,与人以百年之身,即与人以古今不息之心。徒为身计者,不得保全此心,百年终归于尽。能为心计者,未常或遗其身,而万古长神于大地之间。故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大人者,存其心之谓也。吾人心存既久,形体渐志,自然通天彻地,不隔不碍,始觉无物非性光景。然此不可拟议。功夫积久,自能明确。邵子云“无我然后万物皆我。”此是至言,亦是真诀。易曰:“原始反终”,故知生死之说。夫生死之说,诚何如哉?夫子答季路曰:“未知生,焉知死。”生果何物?死果何物?吾人在世,惟此一点灵知。若无一点灵知,何异于木石。昔人所谓有气的死人也。由此看来,人之生,亏此一点灵知。有之则观天地察万物,塞上下,亘古今。无之则虽肝胆毛发,骨肉爪指亦不自有。然则心之系于人为何如哉。由此看来,人之生由心生也;人之死,心先死也。惟夫灵去于身,而形乃死。圣贤养得此心常灵,不摇不动,则身虽死,而其所以为生者不死。故曰“朝闻道,夕死可也。”吾人欲识此着,亦有悟入之方。孔子言:“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又曰:“有杀身以成仁。”夫曰颠沛,曰杀身,则或死于刀锯,或死于水火,俱末可知。试设身思之,假若值此境地,何以成仁,何以必于是。其法须将此心持定不动,将此境—一剥落去,再将心四顾,然后只吾身虽颠沛以死,而吾之为吾自若然。后上视天仍如故也,下视地仍如故也,远观万物仍如故也。所少者,吾耳目手足身体发肤耳。然虽无目,吾之视如故;虽无耳,吾之听如故;虽无手足、身体等件,而吾之心思运用如故。故曰:“成仁”。仁者,人也,谓真人也。识透此妙,则知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之义矣!圣贤生则经纶天地,没则流行太虚,故曰知鬼神之情状。邵子谓:“一念不起,鬼神不知。”盖鬼神无形无声,惟此一点灵知。吾人与鬼神同处,亦只此一点灵知。吾人若无此身,则亦鬼神耳。故鬼神之妙,全在能与人感通。起一念,动一意,无弗知之。惟不起处,则无可知耳,君子不能藏密至此,终属肤浅。学苟能于一念不起处用功,是谓先天之学。达之可以平治天下,穷之可以独善其身。生则以人道经世,死则可万劫长灵。昔吾亡友惺夫张子谓“通昼夜,达生死;历混饨,惟此一心也。”不肖所述此等,皆是圣贤真实学问,非有过高语,虽不能至,心窃向往之。

  吾人此身在天地间,原至微末。若小体是从,营营一生,何异犬马。若非有此着学问,岂不辜负一生。故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是故历代圣贤,无不兢兢业业。大禹惜寸阴,文王勤日昃,良有以耳;《易》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吾人出世一番,去圣贤久远。若不能自创自艾,到底论没,悔无及矣。

  此理论其究竟,大不可名,而其入端,不过易简存心焉尽之矣。所谓存心,则吾前数法备矣。至于修身齐家,人伦日用之道,只要内不昧己,外不欺人,随时处中,自有妙用。

  上十余则,皆不肖管见。虽言不次序,要皆修身之道,治心之方,而可为入资之资者也。武若来客六合,忘其公子贵戚之尊,而下顾荒室陋巷之士,相与握手谈心,欣然道义相许。袁子诚学问中人哉,窃愧吾辈生长蒿莱,貌微论谫,而袁子文章学业,燕冀人豪,何足当其顾盼,虽然道同则相为谋,敢为袁子一终筹之。人生天地间,计盖不可少也,孔子三计,古今传之,然而犹未也。不肖以为有一世之计焉,有万世之计焉。曷言乎一世之计也,工文艺,炼才识,谋身世。自愚贱小人,以逮宰官将相,虽所事不同,而要以求得乎此生之安,然其事及身而止,身后虽遥,不我有也,故曰一世之计。曷言乎万世计也?勤修道德,锻炼性情,寻究天人,以殷殷焉求得乎所性之理,所谓天爵良贵,性在乎是,大行穷居,不加不损,尧舜之道,至今而存,谓非万世之计哉!而况朝闻夕可,夭寿不二,自兹而往,有非万世所可得而穷者。呜呼大矣!吾人去古虽遥,而良知在人,万载有如一日,大丈夫何不可自我作古也。

  袁子北方名士,而天质美茂,璞玉浑金,一见知为经世重器,岂肯以圣贤率为第二义乎战。不肖仰瞻道范,不禁神驰,惟恐其任道不专,聊复谆嘱,非袁子之果有待于言,还别之情殷,相知之意,密,而属望之人多也。世忱再顿首识。

清规玄妙全真参访集

清规玄妙全真参访集

第一章 清规玄妙全真参访外集

  右集纂自碧云子,而订正于逍遥客。我山僻在吴兴,金盖道从乐闻,爰为重梓。闵小艮敬跋。

  规矩须知

  天府考校仙裔法派。道有宗源,仙有法派。法派不明,其人不真;宗源不清,其教不正。所以全真参访必稽法派宗源。粤维我东华帝君,一派五传之下,至于北宗。王重阳祖师,全真启教,一度七真,各有名号派诗。凡属血脉嫡传,必知派目。一曰:“龙门邱祖”;二曰:“随山刘祖”;三曰:“南无谭祖”;四曰:“遇仙马祖”;五曰:“华山郝祖”:六曰:“嵛山王祖”;七曰:“清净孙祖”。以上七真分派相传,道谱具存,历历可考。凡与方外萍水相逢,言起派脉不真,若非外教旁门,即属诈伪匪类,名为冒食鬼。倘遇此辈,必须盘问,审其道学傍杂,言语支离,定是混迹玄门。

  凡全真云游,有随身七宝物件。一蒲团,方外炼魔也;二衲衣,摄伏心性也;三箪瓢,访贤饮食也;四棕笠,备御风霜也:五棕扇,拂开尘事也;六青囊,秘藏丹经也;六扁拐,彰明大道也。如果全备,问之有答,言无虚诳,谓之博学之士。然其中尚恐有藉此游食之徒,或有被套包裹,脱衣而睡者,必是诈冒玄门,来历不明,不可不加细察也。

  凡全真所戴之巾有九式:一曰唐巾;二曰冲和;三曰浩然;四曰逍遥;五曰紫阳;六曰一字;七曰纶巾;八曰九阳。所谓唐巾者,惟唐朝吕纯阳祖师之派裔可戴。其或老者,戴冲和;少者戴逍遥;或冷时用幅巾,雪夜用浩然;平常当用紫阳一字;各从其宜。上等有道之士,受初真戒者,方可戴纶巾,偃月冠。中极戒者三教巾、三台冠。天仙戒者冲虚巾,五岳冠。巾皆用原色布缎所置。盖玄为天,头圆象天,天一生水,水色属玄,玄几于道,以玄色顶于首,尊道也。凡戴九阳等巾,用异色绸绫所置,斯乃九流外教,火居门徒,定非真修之士。有等逢头丫髻,或清风绣头箬冠;或身穿白衲衣,与夫混玄三皇,千针书本,二仙懒衲等衣;或腰系九股绦,吕公绦,一气绦,或手提风火棕拂,或手擎五明降鬼扇;或跌足;或多耳麻鞋;或草鞋棕履。此中真伪难辨,须察其威仪、规矩、学问修持;叩其踪迹法派,经典功课之事,少或不全,其来必假。外貌既或不全,内修焉能通晓。如若俗衣小帽,盘辫素珠,乃愚昧小人,斋公之类,更恐内有异端邪教,亟应察究严防。

  凡全真挂单,始进名山丛林,宫观寺院,全凭规矩。先将蒲团放于客堂门首,与知客稽首坐谈,茶罢问对,何处发足,今欲何处,言真语实,观其动静送单。次日清晨梳洗毕,谒圣,沐手整衣,调息缓步,恭对并足参坛,不得正中参拜。若或坛心拜者,旁观识为斗子,即无殿主言责,实实属自大,大众轻之。若因长途衣履不洁,止宜坛外傍参。或有八字立脚,双手合掌,以至头如冲罐,臂若大扒,或跪叩四五,或立揖二三,凡着此者,定是庸蠢之汉。

  凡全真朝谒,外则尊重威仪,内则寞心诚敬,注想凝神,端供对阙。鞠不过眉,躬如满月,五体投地。拜不疾起,必待气足,然后兴身。须待神清,如前再拜。更有三皈九叩之礼,稽首顿首之仪。著进钵堂,行十方礼,始从左旋而进,终从右旋而退,与大众作揖,堂主、都管作揖,次揖典座茶头,此必上士,即有知宾来陪于客堂,先茶后饭,静室安单。其或礼貌不全,任其闲散,随堂茶饭,可于十万堂歇宿,以下士礼重待之。

  凡全真行住坐卧,俱有约规,问答谈讲,胥有起止,要必坐如镛钟,卧如弯弓,行如清风,立如苍松,出声如病夫处子,举动如雅士寒儒,问一答一,须按故典而谈,导暗指迷,莫挽无据之说。若或行如风柳,坐如垂莲,或擅言邦国之事,讪谤释氏之学,或求问大道,拉杂旁门,诳惑愚人,自尊饱学,其必无师指教,道听途说之流,冒充全真,出于化外之类,此之谓三教毛,四不像。若或衣冠礼貌,不合规矩者,名曰两头由。或有着相异端,装模做样者,此不肖之妄人也。

  凡全真服色,惟青为主,青为东方甲乙木,泰卦之位,又为青龙生旺之气,是以东华帝君之后脉。有木青泰之喻言,隐藏全真性命双修之义也。

  朝参公服顶黄冠,戴玄巾,服青袍,系黄绦,穿鹤氅,足缠白袜,脚纳云霞朱履,取五行俱备之故耳。若宗律两师如中单礼足,方谓合或。

  凡全真初会之时,必宜二三日后,乃可问其来踪去迹,或从哪座名山出家?或常住哪一省、哪府、哪县、哪宫、哪观、哪—派?恐其只知七真宗派,而不知许真君有静明派,萨真君有西河派;有老君混元派,玄帝派,茅山静一派,洞庭金丹派,乾元观阎祖派;尹真人楼观派,张三丰新宗派,孙祖、徐祖清微派,灵宝、正一、宝田等派。此数派俱有门人于方外,参学道法二事,寻访高士名人。或遥谒宗师教主,既慕名而至,进谒时,问答不伪,真修无虚,或行师生之礼,当设筵会,以尽宾主之义。两德俱全,乃不乘教,而吾山亦以之名传四海,或问时不知法派源头,妄谈杂事,此乃伪诈之徒,非为参访道法而来也。

  凡全真内修者,有五经四书,至要之典,犹儒者之学,不可缺一也。五经者,阴符经,道德经,黄庭经,清静经,龙虎经。四书者,参同契,悟真篇,三皇玉诀,青华秘文。又有道藏全集,一切真人诸品仙经丹书,讲起皆知,随时能悟,析义无差,释文有据,此为留心参学大道之通士。然止宜默默自修为上,若或好谈炉火,烧茅炼汞,彼家采战,服食按摩,存想搬运,或守顽空,或执口诵,诸等术数杂学者,为三千六百旁门,九十六种外道,更有不诵经义,呼牛作马,不明道理,以黑为白,见高明者妒忌百般,见老弱者欺压万状,祖师云:此为败教之魔军,地狱之种子,二枝角或有或无,一条尾千定方定。

  凡全真必先功行,乃可渐入仙源,所以外修者,亦必习五经四书至要之典,不可缺一。五经者玉皇经,度人经,玉枢经,三官经,斗母经,此外修之五经是也。四书者,生神章,祭炼科,祈祷仪,千金方,此外修之四书是也。更有诸品经忏,宜习学精通,诵之必应,祷之必灵,为国为民,水旱虫蝗,瘟邪疫厉,行药治病,济困扶危,普度存亡,是为修真之本务。如或妖言捏怪,师巫邪术,伪法祷魔,指化骗俗,假经索利,违科弃典,饮酒食肉,五辛三厌不断,此为民间耗鼠,教内魔军,阴阳律所不原。

  凡全真乐天知命,终日如愚,心境泰然,清虚澹泊。或处洞府,或栖山林,或隐市尘,或游胜境,全在慈为本,方便为门,清静为道,正直为德,利济为功,操持为行。若或贡高我慢,炉忌贤能夸己谤人,废公毁善,言清行浊,内伪外恭,此不足以言大道也。

  凡全真谒佛像,则合掌合南,或顶礼问讯。参礼儒圣,则学拳拜揖,或叩首兴身,此本太上所云,道尚圆通见相呈相之义。凡全真见父母官,行庭参礼,其礼节,两手打拱,鞠躬揖下,以额叩子上,两膝一曲为一叩,如是三揖三叩,参时称某观道人参见父母爷。参毕,退待左右,端拱而立。官命坐,则又一揖,降而隅坐,有问答,则必肃然起立,不可坐问坐答,此本太上礼以自卑,尊人乃亨之义。然尤贵能雍雍合度,举止自然,切戒有局脊不安之容,并忌有轻浮随便之态。

  凡全真诵经,以和为尚,以诚为宗,一心不二,如身入皓月之中,空空洞洞,不见不闻。字字句句皆由心出,如不出声,对经默看,必要字字从天目中印出,方为合法,苟惟音调动人听闻,此系应门腔派,尤非全真所尚也。凡全真上殿,惟献香一刻,不论宾主,皆就炉前中路。其礼节,举手捧香,向上跪拱,继以左手献插炉内。香不离寸且要齐匀平直。或以左手结止鹤诀,叩献上香,以天目书一心字,此初上香也。嗣以左手结行鹤诀叩献,以天目书一诚字,此次上香也。又复以右手加结玉印,安于胸前,以左手结飞鹤诀叩献,以天目书一信字,此三上香也。每进上香,皆宜默念祝香咒。上香事毕,苟非观主,须即退归本位,竭诚叩礼。

  凡全真宴客,菜丰不过五簋,末昏即散,让菜以茶。至敬以露,如玫瑰、荷花、金银、松柏、苗叶、菊叶等露是也。

  凡全真供水,忌汲井泉,须于夜半子时,耶溪河中洁净水。或用净布作帐,收取天泉,此更洁净也。

  凡全真供花,忌献梗生刺,如月季花、茶藤之类。其最上者,莫如莲梅、兰桂,其次则桃杏菊棠、牡丹芍药,以外皆非上品。但以其臭不恶,而其味堪以服食者,亦须采供。

  凡全真香禁燃坛,违者罪重。其条不独载于女青,而其说不一。昆阳律师谓坛出海南,今古宫中,尝以上供薰沐。按今禁中,岁以檀木涂壁,谓之香泥,一岁一更,故凡京铺所市线香,其色黄,其臭浊者,疑是宫泥所制也。又按:太微律注亦云,燃坛之禁,由来久矣。然所禁者,宫遗秽坛,非谓净坛亦禁。查自唐玄宗后,其禁愈严,因有天师叶法善,误用宫坛,致受七孔流血之罚故耳。今如用檀,可不慎加选择乎。

  凡全真过咸不食,菜毋兼味,食时不语,食后忌坐,尤忌饭饱吟诵经礼拜。故凡欲诵经礼拜者,须刻献香半柱为度。

  凡全真有三不起,斋堂受斋不起,经堂诵经不起,环堂打坐不起。不起者,客来不起立也。盖以律不当起而起,恐错因果,况心无二用,客且未见,何有起立。今虽修由未到此,教相宜全。故三不起戒,不可不知也。

  凡全真未习戒本,不得习经法。求戒受戒,不得躐等。已入戒,阅戒本,须焚香礼拜。不得草率展阅,不得容人盗看戒本,不得盗听真师说法。礼诵功课,宜敬谨三时勿简,不得矫饰威仪,要人恭敬,不得多谈因果,希人布施,不得非时礼拜,欲拜当自观主,总宜于人静时默拜也。凡非观主,礼拜不得占殿中央(中央是常住位)。凡主殿上香灯供具,宜细行,不得粗率。凡梵香时,微默祝曰:“常焚心香,得大清静”。上灯烛微曰:“破除重暗,洞照十方。”不得专拣应赴经典习学,或遇贫难不堪,当安命自慰,不得怨天恨地,不得见土俗便说当布施作福。不得对外教谈道法。不得强化施主财物,亦不得嘱托豪贵亲知募化,不得货殖营利。不得假托缘事,募财为私用。不得无故入他官观及僧院。不得无故至俗家。或有事至俗家,事毕即返,不得久留。不得与亲俗小儿等笑谈戏谑,不得以衣物寄顿俗家。远近出入,不得失仪,同事或失仪,不得非笑。

  凡全真事师,朔望见师当礼拜,问师道法当礼拜,疗师饮食时,坐功时、诵经时,不进见,不问道,见师欲礼拜,师止之,当顺师命。师与人礼拜,不得与师同礼拜。师前不得受人礼拜。侍师讲道法,师身心倦,教去应去。凡出入当先白师。制衣冠巾等物,当先白师。作众事,如云游、守山、听讲因缘事等,当先白师。人从已借物,当先白师,师许,然后与。欲从人借物,当先白师,师听,然后去。欲习经忏,当先白师。若人以物施,当先白师已,然后受。已物欲施人,当先白师,师听,然后与。凡事白师,师听与否,皆当作礼而退,不得含愠。师有疾,宜尽心看视,不得懈怠。师令澣亵衣,不得现里。师令涤溺器,不得嫌不净。师唾涕,当即除去,灯月下不得履践师影,师教戒严切,不得还逆语。人问师名讳,答云上某下某。问号,答云某师。

  凡全真视听,各有威仪戒忌。如阅经典,当端坐体认。不得轻指日月虹霞,不得久视日月云汉。不得视外教书,不得视小说传奇闲杂书。待坐师侧,及对宾客,宜正视,不得上视,不得下视,不得流现,不得注视乱色,叹羡奇艳。随师登高跳远,视师所视处,不得他视。随师出入,不得左右顾盼,当低头随后。入城市,遇一切戏幻聚众事,不得注目视。归,不得侈谈城市风景奢华。传达师友书信,不得私拆窥视。入师友房,不得乱将经籍翻视。入城市,不得顾视女人,不得睨视女人。不得盗听说法,不得倾耳听法。不得听淫乐,不得听笑谈杂话,不得听唱歌曲。不得隔墙倾听人语。师诵经讲道,当起敬谛听,不得杂听一切。

  凡全真言语,各有威仪戒忌。如入法堂,及侍师席,不得高声言语,亦不得大声咳嗽,不得多言,不得疾言,不得效市语隐谜。师不问不得言,师语未了不得言。不得言人过失。不得言士裕家务。不得言朝廷官府事。不得言闺阁事。不得言为媒为保事。不得非时言道法。不得于妇人低声密语。不得与少年子弟笑谈戏语。饮食时不得言语。寝息时,不得言语。有亲友来访,不得在法堂久坐交谈,当在林下水边,方可倾心谈论。质疑问道,当礼拜致敬。师有问,当礼拜敬对,不得强不知以为知,执己见以为是。如问家常事,不必礼拜,当据实对。对士俗,不得言炉火黄白术,不得言彼家术,不得言符咒幻术,不得诃风骂雨。不得言一切旁门邪术。不得言外教优劣。

  凡全真洗漱,各有威仪戒忌。如盘洗吐水,当徐徐引下不得高声呕吐涕唾,夏月盘器当覆,不令生虫,弃不净水,不得当路,当低低泼下,不得高手扬泼,溅人衣上,不得热汤泼地,内衣宜频换洗,有虫虱宜先捉去,发宜多木疏,积发多,乃焚僻静处,不顿房内壁缝。法堂中,圣地像前,不得洗漱,刺齿唾涕,当在僻静处。亦不得对北唾涕。有疮癣当避人,得洗漱共器。有可畏疮瘠者,不得刺人目。

  凡全真饮食,各有威仪戒忌。如凡斋会,先致敬供奉圣真,大众端庄齐立,诵灵书中篇毕,末应出生饭于众生盘内,诵偈云:“汝等鬼神众,我今施汝供,一粒遍大方,河沙鬼神共唵吽,灵娑诃(三遍)。”出生饭不过七粒,面不过一寸,馒头不过指甲话,饮食蔬菜不出生。食时微咒曰:“五星之炁,六甲之精,三真天仓,清云常盈,黄父赤子,守中无倾。”饮时微咒曰:“神水入腹,五腑清明。”凡饮食时,不得笑语,不得含食语;不得诃食好恶;不得搔首;不得刺齿,欲刺齿,以袖掩口,不得作口容,不得咂舌有声,不得不逊恣食,饭中有谷,当去皮食之,不得弃地;水得已厉己口,复反盘内,饮食中有虫,宜密去之,不得令众知。食竟不得,更离座食。放碗筷不得有声,不得偏众食。不得见美味生贪心恣食。凡同众食,不得太迟,不得太速。举筷放筷,不在师长前。行食未至,不得生烦恼,不得大声呼唤,时常饮食,不得失仪,有失仪者,不得非芙,饮食毕,击磬,听大众经行。

  凡全真出行,各有威仪戒忌。如入法堂,行要安详、舒徐,有人阅经,不得在彼案前经行。有人礼拜,不得近彼头前经行。入观宇,不得行中央,当缘或左或右行。随师行,当低头随后,不得左右顾盼,不得在道傍久共人语,不得驰行,不得掉臂行。不得与少年道俗谈笑同行。不得在女人前后互随行。不得与醉汉狂夫前后互随行。随师行,若偶分行,期会处,不得后时。凡遇官府,不论大小,宜回避,年少戒行未坚,不得远方游行,必欲参师访道,当择贤侣,不得与不肖匪人同行。

  凡全真起立,各有威仪戒忌。如立不得偏任一足,及倚桌靠壁。侍师,不得对面立,不得高处立,不得远立,立师后,不得倚师座,见师长起立,见宾客起立,除诵经作务患病时,不起立。侍师,师命坐方坐。师有问,当起,儒礼云:君子问更端,则起而对。

  凡全真坐卧,各有威仪戒忌,如看阅经典,不得箕踞,当焚香正襟危坐。不得当圣像坐,坐功依师传授。按时静坐,不得失次,对师长不得坐功,对宾客不得坐功。夜中宜多坐少卧。不得近妇人坐,不得与女冠同坐。如女冠来问道,开示毕,即遣归,不得久留坐。与人并坐,不得横肱,不得架腿,竖膝,交股,摇身。静坐约—时,或经行或卧。凡卧宜侧体屈足。醒则舒,不得偃仰卧,不得与俗友同房卧。或同房,不得同塌卧。师未卧,不得先卧。不得无故辄移他房卧。已卧不得言语,不得脱小衣卧,不得于非处卧。临床携火入房须同房者知云,火入;欲熄火,亦与知云,更用灯否。大暑不得伏地卧,不得露卧,不得昼卧。不得饱食硬卧。不得置火枕边。不得携秽器从法堂前过。晨起,先左足下床。临卧时祝曰:“太经真玉女,侍真卫魂,三宫金童,来守生门。”卧醒时祝曰:“当愿众生,以迷入觉,一旦豁然。”下床时祝曰:“化恶反善,上书三光,使我长生,乘景驾云。”

  凡全真作务,各有威仪戒忌,凡作务,不得辞劳苦。平日当爱惜当位物件,不得狼籍米谷粉面食。凡洗菜,当三易水。凡汲水,当先洗手,又当谛视有虫无虫,绢滤过方用。严冬不得早滤水,须待日出。炊不得燃腐薪。凡作食,当三澡水,不得带爪甲垢。扫地,当先洒水,每方五尺作一次,不得扬尘扫,不得逆风扫,不得聚灰土于门扇后。

  (以上十则出王昆阳祖师玄门持戒编)

第二章 清规玄妙全真参访内集

  夫学道者,高贤希仙烈士,既幕全真大教,须知性命双修。若不参访名师,岂得天机妙诀,跳出樊笼,抛离火坑,除情割爱,舍妄归真。黄冠鹤氅,为太上之门人;羽扇芒鞋,作东华之弟子。操持戒行,磨炼身心。睹诸邪道,如睹冤仇。避诸爱欲,如避水火。餐风宿雨,来宝贵之凡心。戴月披昨,绝奢华之妄念。箪瓢只笠,不辞万里之遥。野鹤孤云,惟寻一心之乐,安贫而积德,知命以待时。琢磨尘垢,修养性天。至或记名山百挂搭;或投洞府以安单;或进钵堂而说法;或入丛林百访友;须知忍辱藏诟;切要谨言慎行。心存柔逊,志戒刚强。勿生是非之见,宜忘物我之心。绝巧弃智,为立德始基。含光守虚,乃进道之权舆。动静施为,遵五祖之仪范。约束行住坐卧,依七真之规矩以修持。所阅之丹经:《道德经》、《阴符经》、《龙虎经》。欲闻玄妙《悟真》、《金碧》、《参刚》,至要于《三皇秘诀》,至见于《青华秘文》,《规中指南》,字减而言彻,《黄庭内经注》理真而窍明,《南华》则文深而义奥,览之道味无窍。难详清静,则炼性修心,明观之易悟,博学审问,苦志殷勤。求道,若轩辕之走膝;问礼,如仲尼之虚衷。不禅进履之谦,体措断臂之痛。自感明师指教,必得至人之真传。引证性命之宗,而搜寻根蒂,深穷生死之旨,以明辨本来。盟天方、设魁斗、歃血乃示台罡,要知大道当究一气,二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六政、八卦、九宫、十极,须言言而省悟;欲知丹法必晓十转、九还、八关、七返、六通、五明、四门、三元、二弦、一窍,宜字字以参详。采阴阳升降于环中,审水火返还于身内。知止方明造化,诚意始觉妙音,守真抑一,对景忘情,谌然万缘不染,自然一旦贯通,性天莹彻,实际圆明。期印一襟之郎月,堪舞两袖之清风。或择洞天而入室,或选福地以闭关。预交云朋震友以为道伴,次结草舍茅庵以作丹房。调琴理性,飞剑降魔。驱龙伏虎则会合风云,捉免擒乌以交接铅汞。转地轴则复通乾谷,拨天关则垢返坤宫。鼓巽风而炼煅,运离火驻烹煎。加减进退之有时,温养沐浴之无错。太乙壶中满饮长生之酒,黄庭宫内永结不老之丹。停工罢战,混俗和光,或隐尘环以积行,或栖市尘以累功。德满人间,名题天上。静待玉京之诏,早谒金阙之尊。宴赐蟠桃,越游阆苑。九属皆超于极乐,仙友共上蓬壶。此系清修之结果,即大成之标榜也。兹外或有才离俗网,乍入玄门,未涤已往之愆,悬想将来之福。或根钝智浅,岂究天机之妙诀。或孽深德薄,难逢圣道之明师。性随物转,意被清缠,致使一心着于二念,三毒扰于四非。因其五蕴不空,故尔六贼难伏。七情牵动,八识分攻,九窍之邪,永不于真境。十恶之业滋蔓于灵台,如云迷皓月,雾掩青天,慧光不耀,圣智能明,灵机因此而闭塞,妄欲由此而叠生。斯无神气之凝,乌有返还水妙?正所谓心不修而功不在,天神难佑;行不广而心不死,仙道难成!学者莫负清静之虚名,体执无为之假相,虽草衣木食,徒自苦体劳形。若顽坐存思,必着于魔境,但妄行搬运,定结于幻丹,恐致思中生害,须防有始无终。叮咛学者,微细参详。勿错修持,须寻正道,勇猛精进,宜尊九节之功。奋勉修行,渐进三乘之路。合身心面兼养,并内外以交修。静则究理尽性,动则积行累功。须行时时之方便,务存种种之慈悲。济幽拨若,葛仙翁由是以成道;扶灾施药,萨真君因此而登仙;队害荡邪,许族阳功完而拔宅;护国佑民,陶弘景行满以飞升。历古成仙,悉从苦行而超越。迄今未学,岂离积德以成真?勤除障冤,殷生定慧,常含默默之光,每存绵绵之息,则黄芽增补于三田,而灵根植培于寸地。此系渐修之法门即上乘之阶级也!要知渐进虽有二途,至道皆原一本,凡慕道英贤,矢志参访,俱当体此。前修庶不溺于旁门左道,故识斯论以照昏衢,堪为修真宝鉴,辨道灵梯。乃参访之关凭,亦云游之路引。进我教者,执为符券。

第三章 戒食铭

  凡入斋堂,肃整衣冠;云厨煮粟,非是等闲;无内无外粒米同餐;斋堂静食,匙钵盘旋;饭可生添,杨言切忌;并斜侧肩,行遵道体;休看衣衫,莫论客主;一体皆安,谨慎检点;务要心坚,道气常存;一体同观,茎薪粒米,工夫一年。念头若错,孽累难填,披毛带角,骨肉奉还。

第四章 紫清真人清规榜

  天地神人鬼五仙,尽规矩,定方圆。逆则路路生颠倒,顺则头头合自然。夫此圣贤息肩之地,亦惟神仙养素之轩。晨昏,焚得顶祝,颂皇王圣寿无疆。朝暮,圣号宣扬,保宰宫士庶而有庆。是以凡圣同居,隐显莫测。只履单瓢,内行壶中之活计;孤云野鹤,为物外之闲人。恬炎无拘,逍遥自在。黄粱梦觉,安然一忱清风。金汞炉开,不觉半窗明月。功成行满,体妙神灵,伏龙虎而出昏衢,跨鸾鹤而归洞府。或其初离尘俗,乍入玄门,心地尚迷,性天未彻,切须遵守清现,行持莫犯。侍师敬友,念道思真。常在性命上留心,莫向利名中挂念。行须缓步,语要低声。勿歌妖艳之词,休讲是非之事。公私出干,不许灯火而回。打坐绝言,只等钟鸣而起。来时明向挂褡,去时对众抽单。倘有违犯,量情究责。轻则香油茶饼,重则竹篦下山。偷盗杖逐。烧毁衣钵,赌博荦酒,不许在堂执事。邪淫奸骗,撒骨扬灰。有违,同众倍罚。故兹榜示,各宜知悉。五湖云水,混居一堂。既集徒侣,须明纪纲,或凡或圣,时隐时彰,神化无定,道规有常。

  长春真人清规榜

  夫处山者,清虚冷淡,潇洒寂寥。修心为体,养性为用。柔弱为道,谦和为德。慈悲为本,方便为门。在众者常居低下,处静者勿起凡情。所有尘劳,量力运用,不可过度。每一衣食,不可过用。每计钱粮,不可积剩。治身衣服,不可贪求,或常住之物有余者。济赡往来经过贫寒之士。或于他处行缘,或以备斋设会。十二时中,不着于假,常要明真。扫除尘垢,刷釜汲水,担薪炊膳。除己私意,勿起嗔心。各处一室,澄心辨道。各分局次,当占一利,或以互换。调炼真性,不得执着为用,不得遽相是非,谨要降火,扫除人我,泥于声色,离形去智,湛然无欲。见三教门人,须当平等,不得怠慢骄心。无事不得出观。早晚照看门户。寅旦洒扫殿庭。倘有进供者,平常接待,无施与者,勿起二心。凡有游历之士,但过三日,是高明者,举进位坐,无志气者他处去行。次验脚册,分记详家缘由。若不分明,其间恐有隐匿诈伪之人,不当稳便。防一等野道疲顽之辈,奸诈之人,以言相感,玷污徒众,破除观舍,常谈是非,便合遣出。若有投观出家者,不得擅便引进,先观道气,次探道心,或祖上家风善恶,又自己德行浅深。高明者携之,愚蠢者抑之。或手观中干办等事,先问观主,次与合堂道众评论。出家无论早晚,不择老幼,但能达理明心者,堪为上人也。凡有化导不得诈伪师家名目,若使心指托观舍,要取檀越等物,自己用度,便是私瞒常住,上天监察必无轻企谴。故兹榜示。

第五章 长春真人执事榜

  尝闻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来之不可御,去之不可止。及其六八变灭,四大分离,身尚不存,生非我有。观其所以然者,莫若体乎至道。察其所以修者,莫若明乎本心。盖心即是道,道即是心。心外无道,道外无心,惟在吾人一默会耳!故作凡作圣,皆由我做。悟真悟道,不出他行。先须领解,次须进修,运水搬紫,无非这个。诵经礼忏,只在些儿。各请具眼同观,勿得当面错过。自今云水相逢,烟霞集会,倘得道逢师,师传得旨,恒心领悟,了知出世之家风,立志修持,堪作升仙之活计。毋亏功行,当悟本来,所有玄宪清规。凡诸执事,备陈于后。

  都监者,总括玄纲,纠诸执事;都管者,宰制道范,鉴察厨事。二者乃天人之眼目,仙圣之规模。以道德存心,以仁慈利众。向父母未生前,悟本来面目。在圣贤、经教为内,发性地光肖明。先调中和命脉,后观窍妙真机。造化炉中,擒龙制虎。乾坤鼎内,取坎填离。以升堂入室之旨,就里提撕;以明心见性之功,意外领悟。导引福善,开化贤良,动静肃恭,威仪诚敬,稍有过差,倍众公罚。

  左堂执,提辖待者;右堂执,协理茶司;二者实大众之纲纪,作后学之筌蹄。运转法轮,辅佐玄范。出入巡查,恒加敬畏。上下止静,务要纯和。纠察轻躁之失仪,公举怠违之越理。言语庄重,气色温柔。有犯玄规,跪香罚拜。

  龙虎二单者,诚心辨道。立志修身,除欲念以现心,息思虑而尽性。调神摄静,玄功常蕴于丹田。举步轻行,戒律每存于赤窟,须守玄宪。勿犯清现,违者跪香。

  日月二单者,诵经礼忏之际,以戒慎恐惧而注想尊容,以斋庄中正,而昭事上帝,同音赞礼,一志皈依。倘朝秦失仪,诵念忽略者,同众罚香。

  传香灯殿主者,侍奉香灯,陈设品供,诚心洁净。勿令厌秽,触犯灵坛。从事精勤,当处恭敬,同临法会。倘有缺误,供品不齐者,罚跪香。

  典座饭头者,为大众之司命,丛林中根本。辨上贤斋馐,宜清宜洁。勿怠勿疏,六味调和,三餐齐备。戒酸馊之为害,防器皿之不全。以之格天真而歆享,资道众以养身。倘有忽略水精,罚跪香。

  茶头、水头者,洁备备清泉、烹煎玉露、斋天供圣、款客迎真。生冷勿泡茶汤,人我必戒污秽。倘有怠忽者,罚跪香。

  火头、司静者,早则开静先起。晚则止静方眠。灶房火烛,加意谨慎。洒扫阶庭,务须洁净,违者跪香。

  库头者,掌管钱银、粮米、经手出纳。锱铢布施,乃众善之脂膏;颗粒斋粮,实诸缘之血汗。勿欺勿昧,此心方可对青天,若染若侵,他日究竟而沉黑狱。务要登记明白,收放得宜,倘有差失隐匿等情,许大众直言表白。轻则罚斋,重则逐出。

  买办者,务得正大光明,勿欺暗室。凡属备用斋粮供品,蔬菜油烛等件,俱入库登薄,买办物体,照依实价,毋得沾染脂膏,有坏道心。倘有私隐情弊者,查出重罚。

  化主者,导引贤良,开化福善。募缘于贵人君子,积功于圣境灵坛。当思利人利物,毋得徇已徇私。倘有瞒移偏向,倍罚设斋供众。

  知客者,为常住之仪表,先存谦和敬让,更须礼貌端庄。迎送勿失清规,酬答必合元范。虚怀应客,正己待贤。或骄慢不恭者,重罚。

  书记者,乃丛林中出类拔萃之人,超群轶伦之士。程式藏于胸中,元机隐于心田,申奏文疏,俱要端楷精诚,而感格上帝。回发书札,亦当辞章恭敬会答高贤。闹中取静,而默运身心,忙里偷闲,而穷参道妙。务求证圣成真,勿令转凡入趣。倘或字意差讹,同众面较,如故拗慢违,重则辨斋,轻则跪香。

  知观者,总理常住,一切大小事务,为丛林中之表率,作大众之领袖。以道德蕴乎心胸,以仁义彰于事理,松筠节操,水月襟怀。四威仪内,慎独恒修,万行门中忍辱培养。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念恕人;宽以待众,廉以持身:扇真风于海宇,阐玄化于诸方。名重当时,德流通途,不负素位之任,稍有文饰,加倍罚斋。

  副观者,亦丛林之栋梁。大众之细纲领,必以道德齐备,仁义兼全;型可师,规模是式;待众以谦为主,款客以礼为尊;敬神圣俨然在上,视将帅如列殿庭。名题玉藉,字列神京。阐太上之玄秘,宣玉帝之金经。乡间仰德,众庶蒙休。稍有息弛,倍罚供斋。

  静主者,道德兼全,仁义并著;坐静安圜,惜精养气;以清静为本,以定慧为宗;脱俗中之境界,作物外之生涯;朝暮朝真,祝延圣寿;专持超凡入圣,惟务静志凝神。炼三宝作金丹,守一真为大药。翰开玄窍,反复阴阳。灿百焰于九鼎之中,聚万化于一壶之内。三千功满,名列仙班。八百行成,身超尘劫。如此则自度度人,上升霄汶。夫真嵩手,真仙比肩。倘有公私人我,一例罚斋。

  巡照者,乃从林鉴察都司,统辖—堂大小执事,代天宣化,赞祖阐扬。提拔有德高人,而修真养性。巡察犯规羽士,而按律施行。倘有失察,公罚。

  靖米者,日中所司,善信脂膏,修道根本。众餐日食,须凭谷米,砂石务必去净,椿作亦要精细,倘有粗率忽略,罚斋。

  种蔬菜头者,修行多以蔬菜为本。园内务要勤力栽培,四时菜蔬,相连不断。留心播种,勿使失时。倘有疏懒,以致菜食不接者,罚斋。

  知山迎树者,树木为观殿之壮观,隐居之护卫。时常防人盗伐,所以分防巡察,以保无虞。毋得徇私卖放,倘有此等情弊,进出重罚。

  出仓催收协理,常住香灯、国课、粮食,全靠田租。两季出仓,催收协理,务要各尽其职。智言善行,监督晒运,以保虞。倘有偏私者,重罚。

  以上条款,务望人人著意,各各省心。倘有推托,倚靠等情,大众自有真实公论。两堂功课宜持,五品皇经,莫怠十方有志高人,住者自当恭敬,不可独善其身。倘外明而内暗,口是心非;或阳奉而阴违;或公来而私出;十方檀越,视我为贪恪庸徒,护法灵宫,自有分明报应。宁教诸人负我,不可我负诸人。某年某月某日立。

第六章 清规榜

  伏以:道居家帝之先,万殊一本,无为淳朴之后,三教始同源,居尘出尘不易,在欲无欲实难。每见愚蒙,常沉苦海,日流污下。惟愿高明,宜加警策,勿堕迷津。太上开不二法门,忍辱第一。祖师演钵堂之教,规模为先。天上不容无礼神仙,人间岂有犯规羽士?此修心炼性之所,非醉生梦死之扬!如谈说人我,讲论是非,如此存心,焉能超世?兹者共居善地,爰立圣堂;聚千里而来之善友,合十万有道之良朋;务要互相警觉,共悔前非。莫起丝毫妄念,休生纤芥邪思。戒凛冰霜,心持砥砺。所有清现罗列如下:

  凡奸盗邪淫,败太上之法律,坏列祖之宗风,架火焚身:凡拐带欺骗者,炙眉烧单;凡搅乱清规,不遵律法者,杖责革出;凡赌博耍钱,及食洋烟者,却单逐出;凡谈讲烧丹炼汞哄骗迷人者,杖责革出;凡饮酒、茹劳荤食肉,搅成常住者,杖责革出。

  凡污言毁伤人父母,詈骂大众者,杖责革出;凡不拜师长,不知宗派者,逐出;凡常住办事,克众利已,隐欺大众者,罚打斋;凡倚恃官势,欺压道众者,合堂公议,杖责逐出;凡大众上堂公事,俗衣小帽者,跪香;凡嫉嫉贤良,欺漫后学,骄傲自夸者,逐出;凡上殿登坛,谈笑喧哗,背立呼童,斜目曲视,吃烟吐痰,不依礼规,拜跪不恭者,跪香;凡名殿神祠,早晚香灯供桌,秽污不洁者,跪香;凡朝暮功课,转天尊不到者,跪香,公事者免。

  凡常住食物私自款客,不上客堂,库房告白者,跪香;凡赤体夜睡,不穿小农,不系裤带着,跪香;凡出门不告白,不领签者,跪香;凡衣冠不洁上殿,私自开看藏经者,罚斋;凡烹厨供献,用污水秽柴,灶前戏笑不

  虔者,跪香;凡出入上灯后不回者,跪香;公事免。凡戴黄冠及上殿朝真之冠巾,入厕行恭者,跪香;凡开静不起者,跪香;凡夜寝言语惊众者,跪香;凡厨房抛弃五谷,毁坏什物家伙者,跪香;凡常住有大公事不帮助者,跪香。

第七章 执事榜

  夫大厦非一木所能支,必须众材为之助。丛林岂孤身可立,还期分职共襄。使其用必量其才,尊卑有序;食其禄而执其事,大小无亏。我等既沐国家,不织不耕,恒存素餐之耻;克勤克俭,毋虔白日之过;马公移瓦,课经良有以也。庞氏担柴运水,岂徒然哉。由是定规立矩,固已先乎一己。轮管分职,是所望于群公。今将职事,开列于后:(略)

  邱祖垂训文

  吾教后辈门人知悉,尔等悟士,既入玄门之正教,心通夙世之善根。一证今生之福果,二修来者之不堕。若有向道之真心,常遵太上之法律。奈何门人不自知觉,只图道教以度平生,不知玄科而有禁戒,粒米文钱俱皆有所关系,乃世人之膏脂,农夫之血汗,非用力何能消,岂无功而可受。汝等愚迷,不自揣量,不肯修持,反言本教无功,便向外道有意。以致奸盗邪淫,损人利己。或荤酒赌博,环教败宗,或烧茅炼汞,骗哄迷人,或信投傍门,毁谤正教,似此无赖种种不堪,岂是道教之所为乎?且莫说尔等后学难逃果报,即天神有过则摘其位,地祗有过亦降其职,神仙有过则堕入尘,鬼祟有过则灭其迹,君王有过则失其国,臣僚有过则加其刑,士人有过则削其名,庶人有过则掠其福,一切过恶各有所归。何况尔等作恶者,岂无报应乎?故吾教后学门人,当自问其心。出家所为何故?盖为看破尘缘、轮回苦恼方才进道,岂可反造愆大,重增罪恶?法有三乘,遵依本教而行,量力而进,立志而守,苦行而修,方是出家人之正路也!夫上乘者,修真养性,苦志参玄,证虚无之妙道,去天地之正气。除尘世之冤愆,广行仁义,大积阴功,只三千功满,八百行圆,然后身超三界,位列仙班矣!或跨鸾鹤而朝金阙,或驾彩凤而赴瑶池。千真恭敬,万圣护持。与天地同体,日月同光。岂不为出家之大丈夫哉!夫中乘者,秉心演教。礼忏诵经,诵太上之法科,礼天尊之宝号,信心恳铸于神前,虔诚斋戒庙于中。清静身心阙扬大道,称一念纯真,常存正法,运用灭法度之时,自有善神拥护。或送皇宫,或生官府,或为卿相而位列三台,或为君王而名登九五,那时万民敬仰,四海投归,人中殊胜岂不尊乎!夫下乘者,修宫建庙,印经造像,修桥补路,戒杀放生,施茶舍药,推慈悲之本,绝悭贪之意。或周济穷苦,低下为心,尊师敬友,接待往来,爱老惜贫,以待功行圆满,自有金童接引转化为人,得生富贵之家,一生受用无穷,岂不快哉!如是修为三乘之法,句句分明。若不省悟,不除酒色财气,不如还俗归家!染苦为乐,随心所欲,任意所为,岂不利乐哉?如此久恋玄门,迷而不省?造下无边罪业,果报难逃!有志诚者,可以深入。无夙缘者,可以速退,不然造罪加倍,吾甚怜悯!为此训焉。倘有见训回心,闻训转念,重整刚志,痛改前非,勇猛精进,闻者省悟,见者开发。省悟者回光之心也,开发者反照之意也。如不早觉,必永失真性,一堕冥途,常沉苦海,化为异类,到此之时,悔之何及?聪明达人,细细思之,今生错过,大道难遇矣!

大悲神咒注

大悲神咒注

吴兴发僧际莲氏闵苕旉诠释

  广大圆满无阂大悲心大陀罗尼神妙章句陀罗尼曰

  广大圆满无阂者,言此性光,本来广大圆满,一无阻阂也。阂,碍也,不作礙与碍,而阂者,即此一字,其义意可谓精且微矣。盖作礙,是因有疑而阻,是不行之阻也,非奉持者之所有也。以己知奉,则不必作有疑之阻虑矣,故标题不作礙而作阂。若作碍,则有未得谓得之妄,以阻其所进之阻,其阻虽一,而一阻于疑,一阻于妄,皆非天定之碍,乃人自作之孽也。阂子之障,从门从亥,乃天生之障,譬如大海当前,非舟莫渡,天限之也。人身之中,百关万窍,偶为痰塞,气不通流,则有病生而修持因阻,亦天阂也。惟此大悲心大陀罗尼光到,则度则通,故作天限之阂,不作人限之礙与碍也,故下即曰大悲心大陀罗尼也。其曰无阂者,别物有质,故有阂。此性虚灵,故遍彼虚空,满彼恒河沙世,而无处无物,坚如金,秽如粪,恶毒如蛇蝎虎狼,无知如草木土石,而此光无不洞入,无不周满,一无片刻得阂而或缺者,故曰广大圆满无阂也。此之谓性天,人人具足,个个圆成者。曰大悲心者,圆通无往之谓也,故大士一号圆通自在菩萨。世人此句,作慈悲字解,乃大谬也。当作大圆通心解,此承上无阂义也。曰大陀罗尼者,指证上文性光真体发现,有如此之广大圆满无阂大悲光明然也。

  大,大也。陀罗尼,言滚圆弥遍,如太阳然一颗宝珠也。上天天语,呼日曰尼,西方梵语同。犹言即此奇大滚圆的太阳也。是指证性光之真体,坐观时所观亦如此,非言性光即日也,此即慧日慧月之名。天心,佛义也。神妙章句者,言其发露于世,结成神化玄妙之章之句,有散而万殊,卷而一本之义。故下即醒之曰陀罗尼也。犹言原是这个圆滚的太阳样,圆陀陀,光烁烁,广大圆满,无阂无住心焉耳。有指点口气。会得此意,持大悲咒,则已度、人度、物度、鬼度不难。按此咒本属有音无文,圣圣口传,不留文字。而原其有文之始,已在中国。中古圣师,自西东来,虽属据音手录,而圣师已会通夫华言而出诸口,故不必梵语莫通,自障心识,原以能意会得解之者。第其义意渊深,有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之妙,未可自是所见,而必强夫人人咸附我见,余今注释然,亦不过备一解释焉而已也。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者,心无杂念也,莫作曩谟会。喝啰怛那者,犹言威光赫窕奕,著一颗夜明珠然也。喝作赫字会。啰,助语词,犹言著也、然也解。怛,音塔,不夜之珠名也,喻佛性也。按此怛字,乃通篇之主脑,翻来覆去,无非发明此字。那,音拿,指点歇时带出之音,有言已了而神犹注之义,一名歇语词。哆啰夜耶者,犹言大定着黑漆漆地方也。哆,大定貌。耶,同耶,疑词也。耶者,黑漆漆貌,有拟象意,盖喻不见不闻之地义。按此句是通篇主脑,而怛字又为此句之主也。

  南无阿梨耶

  南无,旧解误,向准佛尔雅作圣师友会。言是流传法语乃我圣师友也,谓即尚友古人之义,有人不法古,则道不明义。然不若竟准南无本义会,以无口傍故耳。阿梨应作代日珠解。《白国志》载迦叶佛说法鸡足南麓龙树山故事,周懿王时,西方有国日常没,日耀时许尔,民苦其暗。尔时,迦叶应运旨,往彼说法,阿梨龙王化一士人,混进听讲,七昼夜国常明,龙主听至佛以无住而生其心,合掌而逝,遗珠于宝髻中。迦释化取以置之山树之巅,以代日月。民感其德,名其国曰阿梨。龙王以此舍珠功德,升证无上果。已而,迦释佛以将涅槃,为众说法于土山,龙女感之,亦来听法,听至法尚应舍,何况非法,顿悟性空,舍身化树,树开五色花,香千由旬,以供迦释佛。佛名其树曰龙树,颂曰优钵罗。龙女以是功德,升证龙树王菩萨,位在阿梨尊者之下。可信舍身功德,不及率心度速也。据此,南无前解,不若作心心无念也。耶,疑词。谓岂神龙阿梨舍其心珠以代日珠悬耶,何光明之广大圆满无阂无住耶,是赞首句怛字义也。

  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婆卢,梵语,华言摩利天。羯帝,华言日月争光,有如羊斗然,合壁之义也。烁者,如电光之掣然。钵,口圆而体明而有光,故曰烁钵啰耶。言日月合壁,其光耀有如两钵相掣相放然,盖亦形容首句怛字义也。耶者,疑词,犹言岂如是耶义。

  菩提萨哆婆耶

  菩提,梵语,华言正觉。萨,情也。哆,大定也。婆,布周也,广也。言岂正觉者,法性光布于情缘大定时耶,何所放现若是之周通耶。

  摩诃萨哆婆耶

  摩诃萨,梵语,华言大觉。哆婆,解见上。犹言岂彼大觉者,功入大定,而普布放其大定智光耶,是亦赞夫首句怛字也。

  摩诃迦卢尼迦耶

  此句总承上文以启下文也。摩诃,大而无算之谓。迦,能仁之名。卢者,真炁充足之貌,法体是也。尼者,光明莫测之貌,太阳是也,喻佛心也。言其岂有大而无算之仁德真炁,充遍虚空,有脱越圆融,无住无相之趣之规,现有圆陀陀,光烁烁,普施仁照如日之心,悬如太虚间耶。以为惟佛出世,乃能现此之义也。总以形容怛字之义,以启人景仰遵修之意。

  唵

  唵,旧解作一切天龙八部人非人等合掌恭敬之谓,其解是也。一说作叹美词解,言不图有此种种光明,不觉同声叹美之义,二说皆妙。

  萨皤啰罚曳

  此示人修省得功之义,承上唵字义来。言汝等徒知恭敬叹美,如何能悟?贵能于动念处觉察,不惮迁改,翻然自新其新,而严以责改,不自放逸。若临师然,则旧染去而光明现焉之义也。萨,情也,觉也。皤,番只返白貌,日新之谓。罚,自治之严义。曳,出也,性光始现之义。

  数怛那怛写

  此示人修也,则心明义。数,音索,即时习之义。怛,佛性。写,泻也。言知数治其心,即是佛性,所以人人可以作佛,今昔典谟,此泻自化性中来也。

  南无悉吉利垂伊蒙阿利耶

  南无,往训也,即上怛写典谟也。悉,尽义。吉,吉祥。利,利济。言此典谟,能悉其吉利,则吉利焉。垂,护生之具,城属也。伊,三目天神,言明察也。蒙,昧也。阿,无也。利,利益也。言当悉其防护有如垂然,悉其明察有如伊然,而心存吉祥利济,惧或邻私,有如防寇然,护生然,垂焉伊焉,一若味焉,则何益之有焉,故曰蒙阿利耶。是戒人当存普济心,莫作自了汉义。一解蒙乃养义;阿乃不见不闻之地;利耶,有无利不利之念。皆蒙字中作用义,是即南无悉吉利义。所谓吉也吉,不吉也吉;利也利,不利也利。故曰悉吉利。其垂伊也,正以抚蒙以养正于不见不闻之地,亦不计其教养有益与无益也,此解最妙。

  婆卢吉帝室佛啰愣陀婆

  婆卢者,法体广大,如一娑婆世界然义。言其真炁数布,广大周遍有如此,是承上普济愿来者。吉帝室佛啰楞陀婆,犹言养成娑婆世界大一个法卢,作为大吉祥帝居宫室奉佛以居然,而栏以慧光,亦如娑婆世界之广大周遍焉。是示人以广大真炁,护持我佛性,尤仗慧光以照义也,故曰卢吉帝室佛啰楞陀婆。楞,栏属,设以格内外者,以比智慧光也。陀者,圆陀陀,光烁烁是也。婆者,举世之谓,喻—身也,是示人戒行必当精严之意。

  南无那罗谨墀

  南无,往训也。那,何也。罗,敷示之意。谨,谨小慎微也,虑失德也,戒行一亏,前工枉费也。墀,丹墀,有九级,以喻九成也,言彼往训。何谓也?示一谨字,以为后天学者升堂入室之阶梯,如丹墀之于殿下升有九级然,谨一步,升一步之义也,故曰南无那罗谨墀。此句承上义而以谨字该之也,此即儒门慎独之意焉 c

  醯唎摩诃皤哆沙咩

  醯,酷属,味酿而性敛,有去旧生新之功用。唎者,利也,利涉之利也。摩诃,大也。犹言能如醯之去旧生新敛放一切,其涉利最大也。皤者,反黑成白之义也。哆,定也。沙,众也。咩,羊呜之声也,其声有如小儿之呼母然,喻人之哀呜求救也。言能革故鼎新,则有反黑成白之功效,而能定夫众生之哀鸣求度也,故曰醯唎摩诃皤哆沙咩。一解哆者,定而不进貌。是指行有所阻,诸凡不济,故有如羊呜然也,此说亦可互参。盖度须自度,为君师者,但能喻令众生,名自去旧更新,使自反本还元,而定其如羊之呜然。是承上文言己之不敢稍懈,而谨其心志行焉者,所以护我佛性也。若惟独善,则违本性,便不成佛,佛训如此。我既能谨所谨,迁悔之益必多,斯可修至黑返纯白,我之佛性得大定,不如众生之徒,知呜数也矣。按此说,乃贴修养一边说。

  萨婆阿他豆轮朋

  萨婆者,犹言觉彼举世也,盖有自觉觉世之义。阿他,犹言无托也。他托,西方音通,盖阿者,无也,犹言无他靠也。豆、头古通,首字之义也,犹言第一也。轮,轮而出之乐土也。朋,同类也。盖以娑婆为一身,物我有不二者,蚓夫鳏寡孤独,乃我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焉得不首提,而轮出之哉,此承上文沙咩之义也。

  阿逝孕

  阿者,无也。逝者,去也。言彼无去一流,较之无告者等也。法惟有如母之孕子然,收而抚育之,此心乃安,是之谓佛性中当然之念之行也。一作飞腾夜叉解,考即诃利母之子有名孕者。诃利母一产五百子,其乳哺时,以手沥乳,五百子同刻鼓腹,其乳哺之神便如此,堪取为乳众法,事见《大藏辑要》。世人误认作观音奉之,比比也。

  萨婆萨哆那,摩婆萨哆那摩婆伽

  萨婆萨哆那者,上萨字作觉察义解,下萨字作情状又解,婆作娑婆世界义解。犹言觉彼世情,情状既觉,而世情乃定,如何而可故曰哆那。哆者,定而不变貌。那者,如何而可也,问词也。摩婆萨哆那者,犹言揣摹之,乃能世情咸觉而知其能定之道,在于何政刀可议也。摩者,揣摹之义。萨者,觉也,知也。哆那者,定法不一,究行何政而可之义也,亦问词也。摩婆伽者,犹言揣摩举世,惟以得上而授之守之善政也,答词也。伽者,上也,恒产也。此即儒门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义也。

  摩罚特豆

  摩者,砥砺之义。罚者,责善之严。特,一也,识得一,万事毕之义。豆者,头也,犹言第一也。此承上义而益之以教,教莫善于互相砥砺,则善严,同归一义,不令歧趋,此为第—。盖即儒云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义也。

  怛姪他

  此承上,特字义来,言所谓特者何?此句怛字也。怛者何?在天曰翕,在人曰性,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圆如烁如,湛如寂如,人人具足,个个圆成,不以颠沛而失,不以造次而遗,圣贤仙佛不之增,愚夫愚妇不之减者是也。姪者,这也。他者,他也。盖指圆陀陀,光烁烁太阳如广大圆满无阂无住大陀罗尼也。曰姪、他者,犹言就是他也,指点之词也。

  唵。阿婆卢醯

  此句承上,言虽未有色身,先有此性。而得见此广大圆满无阂大悲心大陀罗尼者,究需修有弥大无娑婆世界如之法卢,更需从而如醯义然蔽之育之,熏之陶之。住去无住,人法双忘,一但豁然。天心朗现,未可以为人人具足,个个圆成,因循怠情,致入自然外道,而不息省也,此其大旨如此。唵者,藏有此义而发此叹词也。阿者,弥大无大之谓。婆者,娑婆世界也。卢者,法卢,色身所养而现复者,先天之炁是也。醯者,革故鼎新,有炼神还虚之义也。此句乃承上启下一大关键也。此句唵字,与第七句唵字又意异也,是赞叹义,寓有警省义也。赞叹根自上句,警省合有此句,及下文种种说法也。

  卢迦帝

  此句根上醯字义来,言所谓醯义,治此法卢,一如迦帝焉。迦帝者,纯一不已,有混然穆然之仁之帝焉。帝者,蒂基也,仁所自出之根之源,盖指佛心也。法卢能仁之帝也,故曰卢迦帝。是申明成佛作祖,见性明也,咸伏此醯字之一义焉。

  迦罗帝

  此句言,必仁大如天以为基也,故曰迦罗帝。罗,罗天。帝,帝乃蒂基。申明醯义之宜极致也。

  夷醯利

  此句承上罗字义来。夷者,平也,言平时也。凡人之情,每忽于间散停功之际,有志者,则倍加警省,不忘醯义,此所以有益不自止,有无刻或忽之利焉,故曰夷醯利。利通利,言不自塞其迁改之功也。

  摩诃菩提萨垂

  此承上,示人以圆觉之义。摩诃,大也。菩提萨,佛觉也。垂,城属,筑以卫众善也,犹言大佛觉护如然也。盖大佛之得证大佛者,以无时无地,不自觉察,故称圆觉。而名大佛觉者,即圆觉是也。觉之得圆,其功用在平时,克无刻懈醯义焉。是又以觉察为护持义。垂者,法海金城是也。

  萨婆萨婆

  上萨字,乃洞觉义。婆者,喻身世之如娑婆也。下萨字,乃兼指身中种种生情也。下婆字,亦与上婆字意义不一,乃喻觉察之周之密,亦如娑婆之广大周遍,微巨不遗之义,故曰萨婆萨婆。萨婆萨婆者,犹言洞觉夫身世中种种生情,然后可情治其不中不一,不虚不灵;不湛不寂,种种隐弊而无不治焉者。其治乃周乃广,乃精乃微,婆字之义也。盖婆也者,普遍周广之义也,不必同上婆字又—例解为妙,按此句贴在气质上说,有净除八识之功。

  摩罗摩罗

  摩,摩洗。罗,法卢。此承上萨婆萨婆进炼之功也,上文还在色身上觉察,此句乃在法卢上摩法,故曰摩罗摩。曰婆曰卢曰罗,皆指修者现成法体,而有差等焉。罗者,法天之道,婆者法地之道;卢者,法神之道。盖罗则近于纯一;卢则才超色相而未离色相,仅与天地不隔之义;婆则在立德。故其气机不一焉,有万殊之义,所造不同,而摩也萨也,亦有不同矣。而总不离夫醯义焉。如此句,则摩造乎纯仁焉,则庶几耳,犹言摩罗摩也,则罗不二矣,故曰摩罗摩罗。

  摩醯摩醯利驮孕

  此承上,言所谓摩罗摩罗者,亦不过教之摩醯摩也。摩也者,相摩益善之义。有虚实之相摩,有真妄之相摩,志刚柔动静之相摩,有新陈明味之相摩,其摩也无底,其得益也无际,不可以口舌纸笔所得备述也。盖醯性去瘀生新,故取以为喻者。利,利益,即指去瘀生新之利益也。《金刚经》曰:“佛以无而生其心。”住即瘀义也。取醯之义在能去住,位去则无着,由空四相起至双忘,皆醯义也。曰摩醯摩者,犹言佛教相摩,志惟如醯,则摩不虚摩,而自醯之利,故曰摩醯摩醯利也。驮者,负来之交。孕,内有之义。犹如子存母负然,故曰驮孕也,此即人性本善之义。一解利作理字会,亦通,犹言因摩而有醯之验,因醯而得洞夫佛理,然此理非从外得,乃驮自母腹中来者,故曰摩醯摩醯利驮孕。

  俱卢惧卢阉蒙

  此承上,言今世之人,孰不出自母胎已具法休者哉!故曰俱卢。曰俱者,兼有周遍无缺之义,所谓法卢是也。盖当初生未孩,纯乎混浊,故得全其所有,虽如块然一肉团,而其气机直与天地合一焉,故得谓之俱卢。夫卢字之喻夫法体也,从庐字义中抽出者。庐舍也,人所居也,上有所覆,义与天格,犹夫未经修养之身热。卢则上无所覆,傍无所障,浑然身处其中,则与天气直通,有不知天是我,我是天之妙。喻人身中真气,发露于上下四傍,亦似庐然而无有覆障,则如卢然也,是为以卢喻彼法身之义也。乃人稍长,则意识生,遂有天人二相现,渐长渐失,有羊斗然,则蒙而迷焉。所谓理欲交战,理胜则法身犹存,欲胜则法身便失,所谓羯蒙是也。羯,羊斗貌。蒙,迷味貌。重言俱卢者,以起下文之义,训人毋自恃本具而不加摩醯焉。

  度卢度卢罚睹耶帝

  度者,自度之谓也。言人当使法身不惟不失,必期有以度之也。盖此法身乃我佛之庐舍,合之即名曰法卢,乃佛性之所发现于外者,取道门无火之炁也。欲度此炁,惟勇猛精进千万籁皆空之候,不使稍为见见闻闻牵入幻妄,或有微住焉而已。罚,责也,敕也。睹椰帝者,勇猛精进心是也。

  摩诃罚者椰帝

  此句承上,言当大敕其勇猛精进之心,方有后文之神验。

  陀罗陀罗

  陀罗者,勇猛精进不懈之貌,言如陀然而周转之。重言之以证其勇猛精进不自懈义。阳也者,圆陀陀,光烁烁,如珠在盘中,周流中转,无稍自滞自歇之貌,乃有下文地利尼现也。罗,周遍貌。此句一解作念念阿弥陀,体其法体,洞其法性,一心现注。不懈不问,谓之陀罗陀罗也,此说亦大妙。

  地利尼

  地者,裹也。利者,利也。尼者,日也,佛之心也,经曰舍利子者是也。此句承上,言底裹流利心宝珠也,故曰地利尼也。乃人之佛心中之天心也,无修无证者,此也。然必有如上所言然,始证夫如地大而不虚,普利无边如日然,仁威咸备,一佛性中之全体发露焉,亘古今仙佛圣贤所修复者此也。

  室佛罗耶

  此句承上,言当室此地利尼,如空佛然。耶,问词也,意在当室而奉之者。室,宫室,譬词也。盖当恭敬保卫忽懈匆义,下文所言是也。

  遮罗遮罗

  此承上,言当保之卫之,毋稍忽懈,故曰遮罗遮罗。犹言护而又护也。

  摩摩罚摩罗

  摩摩,犹言某甲某愿云云。盖示人若修见性光已圆之际,真心已露,则默向祝告誓愿,故曰摩摩也。罚摩罗者,愿敕责勇猛心,勤摩而罗,则道行坚而佛性常明之义。

  穆帝丽

  此句承上祝词后,悬出一幅万籁皆空,一灵独露图来。妙哉,妙哉!至此乃可称明心见性矣。穆者。浑然无物,寂然无间之义。帝者,极也。丽者,何一灵而已。

  伊醯伊醯

  伊者,天神之有三目者。功夫至此,慧眼洞开,即上所丽者是也,凡夫上天下地过去未来,有情无情,咸能洞鉴其隐微,洞悉其情状,圣人有诸,惟以自治,故曰伊醯伊醯。犹言仗其慧力以修以证焉而已。

  室那室那

  此句承上,方此慧眼宜藏,非时勿用之义。那者,此也,指此慧眼也。室者,深藏之义。重言之者,深藏又深藏之义也。

  阿罗嘇佛,罗舍利

  此句言能宽其度量,德乃宏也义。阿界嘇佛者。犹言视普天下人皆同佛然也。罗舍利者,犹言视彼天下人皆善知识,有大智慧者也。嘇者,等也,舍利嘇智慧第一之名也。罗,世也,犹言普天下也。阿罗者,犹言进彼普天以下也。嘇佛者,犹言皆有佛性,兼万物而言也。此固示人以量宏为德,亦正是慧眼之明,能见其本来,悉皆自佛而化来者,咸具大怫性,大慧光,非仅量宏已也,此之谓佛知见。

  罚沙罚嘇

  罚者,棒喝之义,责善之道也。沙者,众庶之名。嘇者,平等之谓。言佛之严以教众庶者,正以众庶与佛平等,有不敢听其自堕义,故曰罚沙罚嘇。犹言我罚众庶,非以异我而罚之,正以同我而罚之也。所谓见之真者,教自切也义。

  佛啰舍耶

  此句承上,言我岂不欲体佛,宽以舍之耶。以彼众庶,具有佛性,故有此句之说。

  吁卢呼卢摩啰

  言我不但不能无罚而舍之,且责令渠各自呼卢呼卢然,互相琢磨,正我所以体佛,不忍舍之也。此句正承上文而言者,故曰呼卢呼卢者,琢磨之声。重言之者,乃互相琢磨之声也。磨者,琢磨之谓也。啰,助语也。

  呼卢呼卢醯利

  此承上,我之令彼呼卢呼卢者,冀其如醯焉,以自利耳。醯性能去瘀,瘀去新自生。喻人互自琢磨,则旧染日除,而明德日新,故以醯利喻之也。

  娑罗娑罗

  娑罗者,西域大树之名,取以比世家子弟者。兹取以喻精修者之得道庇,亦犹如娑罗之庇荫众庶也。重言之,喻其必娑罗之庇荫众蔗也。

  悉利悉利

  悉者,有尽然无不然之义。利者,宜也,言处无不宜行无不宜之谓。是承上文言其利益之周广普遍也,有无时无地不利之义。然按所得悉利悉利者,乃如下文所言,方是真利也。

  苏卢苏卢

  苏者,松也,抽也,萌也。卢者,卢也,生生之气,透现之景象也。此形容慈德佛仁腾腾生长貌,一若有声然,如树芽之透生,有苏卢苏卢之声然,得闻见于不闻不见地然,是极言上文悉利悉利之义也。

  菩提夜菩提夜

  菩提,佛觉也,乃即佛知佛见之义。夜者,密义也,不见不知之境,盖极静之候也。极静则慧光生义。重言之,进进不已之义。即上文所言苏卢苏卢然生者,此也。言当生于静笃之候者,故曰菩提夜菩提夜。

  菩驮夜菩驮夜

  菩作普字义会。驮作负字义会。夜作默默义会。犹言普负众生于黑暗也,故曰菩驮夜。重言之,亦上文进进不已之义。一解夜作水深义解,驮作水母名解,亦通。

  弥地利夜

  弥者,大而周密之貌。言上密驮而密增益者,乃彼密帝之所利护黑夜众生之宝也,故曰弥地利夜,是申明上句之义。一解弥帝,作人之真心解,亦正。

  那罗谨墀

  那者,指点之词,盖指弥帝利夜也。罗,世也。谨,谨修一切佛道也。墀者,丹墀,墀有九级,喻功次也。言此弥帝利夜,乃汝身世所恃以谨修不懈,而明造夫极乐净土之乡,按而步升,有如墀然者,此宝是也。盖墀有九级,功有九成,故曰那罗谨墀。

  地利瑟尼那

  承上墀字义,言功次惟九,而则法甚多,能从忍辱仁柔如地义然,还当以普利普济为怀,内以调和心气,外以调和物理,又必如日之明,毋使或昧,而有圆明普照之行,无我无人之德,乃能步不中阻,墀尽而堂升,此权在汝,汝自着力,则终到焉。故曰地利瑟尼那也。地者,法地之义。利者,普济之怀。瑟者,调和之谓。尼者,日也,那者,汝也。此承上而示以行则之。

  婆夜摩那

  婆者,善逝之义,又有浸润之功,涵养之学。夜者,慎独之义,有退藏之道。摩者,有摩利以须之义,有居易俟命之道。那者,你也,有权在汝之义。此句之下,皆言功效之速,以证广大圆满无阂无住之大陀罗尼心之神妙义。按此句,或云义在善逝,夜台安稳,生则修养其身,摩炼其性,以待西归,未知何如,故曰婆夜摩那。是以婆字作善终义,夜作阴司会,摩作炼修义,那作何字解。其说与下文颇相照会,此解甚通。又有一解,作逝至夜台,受诸摩,罚则奈何,此说亦通。

  娑婆诃

  娑婆者,犹言一切,咸得开复而悉解脱也。诃者,速也。一说娑作速字解;婆者,复之谓;诃作贺字义,亦通。

  悉陀夜

  悉者,尽然之谓。夜者,长夜,地狱之谓。陀者,佛性,一作度字义,而佛性即在其中也。此句谓有发愿,悉将佛光,度彼长夜诸灵爽者,果能将此陀度,长夜之狱必空也。

  娑婆诃

  此承上,言无不一切咸度而且速也。以所持度之陀乃是广大圆满无阂大悲心大陀罗尼也,应无不尽狱而超之也,故曰娑婆诃。

  摩诃悉陀夜

  此句犹言,难有无量大铁围,无量大阿鼻,种种大地狱,以是陀度,悉成不夜,狱无不空者,故曰摩诃悉陀夜。

  娑陀喻艺

  此句谓求通悟神智才艺者。喻,晓也。艺,神智才艺也。是指通俗种种情状,与夫种种变现之神艺也。

  室皤罗耶

  此句言谓愿护彼琼花已萎,形神衰朽,长住罗天人世。如经云,色如驴颜唇,悉返苹婆果,盖非易能,故曰室皤罗耶。耶,疑词。室,室而护持之。皤者,衰老之称。谓彼鬓发皤然者。罗,罗天人世也。谓愿护彼衰朽,延命住世,是承上句艺字义来。

  娑婆诃

  谓彼神悟智艺,性所自具,求无不得,其用至神。矧彼愿护衰朽,留形住世,是亦性分中事,勿谓之妄图,以是陀力而求护焉,无不满愿者,故威许曰娑婆诃。

  那罗谨墀

  此句言,愿得升证罗天果者。那者,有所指之词也。罗,罗天也。天有三十六,愿欲仗此力。谨谨修登,如登墀然,曰愿登某天,故曰那罗谨墀。墀,阶属,升有九级者,丹墀是也。

  娑婆诃

  言持此陀,证佛犹能,况罗天乎,故许之曰娑婆诃。

  摩罗那罗

  此句言,愿斗天庇护罗世众庶也。摩者,摩利支罗天也,故曰摩罗。那者,犹言他也;罗者,彼之所罗之世也。故曰那罗。是愿斗天转祸为福,返乱为治之义。

  娑婆诃

  言此乃普护仁愿,持陀以求,无不满愿,故曰娑婆诃。

  悉罗僧阿穆佉耶

  此句言,愿尽彼罗世之为道为僧者,无不薰修净业,不入旁蹊邪径也。悉者,尽也。罗者,天之道。僧者,佛之道。阿者,无不之谓也。穆者,净业也。佉者,旁蹊。耶者,邪径,邪、耶通,故耶作邪字义训,又正韶。佉同祛。穆佉耶,作静穆以被祛耶解。

  娑婆诃

  言愿虽宏大,而的是大悲大陀罗尼心,故曰娑婆诃。

  娑婆摩诃阿悉陀夜

  此句承上而推广之。娑婆者,举世之谓。而曰摩诃焉,则有三千大千之广矣。乃曰阿悉陀夜,其愿之宏大极矣。盖阿者,无不之谓。悉者,周遍之义。陀者,大陀罗尼也。夜者,不夜之天也。陀中有光照夜,故曰陀夜,惟发愿焉,则人人具有此陀。苟能如下文所许,则教化大众,虽彼僻壤穷乡,咸有领袖,持此陀以化之,则无不互相发露,而此三千大千世界,悉成不夜之天矣,故下文竟许之。

  娑婆诃

  解见上文注中,盖有许其愿力之宏。以此愿力,正是大悲心大陀罗尼也,其效验应速义。

  者吉罗阿悉陀夜

  此句言,愿天无恶曜,则地无灾厄。灾厄之临,恶耀照故。恶曜无,则丽夫天者,咸吉曜矣,何患不成大光明界乎。此愿似玄而平正者,恶曜之为恶曜也,曜无善恶,而世之戾气冲以凝丽者,仅此陀力以消戾气,则气返乎纯淳,而恶曜便成吉曜焉。此在持陀者之坚固与否耳!故下文亦许之。

  娑婆诃

  解见上注,盖亦许其愿力坚固耳!言此正是大陀罗尼心本来面目也,故曰娑婆诃。

  波陀摩羯悉哆夜

  此句言,愿海不扬波,商旅安定也。波者,海波。陀者,由陀。摩者,激奋之貌。羯者,相触之貌。此指飓风迅速,其势有如此奋激,情如羊斗热,商旅当之,舟皆覆溺,人葬鱼腹,大可哀恻。哆者,定也,风恬浪定也。夜者,昏黑之象也。盖此种飓风,发非无因,悉皆不平之气以召之者,能持此陀以照之,不平咸平,此厄有立解之义焉,故下文许之。

  娑婆诃言能平心以持陀焉,效可立见者,故曰娑婆诃。那罗谨墀皤伽罗耶此句言,运值天变,愿得老成而居显位者,发其护父之心,以护君也。那罗谨墀者,犹言那是天儆君上,使知谨戒也。墀,丹墀,君上也。言彼在苍苍夫君上,每有饥饿兵革之临,惟愿皤然倏伯发彼护父之心以护群体,则君安而民有救赈者,世乃泰焉。皤者,老成练达之称。伽者,有土有位之谓。罗者,护之周也。耶,爷通,训父也。此救劫之第—法也。

  娑婆诃

  言彼劫运之临,皆缘天之厌乱而降警者,能持此陀以诚感之,所求自应,愿无不满者,故曰娑婆诃。

  摩婆利胜羯罗夜

  此句愿解杀运横开,修罗逞胜,人间涂炭之厄。摩婆者,阿修罗世也。利胜者,以胜为利者也。羯者,相持而斗,有莫解之势。罗夜者,万民涂炭,竟如无日之世然。大可衷也!故愿解之。

  娑婆诃

  言此煞运,天人咸痛之,果能持陀而力解之,天人合德,修罗虽强,佛能制之,但以大慈心气感之,嗔心自灭,嗔气立化,故曰娑婆诃。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此句,解详篇首。言能发愿修证,悉如篇首所示,其愿似妄而非妄,有为者亦若是,故所发愿不一,而证修亦有差别,其间大小虽殊,而佛一、一许之者,以人人自具此佛性,则所许者,皆如来真语也。

  南无阿利耶

  解详篇首,言此即汝心之圣师友。亦汝心自具不夜珠,向为凡气锢蔽者也。利利通。

  婆卢吉帝

  解详篇首,言即汝心具有之吉帝,非自外降者。卢卢通。

  烁皤啰夜

  解见篇首,言即烁自汝心出者,向为物欲之所闭者也。皤钵通。

  娑婆诃

  言汝有志无不满愿者,以人人具足,个个圆成,非从外至,持之坚者,复自速也,故咸许之曰娑婆诃。

  唵悉殿都

  此句以下,皆我佛奖劝之词也。唵,叹惜声。悉者,同然之义。殿者,音店,不进之貌。都者,美也,奖劝之词也。一若曰:唵,汝诸众庶,何为甘自退后,不思前进,岂自以染深不能白耶,抑自为驽马不堪策耶,佛亦人而修成者,汝诸众庶亦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也,自我慧眼观之,皆净体也,皆骥材也,皆可成佛祖也,故曰都也。此我佛之大慈悲语,亦我佛之真实不虚语也。

  漫哆罗

  漫,懒貌。哆,止而不进貌。罗,人天世界也。言此汝众庶,具有佛性佛力,乃自漫然懒,哆然止,不思动,不思见,岂非虚生此人天世界乎?此承唵字义来。

  跋陀耶

  跋者,走也,失也,犹言走失也,自弃之词也。陀者,大陀罗尼也,是即广大圆满无阂大悲心大陀罗尼也。人人具足,个个圆成,乃自委曰已走失耶,末之思耳。耶者,疑也,是决其必不走失,而故代为设词以问之,故曰跋陀耶。

  娑婆诃

  言汝众庶,群相自弃,曰已走失矣,汝果能发勇猛心,虽已走失,更可立许者,故曰娑婆诃。

大悲神咒注释跋

  广大圆满无阂大悲心大陀罗神妙章句,古本于句下标句而象焉,谓是句句佛天圣号。大宿师讥之,以此神咒,纯阐佛性之功用,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一经标示,便落见闻,是小此神妙章句矣。苕旉会是旨,揣之久,似有所得。而世少善本,其间字之讹误,与夫句读不当者叠叠焉。

  今秋得古传善本于姑苏莲华庵。庵为蒋讳元益常住之庵。苕旉因卢君忽庵,薛君心香,徐君南崖三君子寓于是,得寓目焉。细味其旨趣,会参以闻见,采其驯雅者,按句注释之。非敢自信也,聊以发明一、二玄理,使世之奉持者因知读其宜读,则佛语不割裂,小子之愿焉。谓曰信训,则罪业矣,能不为大宿报者吐弃乎。注成,识此数行,以求诲我者。

  嘉庆二十二年安次丁丑重九日吴兴发僧际莲氏小艮闵苕旉谨跋于莲华庵雨香天。

密迹金刚神咒注

密迹金刚神咒注

吴兴发僧际莲氏闵苕旉氏注释

  谨按释藏,载此神咒,盛行于李唐之际,其经有二卷。述载文佛释迦牟尼世尊当涅磐后,螺髻梵王不来吊言,乃复肆令部下,摄彼佛国优婆夷比邱尼邪淫无度,灭坏佛教。佛国震恐,阿难等十大弟子,遣诸罗汉无量力士亿亿咒师前往责诘,无一生还,咸被梵王布秽触净故。佛国等众向佛悲号,世尊感之,化一力士,三头六臂现告四众忧婆塞、优婆夷比邱,比邱尼及诸尊者阿难,迦叶等曰:“我能降伏。”腾身虚空,金光弥布,日月光隐,移时旋返。梵王悔悟,亲送前往诸罗汉、众力士、咒师及诸优婆夷、比邱尼等。赍彼宝香,无上珍宝,带彼眷属,俯伏佛前,哀求赦罪,密迹力士乃为摩顶受戒,令彼回国。复为佛众说此经咒,流为密部第—妙法,名曰:“密迹金刚神咒。人能持诵,力士誓愿赴护,悉如彼愿。以其出自佛心,故曰:以能被秽,故又曰:秽迹神咒云。

  唵佛咶啒

  唵作雍字,音出之,叹美之词也。佛,音鼻。咶,音豁。啒,音啯,音鲁。此句犹言佛说过也。佛曾向佛众说过也。

  摩诃钵啰

  此句是指前往责诰之诸罗汉也。摩诃,梵语,华言大也。钵,音卜。啰,音拉。言性明如钵然也。钵似碗而口微小,金所铸者,其光燦然,以喻明性之体也。言诸罗汉,皆有大慧性,光如钵然者。啰,助词,犹言然也,如也之义。

  很那哎

  此句是指无量力士也。很狠音同,义亦通。那,音奴。哎,音许。犹言前往这无量力士,皆极有法力者,我所深许之。盖很即狠,勇义也。那者,那也。哎,即许字义。

  吻汁吻

  吻,音汝,乃口吻之吻,咒义也。汁者,精之义也。重言吻者,言口口不绝声也,是指亿亿咒师也。

  醯摩尼

  醯者,有革故鼎新之慈念。摩,责善之谓。言所以前往之意,原不过令彼梵王有迁改之心,故慈而相摩责也。尼,太阳也。言愿破暗开明如太阳也。此诸罗汉力士诸咒师之慈念如此也。

  微咭微

  微,音尾,读作委音者。咭,音接,犹言尾接尾也。此言前往之人之众,有尾接尾不断而往也。

  摩那栖

  摩,作莫字义读。那,作奈字音义读。栖者,止也,其也,犹言莫奈其止栖也。尔时,螺髻梵王遍布恶秽以触佛教,故有法力神通莫能自安,焉能令彼悔悟,故曰摩那栖。

  唵

  唵,音安,悲叹声。盖叹梵王之无道,而悲佛众之被蔑污也。

  斫急那

  斫,着音义通。那,音拿,犹言着急之至也。言诸佛众死者死,污者污,思彼梵王一无悔悟,则祸临佛土,几无底止矣,故曰斫急那。斫字本义,以斤以石相伐之谓也。急,紧急也。那者,无如何之义。是世尊感十大弟子等号哭时之言也。

  乌深暮啒津

  乌,乌乌,其色黑。深,深入其境也。暮者,无日之谓。言彼法王,若是污蔑,是无日之世界也。此句乃世尊自说往彼降伏之意。犹言如彼乌乌飞去,深入此无日之天,而行我啒律咶啒津之正大光明辟秽神咒也。此句啒津,与首句啒津两字义异,首句啒津,言说过落也。此句啒津,言咒声也。一解乌作我字义会,深作升字义会,暮作望字义会,啒津亦作持咒之声解。盖以乌我深升暮望音通,则犹言我感佛众之悲呜,故升腾霄汉间,望彼梵王都会处,念动此神咒,啒津然一声,则死者活,污者净之效。下文故接曰:“吽吽吽”,犹言好好好也。

  吽吽吽

  吽,音吼,旧作心光解,不如从好字义会之。盖吽好西方音通。故吽吽吽者,犹言好好好也。言将佛咒一念,则恶秽释化净物,而向所被触死者,释使复生,神通咸复如昔,不觉见而自庆。曰好好好,盖自庆之词。若从旧解亦妙。盖此句承上言,我佛往彼,大念神咒叠放心光,照彼无日之世,则诸秽咸净,而向之被触而死者,咸得复生,如下文所言者,二解可并存之。

  泮泮泮

  此句承上,言我佛将咒一持,将心一照,凡彼境之恶秽,一一咸净,我之佛众,被诸秽触而致失法失生者,—一咸苏如昔焉。咒之神力如此,心光之妙用如此义也。泮者,释也,涣也,生也,言涣化夫恶秽而生释我触萎者也。三言之者,有次第化涣生释之义也。

  泮泮娑诃

  此句承上,言得涣化释生其速也。娑河者,甚速之义。